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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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和那幾個(gè)人說,可以收網(wǎng)了?!?/br> “嗯,婢子這就去安排。姑娘,您說許大公子長得也算俊俏,怎么腦子這么不好使呢……”小丫鬟又滔滔不絕念叨開了。 駱笙面無表情催促:“快去?!?/br> 蔻兒這才戀戀不舍住了口,出去安排了。 轉(zhuǎn)日起了風(fēng),雖然不算大,刮在臉上卻刀割一般疼。 饒是如此,卻擋不住許棲出門的熱情。 許芳追出來,因?yàn)榕艿眉保L(fēng)把嬌嫩的臉頰吹得通紅。 “大弟,這么冷的天你怎么又出去?” 她心知許棲是去賭坊,卻不好挑明,以免近來脾氣越來越差的弟弟惱羞成怒。 “在家里也無聊,出去逛逛。”見jiejie攔在身前,許棲一臉不耐煩。 許芳把許棲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心中一痛,勸道:“馬上要過年了,大弟就不要出去了,等到上元節(jié)我們一起去賞花燈——” 許棲皺眉打斷許芳的話:“花燈有什么好看的,那都是女孩子喜歡的玩意兒?!?/br> 許芳面色微沉:“那大弟喜歡什么?” 難道就喜歡賭嗎? 想到弟弟這些日子總往賭坊跑,一日比一日癡迷,許芳就急得不行。 她攔過、勸過,甚至罵過,可弟弟卻仿佛中了邪,死活聽不進(jìn)去。 賭真能迷失一個(gè)人的心智嗎? 她本該告訴父母長輩,由父母長輩約束弟弟迷途知返。 可是她不能。 她信不過面甜心苦的繼母,更信不過心狠手辣的父親。 她甚至能肯定,那兩個(gè)人正等著有人把弟弟沉迷賭博的事情捅破,借機(jī)把弟弟掃地出門。 而她的糊涂弟弟,還做著當(dāng)一輩子富貴公子的美夢(mèng)! 許棲越發(fā)不耐煩:“大姐連我喜歡什么都要管么?大姐常年住在寧國公府,連家都稀少回,我不是也沒說過?!?/br> 對(duì)于許芳總?cè)巼∽?,許棲很反感。 在他看來,寧國公夫人只是個(gè)遠(yuǎn)房表姨,jiejie卻三天兩頭跑到人家府上去住,這不是讓人笑話攀高枝么。 長春侯府是不如寧國公府好,繼母或許也沒表面那么好,可再怎么樣這都是他們的家。 jiejie就算一直住在寧國公府,也成不了寧國公府的姑娘,外人提起他們姐弟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們的母親是逆臣之女華陽郡主。 身世擺在那里抹不掉,jiejie一直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 聽了許棲的話,許芳一愣,而后就是難以控制的心痛。 弟弟是諷刺她攀高枝嫌棄自己家么? 可是她的傻弟弟哪里知道,這些年她若不是與寧國公夫人走得近,長春侯府恐怕早沒大姑娘這個(gè)人了。 無數(shù)個(gè)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她反復(fù)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個(gè)藏在心底的噩夢(mèng)告訴弟弟。 一開始弟弟年幼,她不敢說,怕弟弟露出端倪引來殺身之禍。 再后來,弟弟長大了,沖動(dòng)、任性、直腸子,她就更不敢說了。 “母親還在的時(shí)候就與表姨要好,表姨也待我們好,我們與表姨親近些有何不可?”許芳抖著唇問。 許棲冷笑:“jiejie莫要拉上我,也別管我?!?/br> “我為何不能管你?許棲,我是你jiejie!” 許棲看著生了氣的許芳,把手一伸:“既然是我jiejie,那給我些銀子吧,沒錢花了。” 許芳眼眶顫抖,心痛難言。 弟弟怎么會(huì)變成這個(gè)樣子? 以前弟弟雖然沖動(dòng)好強(qiáng),總是與人打架,卻也有自己的驕傲。 可是自從沉迷賭博,弟弟的脊梁骨都彎了。 許芳眼前晃過一張笑臉,是繼母楊氏常年端著的溫婉笑臉。 一股寒意從心底涌出,流向四肢百骸。 楊氏在報(bào)復(fù)! 那一次駱姑娘狠狠打了楊氏的臉,從此沒人敢再欺負(fù)弟弟。楊氏見不得弟弟好過,于是用更殘忍、更無恥的法子報(bào)復(fù)。 楊氏要把弟弟變成一個(gè)六親不認(rèn)的賭棍,從此陷在爛泥里爬不起來。 弟弟在賭坊越陷越深,終有一日會(huì)被人尋上門來。到那時(shí),楊氏假情假意哭上幾句,而父親終于有了理由把嫡長子趕出去。 左鄰右舍還會(huì)嘆一聲弟弟咎由自取,甚至恥笑早已過世的母親。 畢竟同是父親的孩子,楊氏所出的一女二子都那般優(yōu)秀呢。 許芳?jí)阂种念^恐懼,拉住許棲手腕:“大弟,我可以給你銀錢,但你不能再去賭了——” 許棲早就不耐煩,用力掙脫許芳的手:“不想給就算了,扯那么多理由。” 他轉(zhuǎn)身大步往前走,恨不得飛到千金坊去。 今日……今日一定要把輸?shù)舻内A回來! “大弟,算我求你了,你不要再去了?!痹S芳不甘心追上來,死死拽住許棲衣袖。 許棲冷著臉看向她:“大姐,你還有完沒完?” 小時(shí)候丟下他一個(gè)人跑到寧國公府錦衣玉食,現(xiàn)在知道管他了? 許芳已經(jīng)顧不得想如何心痛與失望,咬牙道:“總之你今日不許再去,你去哪里我就跟著去!” 許棲冷笑:“大姐這么鬧,就不怕被父親他們知道?” 許芳一怔。 而許棲趁機(jī)抽出衣袖,快步走了。 第355章 甜 許芳回過神來,往前追了兩步,可哪里還追得上,只能眼睜睜看著許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寒風(fēng)毫不留情吹在她身上,吹起半新不舊的貉子毛斗篷,顯出少女單薄纖瘦的身形。 許芳并不是柔弱纖細(xì)的長相,反而生得明艷大氣,可這些日子卻消瘦許多,看起來竟有些弱不禁風(fēng)。 街上少有行人,望著空蕩蕩的前方,許芳只覺透骨的寒。 她攏了攏隨風(fēng)擺動(dòng)的斗篷,一時(shí)竟覺得無處可去。 因?yàn)榻愕軤?zhēng)執(zhí)而站在遠(yuǎn)處的丫鬟湊上來,小心翼翼勸道:“姑娘,回屋去吧,外頭太冷了?!?/br> 許芳回眸,遙遙望了一眼長春侯府緊閉的朱漆大門。 大門前蹲著的石獅子冰冷沉默,恰如她此刻的心情。 這個(gè)家,她一刻都不想待。 不,從母親沒了后,她就沒有家了。 她以為她還有弟弟相依為命,可弟弟再這樣下去就會(huì)變成六親不認(rèn)的混賬,到那時(shí),她連弟弟都沒有了。 她還有什么呢? 許芳抬起雙手,掩面默默哭了。 她只有滿腔恨,卻無能為力。 立在寒風(fēng)中的少女臉色蒼白,瑟瑟發(fā)抖。 丫鬟忍不住再勸:“姑娘,回去吧,您要是受了涼,吃虧的還是自己……” 許芳把手放下,看了看勸她的丫鬟。 丫鬟眼中是真切的關(guān)心。 許芳嘴角微牽,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說起來,她的貼身丫鬟紅月,還是表姨寧國公夫人賞的。 繼母那些人礙于紅月出身寧國公府,連賣身契都還在寧國公府那邊,反而不敢太過分。 弟弟只怪她巴著表姨,卻不知她去了寧國公府被人客客氣氣稱一聲表姑娘,回到長春侯府沒有受過多少克扣磋磨甚至能幫襯一下弟弟,正是與表姨的親近換來的。 除了血親,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對(duì)人好。 母親與表姨關(guān)系好,母親去后就算表姨念著情分對(duì)年幼的他們有所關(guān)照,可長春侯府高高的大門一關(guān),能關(guān)照到哪里去? 一日兩日,一年兩年,沒了母親在,再親近的關(guān)系也就慢慢疏遠(yuǎn)了。 她厚著臉皮長伴表姨身邊,雖然存著借助力的心思,對(duì)表姨的尊敬也是實(shí)打?qū)嵉摹?/br> 人心都是rou長的,這才有了表姨把她當(dāng)半個(gè)女兒看待,才有了她出入長春侯府的自由。 可在弟弟眼里,她這個(gè)jiejie卻成了蠅營狗茍之輩。 “姑娘——” 許芳眨眨眼,苦笑著搖頭:“不想回?!?/br> 紅月聽了,心中一酸。 一句不想回,沒有人比她更懂得姑娘的難了。 她不忍再勸,小聲道:“那婢子陪您走走吧?!?/br> “好?!痹S芳輕應(yīng)一聲,漫無目的往前走去。 又開始飄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