“太子無事，我就放心了。太子好好休息吧?！?/br>
    衛(wèi)晗走了出去，估摸一下到了用飯的時間，直接往駱笙歇腳的帳子那邊去了。

    今日駱姑娘心情或許會好一些。

    不遠(yuǎn)處的金帳中，永安帝皺眉聽完周山的稟報，沉聲道：“代朕去看看太子?！?/br>
    被野豬拱？

    這是一國儲君該遇到的事嗎？

    將來即便正史上不做記錄，野史恐怕也要記上一筆。

    永安帝無子，過繼平南王之子羌為子，太子羌于永安十七年皇家秋狝之際，為野豬所拱……

    想一想就糟心。

    第239章 丹心

    父母對子女往往格外寬容，這幾乎是血緣天性。

    但如果這個兒子并非親生的，卻要繼承偌大的家產(chǎn)呢？

    繼承他的權(quán)力，他的皇位，他的天下……

    那么變得挑剔苛刻起來，就不奇怪了。

    狩獵被野豬拱了，本來不是什么大事，放在尋常人家笑話幾句也就過去了，可在帝王心里留下一絲不滿，其中損失就難以用常理衡量了。

    在周山以皇上的名義慰問之后，衛(wèi)羌郁悶的便是此點(diǎn)。

    他這位名義上的父皇，實(shí)際上的伯父，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總不會因?yàn)樗灰柏i拱了覺得討喜可愛吧？

    還有朝花的死……

    這一趟北河之行，可謂不順利之極。

    不過收獲還是有的。

    衛(wèi)羌腦海中閃過一張明媚的面龐，心中郁氣稍稍疏解。

    駱大都督直接跟著駱笙回了她歇腳的帳子處。

    秀月正站在灶臺前，拿長柄湯匙攪動著一鍋湯汁。

    駱大都督悄悄聞著香味，后知后覺想起一件事：“笙兒啊，怎么今日你和太子一起狩獵呢？”

    他留意過，以往都是開陽王往女兒跟前湊。

    雖然這讓他看到開陽王就想砍，但考慮到笙兒嫁出去的艱難程度，只能忍了。

    什么都沒有女兒的終生大事重要。

    不過太子可不行！

    他寶貝女兒才不會給人當(dāng)小妾，不管那個人是誰。

    也不怪駱大都督如此堅決。

    他于女色上是個肆意的，府中姨娘有一群。

    錦衣玉食，使奴差婢，姨娘們想怎么舒坦都行，但敢苛待女兒他第一個不饒。

    也因此，駱大都督見慣了跪算盤的姨娘們。

    當(dāng)小妾忒慘了……

    他那些姨娘要么就是婢女出身，要么就是巴結(jié)他的人送來的，出身也好不到哪里去，這樣的女子給人做妾是沒法子。

    他一品大都督的女兒去給人當(dāng)妾？

    那他情愿養(yǎng)一輩子。

    駱笙平靜解釋道：“幾日未見太子，今日見到好奇打聽了一下玉選侍的事，就自然湊在一起打獵了?！?/br>
    “原來是這樣?！瘪槾蠖级桨蛋邓煽跉?。

    太子沒打女兒主意就好。

    剛放松，駱大都督突然想到一個更嚴(yán)重的問題：萬一女兒看上太子怎么辦？

    正因這個念頭心驚rou跳，便瞥見衛(wèi)晗向這邊走來。

    駱大都督福至心靈，脫口贊道：“為父突然發(fā)現(xiàn)開陽王還挺俊俏的?！?/br>
    迎上的是女兒毫無波瀾的眼神，倒顯得自己心懷不軌一樣。

    駱大都督訕訕一笑：“為父去和開陽王打個招呼?！?/br>
    眼見駱大都督迎上去，駱笙立在原處默默望著那道緋衣身影。

    今日之事，并非她事先謀劃，而是實(shí)在壓不住心頭恨意，發(fā)現(xiàn)野豬群后決定先收點(diǎn)利息。

    只是沒想到開陽王會出手。

    駱笙覺得越來越看不透這個男人。

    他們本是對立的立場，可無論是她針對平南王，還是太子，他非但沒有阻攔，反有相助之意。

    開陽王究竟如何想的？

    莫非——駱笙想到一種可能。

    莫非開陽王野心勃勃，想坐這大周天下的主人？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暫時目標(biāo)就是一致的。

    駱笙望著那道緋色身影的目光柔軟了幾分。

    無論將來如何，至少在這孤立無援的當(dāng)下，少一個有威脅的敵人是好事。

    駱大都督正在沒話找話說。

    “王爺今日穿得很精神啊。”

    “我昨日也是這么穿的。”衛(wèi)晗淡淡道。

    他是個習(xí)慣了什么就不想隨便換的人。

    比如衣裳的顏色款式，比如駱姑娘做的飯菜。

    不過石焱曾提醒過他，總穿差不多的衣裳，人家姑娘會誤會他不愛沐浴更衣。

    對此，他懶得理會。

    駱姑娘那般細(xì)心，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每日都會換衣裳。

    至于駱姑娘之外的姑娘，他又不吃她們做的飯菜，她們?nèi)绾蜗肱c他無關(guān)。

    駱大都督被這么噎了一下，一時忘了在太子與開陽王之間矬子里拔高個從而對開陽王產(chǎn)生的包容，詫異道：“王爺沒換衣裳??！”

    平時也就算了，這每日狩獵出那么多汗，不洗洗合適嗎？

    駱大都督暗暗搖頭。

    本來還想問問開陽王今日怎么沒跟女兒一起，現(xiàn)在也不想問了。

    罷了，還是找機(jī)會問問三郎吧。

    他看來看去，還是三郎最好。

    衛(wèi)晗察覺駱大都督態(tài)度冷下來，正合心意。

    再說下去，秀姑盛出來的湯都要涼了。

    “大都督若是無事，我就先過去了?！?/br>
    “呃?！?/br>
    眼瞧著衛(wèi)晗走過去，駱大都督咬了咬牙。

    當(dāng)著人家父親的面，這個不愛沐浴的小子是怎么做到這么理所當(dāng)然蹭吃蹭喝？

    駱大都督氣得拂袖走了，走遠(yuǎn)了才反應(yīng)過來：飯還沒吃。

    “今日是什么湯？”衛(wèi)晗站在駱笙身邊，自然而然問道。

    “豬骨湯?！?/br>
    衛(wèi)晗點(diǎn)頭：“今日是獵了幾頭野豬?！?/br>
    最慘的當(dāng)屬被駱姑娘射了一箭的那只野豬，因?yàn)橐u擊太子，下場慘不忍睹。

    “能安安穩(wěn)穩(wěn)喝上豬骨湯，還要感謝王爺?！瘪橌弦庥兴福癖磉_(dá)了謝意。

    若是旁人聽到，還以為是感謝開陽王救了太子，大家才能繼續(xù)該吃吃，該喝喝。

    太子若是出事，那可是動搖國基的大事。

    “駱姑娘不用謝我?！毙l(wèi)晗看著她，眼中盛著細(xì)碎溫和的光，“駱姑娘心情有沒有好一些？”

    駱笙沉默了一瞬，彎彎唇角：“至少沒有變得更糟?！?/br>
    她輕輕轉(zhuǎn)了轉(zhuǎn)腕上金鐲，仿佛隨著那一箭射出情緒得到了宣泄，頭腦越發(fā)冷靜。

    “王爺喝湯嗎？”

    衛(wèi)晗毫不猶豫點(diǎn)頭：“喝。”

    駱笙露出淡淡笑意，接過秀月盛好的豬骨湯遞了過去。

    許是太子的遭遇令眾臣心有余悸，接下來的日子狩獵似乎變得平淡起來。

    別的不說，反正獵物中再沒見野豬的影子。

    這么沒滋沒味度過了剩余的秋狝時光，終于啟程回京。

    得到秋狝隊(duì)伍回來的消息，留守京城的文武百官都聚到城外恭迎圣駕。

    接受了臣子拜見，永安帝愕然發(fā)現(xiàn)不少老臣眼圈泛紅。

    其中當(dāng)屬刑部尚書趙尚書最激動，且還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