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蕭貴妃生女，有平南王府的例子在前，老二更不甘心再從諸王府挑選子嗣，定會等著某個嬪妃誕下皇子。這個時間拖太久的話，總會有臣子為了社稷安穩(wěn)重提過繼之事。

    為了解決這個隱患，老二還是會對諸王府開刀。

    想來想去，早晚要挨刀，鎮(zhèn)南王府與平南王府的下場便是前車之鑒。

    還能怎么辦，反了吧！

    下定決心之后，定東王考慮著連同其他王府的可能，想了數(shù)日還是打消了念頭。

    折損嫡長子不是每個王府都能接受的，一旦有不愿合作甚至準(zhǔn)備告密的，反而不妙。

    定東王起身走到院中，望著京城的方向。

    他自然也舍不得折損嫡長子，所以一開始派去的便是次子。

    次子乃侍妾所出，只比嫡長子小了一歲。兄弟二人本就有相似之處，加之天高地遠(yuǎn)從沒去過京城，李代桃僵并不難。

    一個不成器的庶子，為了帝王大業(yè)有所犧牲在所難免。

    定東王反了。

    因為太過突然，人數(shù)并不算多的定東軍猶如一把尖刀，以摧枯拉朽之勢占據(jù)了數(shù)座城池，截斷江河要道，很快壯大了隊伍。

    急報傳回京城，永安帝大怒。

    定東王世子還在手中，定東王竟敢造反！

    “把定東王世子帶來！”

    很快那位在永安帝遇刺時鉆到桌案底下的定東王世子就被帶到了永安帝面前。

    看著跪在金磚上瑟瑟發(fā)抖的定東王世子，永安帝冷冷問：“你可知朕傳你來的目的？”

    定東王世子不敢抬頭，帶著哭腔道：“侄，侄兒不知……”

    莫非是追查御殿遇刺的事情查到了他頭上？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如果真查到他頭上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永安帝盯著青年，一字字道：“你父王反了?！?/br>
    “什么？”定東王世子猛然抬頭，面色慘白。

    永安帝咬牙：“來人，把定東王世子帶下去處以凌遲?！?/br>
    隨著兩名內(nèi)侍上前來拖住定東王世子胳膊，他慘呼起來：“皇伯父饒命，皇伯父饒命啊，侄兒并非世子——”

    永安帝示意內(nèi)侍停下，冷冷問：“你說清楚?！?/br>
    聽完已經(jīng)嚇癱的假世子講述，永安帝一擺手：“帶下去，凌遲！”

    假世子很快被拖了下去，只留下絕望哭嚎的余音在殿中回蕩。

    永安帝越想越氣，鐵青著臉吩咐周山：“傳開陽王進(jìn)宮覲見?！?/br>
    衛(wèi)晗接到傳旨，換了一身緋衣，隨著內(nèi)侍進(jìn)了宮中。

    第461章 誅心

    養(yǎng)心殿中不同往日的凝重并沒有影響衛(wèi)晗，見到面沉似水的永安帝，他平靜施禮：“見過皇兄?！?/br>
    永安帝看著氣度不凡的青年，眸光晦澀，緩緩道：“定東王反了。”

    衛(wèi)晗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沒有吭聲。

    “十一弟，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朕想派你東征，平復(fù)叛亂?！?/br>
    衛(wèi)晗沉默了片刻，平靜道：“臣弟領(lǐng)旨?！?/br>
    定東王造反，東部亂成一團(tuán)，朝廷派軍出征是必然。對于被召進(jìn)宮的目的，他心里有所準(zhǔn)備。

    永安帝臉色和緩，就在衛(wèi)晗以為可以退下之時，忽然開口道：“十一弟今年二十有一了吧？”

    衛(wèi)晗垂眸回道：“過了這個年就二十二了?！?/br>
    永安帝點點頭，語氣聽不出喜怒：“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十一弟也到了娶妻的時候了?！?/br>
    衛(wèi)晗不由抬起眼簾，看著坐在龍椅上的威嚴(yán)帝王。

    永安帝露出一絲笑意：“十一弟可有中意的女子？”

    聽了這話的瞬間，衛(wèi)晗腦海中晃過駱笙的模樣。

    中意的女子……自然是有的。

    見衛(wèi)晗不語，永安帝笑道：“十一弟不要害羞，若有中意的可以對朕說，在你出征之前把親事定下來?！?/br>
    說到這，永安帝眼神越發(fā)深沉：“若是沒有，朕給十一弟挑一個合適的?！?/br>
    衛(wèi)晗壓下心中起伏，平靜拒絕：“老話說正月不娶，臘月不定。再說臣弟就要出征，生死難料，就不耽誤別人了?！?/br>
    他心悅駱姑娘，卻不希望駱姑娘與他在一起是因為賜婚。

    永安帝定定看了衛(wèi)晗半晌，笑了笑：“十一弟既然這么想，那就等你凱旋歸來再說?！?/br>
    “多謝皇兄關(guān)心?！?/br>
    “十一弟回去準(zhǔn)備一下吧。”

    “臣弟告退?！?/br>
    注視著那道緋色背影離去，永安帝抬了抬眼皮，問周山：“開陽王近來還常去那個……酒肆么？”

    周山忙提醒：“有間酒肆?！?/br>
    “嗯?！庇腊驳埸c點頭。

    “回稟皇上，開陽王幾乎每日都去。”

    永安帝眼神閃爍：“朕記得那是駱馳的女兒開的？”

    “是?！?/br>
    永安帝想了想，道：“傳駱馳進(jìn)宮來?！?/br>
    駱大都督這些日子負(fù)責(zé)審訊百戲藝人，雖沒進(jìn)展，卻并不發(fā)愁。

    身為錦麟衛(wèi)指揮使，他自然知道這場震驚朝野的刺殺是皇上策劃的，無限期拖下去才合皇上心意。

    被召進(jìn)宮時，駱大都督還有些疑惑。

    “微臣見過皇上?！?/br>
    永安帝盯了駱大都督一瞬，抄起擱在桌案上的筆洗砸了過去。

    筆洗迎頭飛來，駱大都督?jīng)]有躲，用肩膀硬生生承受了這一下。

    本來只是拱手作揖的駱大都督撲通跪了下去，氣怒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駱馳，你那些錦麟衛(wèi)是死人么，竟沒查出定東王府李代桃僵？”

    錦麟衛(wèi)遍布大周各要害之地，定東王府所在城池自是少不了。

    駱大都督詫異抬頭：“李代桃僵？”

    永安帝緊繃著臉，沒有理他。

    周山了解永安帝的心思，輕咳一聲解釋道：“剛剛定東王世子承認(rèn)，他其實是定東王次子，并非真正的世子?！?/br>
    “竟有此事？”駱大都督變了臉色，以額貼地請罪，“微臣失職，請皇上責(zé)罰?！?/br>
    金磚的冰冷由額頭一直傳到心里去。

    “其他世子呢？有無問題？”永安帝居高臨下看著跪地請罪的駱大都督，沉聲質(zhì)問。

    駱大都督忙道：“其他世子絕無問題?！?/br>
    “你敢保證？”

    “臣以性命擔(dān)保?！?/br>
    各王府都是錦麟衛(wèi)重點盯著的目標(biāo)，諸王世子出發(fā)時錦麟衛(wèi)都悄悄核對過。當(dāng)然天高皇帝遠(yuǎn)，出了定東王府李代桃僵的岔子不算離奇。

    其他王府的世子可沒有那么相像的兄弟可以假冒。

    “駱馳，不好用的下屬，該換的還是要換?！?/br>
    這句別有深意的提醒令駱大都督眼神一縮，垂首應(yīng)是。

    永安帝緩了語氣，淡淡道：“起來吧?！?/br>
    駱大都督恭順起身。

    “駱馳，你女兒不小了吧？”

    駱大都督一愣，茫然抬頭。

    望著永安帝平靜的面容，若沒有摔在腳邊的筆洗提醒，剛才的訓(xùn)斥仿佛沒有發(fā)生過。

    帝心難測，跟著皇上越久，越感受深刻。

    見駱大都督不語，永安帝擰眉：“嗯？”

    駱大都督發(fā)著愣點頭。

    “還沒有議親么？”

    駱大都督只覺心口一痛，比肩頭被筆洗砸過還疼，神色復(fù)雜道：“臣有四女，都尚未議親?！?/br>
    皇上不滿錦麟衛(wèi)失職，懲罰就懲罰吧，問這么扎心的事干什么？

    “都未議親？”這下子換永安帝吃驚了。

    他雖習(xí)慣掌控臣子，卻不至于連臣子兒女的嫁娶都過問。

    駱大都督沉默著。

    他看出來了，這就是皇上的責(zé)罰，誅人誅心?。?/br>
    然而皇上問話，不能回避。

    駱大都督忍著羞憤道：“臣的四個女兒都待字閨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