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含霜輕輕點頭，面色越發(fā)紅了。

    在母親面前親口承認心悅一個男子，她也覺得難堪，可外面流傳的那些話，還有這幾日看到的那一幕幕，把她逼得實在沒法子了。

    倘若能求來一絲與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機會，難堪又算什么呢？

    “母親，女兒心悅開陽王很久了，求您幫幫我吧?！?/br>
    安國公夫人在最初的驚愕后，緩過神來：“不成！”

    “為何？”

    “開陽王深得皇上器重，又是皇族中人，將來的開陽王妃必然要皇上點頭才成。”見女兒激動的樣子，安國公夫人耐著性子解釋。

    “父親不能去向皇上說嗎？”朱含霜不甘心問。

    她是安國公府的姑娘，若論出身，當王妃有何不可？

    安國公夫人搖頭：“因為我們是開國四公之一的安國公府。倘若皇上有讓開陽王與安國公府結親的意思，自然會對你父親提起，倘若皇上無意，你父親主動去說，除了惹皇上不快沒有任何好處。”

    朱含霜聽得絕望，簌簌流淚：“皇上如何才會有這個意思？”

    安國公夫人沉下臉來：“圣心豈可胡亂揣測！含霜，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以后要謹言慎行！”

    “可女兒真的心悅開陽王，除了他再不想嫁給旁人?！?/br>
    見愛女為了一個男子如此不顧女兒家的臉面，安國公夫人面罩寒霜，冷冷問道：“你哭著喊著非開陽王不嫁，那么開陽王是否中意你？”

    朱含霜被問得一滯。

    見她被問住，安國公夫人再道：“據(jù)傳開陽王對駱姑娘有意，以開陽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即便皇上有意安國公府，開陽王反對的話也難成。含霜，你打消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吧，母親會仔細為你挑選一門好親事的?！?/br>
    “我不要好親事！”朱含霜喊了一聲，掩面哭起來。

    只有嫁給開陽王，對她來說才是好親事。

    安國公夫人徹底怒了：“總之從明日起，晚間不得隨便出門！”

    “母親——”

    安國公夫人閉了眼：“你出去吧，我該禮佛了。”

    朱含霜渾渾噩噩出了房門，被冷風一吹，恢復了清醒。

    安國公夫人最后說的那幾句話一直在她耳畔回蕩。

    以開陽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即便皇上有意安國公府，開陽王反對的話也難成……

    那么反過來呢？

    倘若開陽王愿意，皇上是不是就會樂見其成了？

    朱含霜面前仿佛劈開一道光，把她從跪在母親面前時的絕望黑暗中拉出來。

    不過第一步，是要讓那該死的傳聞真正變成謠言，而不是眼睜睜看著開陽王對駱笙越發(fā)另眼相待。

    第259章 心思

    為流言所擾的還有衛(wèi)羌。

    太子妃毀容的消息確實是他授意傳出去的，自然是為心中所謀做準備。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隨著這則流言傳開的還有他在北河圍場被野豬襲擊的事。

    流言如何起來的難以追查，只知道父皇這幾日臉色都不大好看。

    永安帝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能瞧出面色不快，足以令衛(wèi)羌忐忑。

    更何況還有一則流言，居然說開陽王有意駱姑娘。

    想到此處，衛(wèi)羌便神色冰冷。

    開陽王對駱姑娘另眼相待，他是看出來的，可是對駱姑娘有男女之情——

    衛(wèi)羌反復回憶著衛(wèi)晗與駱笙接觸的細節(jié)，有些不確定。

    然而無論如何不確定，這則流言傳出都對他的圖謀大大不利。

    如果開陽王真對駱姑娘有意，流言無異是對二人的推波助瀾。

    衛(wèi)羌心煩意亂，抬腳去了花園。

    園中綠意褪去許多，已經(jīng)可見初冬的影子。

    行走在園中的宮婢早已脫下屬于春夏的綠色衣裙，清一色換上紫褐夾衣。

    樸素低調，卻也讓人觀之沉悶。

    迎面走來一行人，居中的少女由內侍引領著，模樣瞧著與太子妃有幾分相似，正是太子妃的胞妹喬二姑娘。

    喬二姑娘是聽了母親的安排進宮寬慰太子妃的，此時偶遇衛(wèi)羌，還未走近便急急矮下身去：“臣女見過殿下?！?/br>
    喬二姑娘屈膝行禮的工夫，衛(wèi)羌已經(jīng)走到近前。

    “起來吧?！蹦凶拥统恋穆曇魪纳戏巾懫?，透著居高臨下的意味。

    喬二姑娘感到一絲壓迫之余，莫名有些心悸。

    她飛快抬眸看了衛(wèi)羌一眼，直起身來：“謝殿下?！?/br>
    “來看你jiejie的？”

    “是。”喬二姑娘乖巧應著。

    “去吧?！毙l(wèi)羌點點頭，從喬二姑娘身側走過。

    喬二姑娘下意識追逐著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一顆心忽上忽下。

    “喬二姑娘，這邊請?！眱仁搪杂行┘饧毜穆曇繇懫稹?/br>
    喬二姑娘猛地回神，隨著內侍去了太子妃寢宮。

    一踏進寢宮，沉悶壓抑的感覺撲面而來。

    當見到骨瘦如柴的太子妃時，喬二姑娘不由喊了出來：“jiejie，你怎么成了這樣——”

    太子妃把伺候的人打發(fā)出去，語氣蒼涼：“父親他們還沒想到辦法請動神醫(yī)嗎？”

    喬二姑娘有些不敢看太子妃的眼睛，艱難搖頭：“還沒有?！?/br>
    太子妃眼中那點光亮一下子黯淡下去，語氣越發(fā)冷淡：“既然這樣，你就回去吧，等有了好消息再來見我?！?/br>
    “jiejie，母親讓我來陪陪你?！?/br>
    太子妃苦笑：“陪與不陪有什么區(qū)別？我臉上疤痕一日不消，就見不得人。你回去告訴父親、母親，替我請動神醫(yī)就是最大的幫助了，等將來我才能照顧好你與弟弟?！?/br>
    喬二姑娘猶豫著沒吭聲。

    “回去吧。”

    喬二姑娘立著沒動。

    太子妃看她一眼。

    “jiejie，我過來時遇到太子了?！?/br>
    太子妃看著喬二姑娘的眼神陡然深沉。

    喬二姑娘莫名有些心虛，竭力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關切問道：“jiejie，太子今日來看你了嗎？”

    太子妃盯著喬二姑娘沒說話。

    喬二姑娘局促起來，囁嚅道：“jiejie——”

    太子妃忽然嘆了口氣：“二妹，你對太子動心了？”

    喬二姑娘震驚望著太子妃，面色通紅：“jiejie，我沒有——”

    太子妃眼底有悲涼、有怒火、有無奈，而這些都被淺淡的笑意遮掩：“二妹，你不必瞞著我。你從小就跟著我，要說了解，我恐怕比母親還要了解你。”

    “jiejie，我真的沒有這么想……”喬二姑娘不由低下頭去。

    太子妃笑笑：“你這么想也無妨。不過二妹你要知道，假如我的太子妃之位不保，你的心思只能付之東流。喬家出了一個太子妃，不可能再出第二個，除非等到將來……”

    后面的話太子妃沒有說，喬二姑娘一顆心卻急促跳動起來。

    她明白jiejie的意思，等將來太子成為皇上，充盈后宮，她作為皇后之妹想要服侍皇上就是jiejie一句話的事。

    “回去吧，我等家里的好消息?！?/br>
    等喬二姑娘一走，太子妃把自己關在屋中，一顆心冰涼。

    她毀容的消息才傳揚開，沒想到親meimei這么快就動了心思。

    不，或許二妹早就動了心，只是現(xiàn)在以為看到了機會情不自禁流露，才被她察覺出來。

    連親meimei都如此，其他人呢？

    恐怕都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吧？

    太子妃抬手撫了撫左邊臉頰。

    原本光滑的肌膚變得凹凸不平，能瞬間點燃她心中的暴躁與憤恨。

    她困在東宮，幾乎無能為力，就看二妹聽了她今日的話后該如何做了。

    至于將來——呵呵，皇上身體還算硬朗，誰知太子什么時候能坐上那個位子？

    即便太子登基后二妹尚未婚配，讓她進宮又何妨？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恢復容貌。

    太子妃放下手來，嘴角噙著冷笑。

    她毀了容，而被太子當成心肝寶貝的玉選侍卻沒了命，真說起來她的運氣還不算糟，只要能請動神醫(yī)就能立刻改變眼下的局面。

    此事，還是要仰仗娘家。

    喬二姑娘出了宮，翻來覆去想著太子妃的一番話。

    jiejie說得不錯，倘若現(xiàn)在jiejie失去了太子妃的位子，喬家根本不可能再送一個姑娘進東宮。

    即便父母愿意，天家也不會這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