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回頭來看看我。

    他看看我，我也看看他。他問我：少帥，沒傷著？

    我向他舉起了懷里的貓：都沒傷著……

    第9章年輕人跟年輕人的事情

    六、

    我爸排場大，此番作客，帶的兵并不少，刺客被放倒后，他們?nèi)俊凹皶r出現(xiàn)”，皮鞋底砸著青石磚的地板，噼里啪啦下了一陣急雨仿佛。拿人的拿人，問安的問安，個個都不閑著，每個人都有事兒干。

    出了這么大的漏子，佟家人都嚇跪了。

    是真跪了，全家老少，這回還加上傭人仆婦，幾大排的人，齊刷刷低頭跪在我們父子倆面前，跟剛進(jìn)門時相比陣仗只大不小。

    佟老爺子的腰桿這會兒可就不大挺了，也由他孫女?dāng)v著要跪，讓我爸給攔住了。我爸特別損，雙手扶著老頭子，就做做樣子，愣不使勁，既不把人往起拽，又不把人往下摁。

    他是故意讓人家老漢屈著腿懸著勁吃著這份難受——因為覺得火候熟了，他要跟人家談條件。

    佟老爺子屈著腿抖著手說：軍門，此事是老夫失察，與我一家老小無干。

    我在旁邊撇嘴，心說大清已經(jīng)亡了，怎么還“軍門”、“軍門”地叫，果然是前清遺老。

    我爸并不在意，假扶著他笑道：國老說什么見外的話，這銅山縣說大不大，可總有些人不服曹某的管轄，要安排到我的面前來領(lǐng)死——焉知曉我曹某愣是殺不死！哎，我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哪，您可別累著，也別讓紹纓跟著擔(dān)不是呀。

    說了一堆沒用的，他還是不叫人家全家人站起來。

    佟老爺子眼珠一轉(zhuǎn)，老腰桿兒又自己挺直了。他把他孫女紹纓攙著他的那只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捋下來，攥在手心里，牽著她，一悶頭往旁邊劃拉了兩步，就把個佟紹纓拉到我的跟前來。

    這老頭，行云流水一順溜，一手抓著他孫女的手，一手抓起我的一只手，硬是把我倆的手湊著握在了一處。

    嘴里還要假模假樣地來一句：軍門講的有理，都是一家人的事情，不說兩家話。年輕人跟年輕人的事情，看合適今兒就這么定下了吧！

    啥啥啥啥？！

    我猛吸了一口氣，準(zhǔn)備給他耳邊吼上一句：誰跟你是一家人啊！

    這口氣且還沒運(yùn)到丹田，佟紹纓卻搶先在我對面嚷開了。

    這佟小姐啪地自我這兒抽回手，尖著嗓子嚷道：爺爺！您老說什么呢？誰跟誰是一家人？我才不要嫁給他！

    她伸手一指我，指甲差點(diǎn)刮到我的面門，我趕緊往旁邊躲了躲。

    我瞅著她，心里想著：你不想嫁我，我也不想娶你，我也不想管眼前這個老古董叫爺爺，這不正好嗎？

    正準(zhǔn)備點(diǎn)頭示意，給她鼓氣，她那尖尖的指頭，就地一轉(zhuǎn)，又指向了另一邊。

    滿院子站著的人、跪著的人，幾十雙眼睛，幾十道的視線，無不跟著這纖纖一根手指，也來了個大轉(zhuǎn)向，投射在我近旁的另一個人身上。

    大家都是見證，人人都看得清楚聽得分明。那晚佟小姐甩開了我的手，一扭頭轉(zhuǎn)而指著我爸的副官張文笙，高聲宣布道：

    ——我要嫁給他！

    第10章去吧去追求并不心愛的姑娘

    七、

    回來后我爸跟我說強(qiáng)扭的瓜不甜，佟家姑娘不識貨，你就算了吧。

    他是真不氣，之前那么鄭重行事，如今橫生一變，拂了他的老臉，他居然還能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擺出好脾氣。

    我簡直火不打一處來。

    他想給我說親這種事，本來也沒提前告訴我吧？現(xiàn)在他又這個口氣，倒似是我的心心念念的姑娘看不上我曹士越。

    對，佟家姑娘是看不上我。本來嘛，初次見面，我連她的面貌都沒看清，她估計也沒把我看清，她沒看上我，她愛看上誰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