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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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人,真的不能瞎嘚瑟。 童淮還來不及跟童敬遠對口供,就分別接到了爺爺奶奶的電話。 這個暑假,童淮的爺爺奶奶本來要接他去玩,童敬遠套路一套一套的,推脫說他跟同學旅游去了,打電話時,童淮就在旁邊,咔嚓咔嚓嚼著薯片,看他爸表演。 童敬遠振振有詞,說您倆老也老大不小了,這么黏孫子實在不像話,該放孩子出去交朋友了,小孩兒朋友少,多可憐。 歪理說得還真挺像那么回事兒,爺爺奶奶就信了他的邪。 倒也不是童敬遠撒謊的技巧有多高超,而是童淮確實如此。 他小時候總是孤零零一個,長大了也是孤零零一個,看著沒心沒肺,跟誰都能好,跟誰都能打成一片,可以有很多前呼后擁的伙伴,卻只有寥寥幾個朋友。 更多時候,童淮和人稱兄道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獨來獨往,沒那么孤僻異類。 二老看著他長大,當然很清楚這一點。 童淮沒仨家長那思想覺悟,想不到那么多。 謊話被揭穿,爹坑兒子,兒子不能坑爹啊。 電話接通,童淮趕緊安慰爺爺:“爺爺,我沒事,真沒事……沒被我爸扔去非洲挖礦!您怎么還腦補到非洲去了,改明兒我還跑南極參加科考隊?。繈饗鹕∽≡?,柴叔叔忙不過來,我給柴叔叔幫忙呢?!?/br> 童爺爺也認識柴立國,半信半疑:“真的?崽崽,別怕你爸,有什么委屈,盡管給爺爺說,看你奶奶回去不揍死他!” “揍死我爸我就真委屈了?!蓖从职矒崃藸敔攷拙?,甜滋滋地撒嬌說最想爺爺了。 童老爺子聞言,喜上眉梢,稍稍消了點氣。 嘿,乖孫孫想我比想老太婆多。 聊了半天,爺爺將電話轉交給奶奶,接棒去罵童敬遠。 童淮想起件事,爬起來穿上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到陽臺邊,澆花安慰奶奶兩不誤,故技重施:“我最想奶奶了?!?/br> 爺爺:“我聽到了?!?/br> 童淮手一抖,多噴了兩下,嬌嫩的花瓣晃了晃,險些掉了。 一場小混亂持續(xù)了將近一小時,童淮掛了電話,安慰得嘴皮子都干了。 他不喜歡喝水,從冰箱里扒出袋牛奶,邊喝邊去戳被罵成鵪鶉的老父親:“您老耳朵還健在嗎?” 明晃晃的幸災樂禍。 童敬遠本著堅決認錯、死不悔改的原則,沒好氣:“說什么都沒用,一個暑假就是一個暑假。” “我又沒想跑?!?/br> 童敬遠耳邊仿佛還嗡嗡響著,揉揉眉心,不提這倒霉事:“崽崽,聽你柴叔叔說,你交了新朋友?” 和老父親說這個怪怪的,童淮扭扭捏捏,哼哼唧唧:“算是吧?!?/br> 童敬遠一笑,順他的意不多問:“結束這個項目,爸爸就能回來了。” “嘁,來不來隨你?!蓖醇傺b不在意,叼著牛奶袋子,憋了會兒,沒兜住,含含糊糊地問,“那你啥時候回來?” “快了?!?/br> 一般童敬遠說“快了”,就是還有得等。 童淮不太高興,蔫蔫地哦了聲,趴回床上,沖照片里的mama呲牙笑了個,翻身:“那你睡吧,不早了,你們中年人熬夜老得快,禿成地中海了出門我不認你啊。” 童敬遠聽出他不高興,好脾氣地不跟他計較,掛了電話,給兒子發(fā)來幾個蹩腳的中老年人冷笑話。 童淮翻翻白眼,一一收藏,高冷地敲過去倆字:晚安。 第二天到餐館,柴立國已經(jīng)知道了童家的“朋友圈風波”,八成是接到了童淮爺爺?shù)脑儐栯娫挕?/br> 童淮這才想起件重要的事:“叔,求你個事,千萬、千萬別給薛庭說我家的任何事?!?/br> 柴立國見他臉色肅然,猜測這可能又是叛逆期少年的什么小心思,萬一他多嘴,估計這小嘮叨能把他耳朵嘮出繭,沒怎么在意,點頭答應。 童淮放下心。 好險,居然放著啰啰嗦嗦的老柴同志這么久沒管,幸好老柴還沒通敵叛國。 在店里晃了一上午,下午薛庭按時抵達,手里提著個小袋子,禁止童淮左看右看,一來就摁著童淮寫作業(yè)。 童淮耐性不佳,那點誰都會突然升起的學習小熱情早沒了,每天寫會兒就躁動會兒,跟板凳上帶刺似的,不撩撩閑靜不下來:“我可以玩會兒游戲嗎?寫半個小時作業(yè)獎勵十分鐘游戲時間唄?你渴不渴?我去買根冰棍兒給你?外面好像有野貓叫,會不會是你救的那只???嘖,薛庭,婷婷,庭哥,你耳朵長來裝飾用的嗎……” 喋喋喋喋喋喋喋不休。 話忒多。 薛庭冷漠地一掀眼皮,找準痛點,精準鎮(zhèn)壓:“想等開學前和其他人來這店里補作業(yè)?” 童淮:“……” 這話里威脅意味太濃,他捏著鼻子重新坐穩(wěn)。 柴立國路過,瞪圓了眼,緩緩給薛庭比了個大拇指,給他續(xù)了杯茶。 輔導童淮完成今天份的作業(yè),薛庭和往常一樣,跟柴立國打了個招呼,取人帶走。 童淮還惦記著冰棍兒,先去買了兩根,戴著帽子,只顧舔冰棍,沒顧看路,薛庭上哪兒他就上哪兒,走了會兒,發(fā)現(xiàn)路不太對,茫然地抬起頭:“這是去哪兒啊?” 薛庭咔嚓咬了口冰棍:“跟人販子交易。” 童淮:“……” 薛庭繼續(xù)消遣他:“等會兒記得數(shù)錢?!?/br> 童淮咂摸了下這句話,反應過來:“你損我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 “不損,本來就是?!?/br> 童淮氣得要說理,腳下卻跟著薛庭繼續(xù)走,直走進了條巷子深處。 附近人家不多,大白天也靜悄悄的,陽光被高高的院墻遮得一絲不透,走到盡頭,有個倒在地上的垃圾桶,附近漏出了小片陽光,明晃晃的光斑在陰影中格外顯眼,像塊鏡子。 “你是不是棄明投暗投靠那群小流氓了,引我來這兒埋伏我?”童淮對巷子有陰影,狐疑地到處瞅,“你一個人干不倒我的啊。” “……”薛庭無言,“等著,援軍馬上就到。” 說著,他走到經(jīng)年無人使用的垃圾桶邊,半蹲下來,把提來的小袋子打開,童淮瞇眼一看,里面是貓糧。 薛庭輕輕敲兩下地,放好貓糧就退后幾步。 他一走開,垃圾桶后緩緩鉆出個花里胡哨的貓貓頭,是只很漂亮的三花,睜著雙溜圓的翡翠綠豎瞳,警惕地盯著童淮,不敢往前走。 童淮退后幾步,蹲下來睜大眼,看著那小東西,明白過來:“這是你救的那只流浪貓?” 聽薛老爺子說,貓被熊孩子用細鐵絲綁在電線桿上,掙得毛發(fā)浸血,凄厲直叫,薛庭好心幫忙,被應激暴怒的貓抓了幾道血痕。 難怪那天中午薛庭消失了挺久,可能是請假出去打疫苗了。 他忍不住朝薛庭手上看了好幾眼,想不出這人居然那么好心。 薛庭背抵著墻,咬著冰棍,平淡地嗯了聲。 大概是覺得童淮沒威脅,三花慢慢走出來,回頭喵嗚了兩聲。 三只比她小幾圈的小貓排成一隊挨個鉆出來,有黑有橘有白,都瘦不拉幾的,可能是被這只大點的貓罩著。三只小貓低頭吃起貓糧,三花在旁邊轉來轉去,讓小的先吃,時不時警惕地瞥倆人一眼。 小時候童老爺子怕童淮一個人不開心,養(yǎng)了條阿拉斯加,威風凜凜帥氣逼人,只黏他一個,陪著他長大,前年病死了,童淮哭了半個多月,天天夢到它。 童敬遠看他太難過,想再在家里養(yǎng)一只,童淮拒絕了。 寵物的壽命比人短,他接受不了離別。 現(xiàn)在瞧著這幾只小貓,童淮心里軟乎乎的:“你想養(yǎng)他們嗎?” 薛庭搖頭:“等過段時間,把他們抓去絕育?!?/br> 說著,見童淮伸手想去摸那只三花,他伸手攔他,“別碰,會抓人?!?/br> 大熱天的,地面溫度最高可以弄熟雞蛋,薛庭的手卻很冰涼,童淮手熱,兩只手碰到,兩人都怔了下。 童淮蜷了蜷手指,心里沒來由抖了抖,保持著蹲著的姿勢,抬眼往后看。 薛庭彎腰看著他,半邊臉都沐浴在陽光中,睫毛被染成了淡金色,表情也有些愣。 氣氛莫名其妙凝滯片刻,薛庭收回手,轉身朝巷口去。 童淮回神,起身跟上去:“你喜歡貓啊,怎么不養(yǎng)?” 薛庭眸光一低,嘴角惡劣地勾了勾:“不,我喜歡狗?!?/br> 童淮悶頭一腳就踹上來:“你才是狗?!?/br> 薛庭:“……” 公式死活記不下,之前開的小玩笑倒是過耳不忘。 這小卷毛的腦子里裝的都是些什么。 到了醫(yī)院,薛老爺子已經(jīng)午睡醒了,正戴著老花鏡看書,見童淮來了,趕緊招手。 薛景揚看的是童淮送的一本玄幻小說,覺得新奇,看得還挺有滋有味。童淮湊過去,跟他一塊兒嘀嘀咕咕,看著比薛庭更像親兒孫。 薛庭這會兒又不嫌吵了,靠著窗沿望著這一幕,心情甚至算得上還不錯。 輕松不過幾分鐘,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掏出手機,來電人是他爸,薛頌薄。 笑意凝在了嘴角,薛庭看了眼笑得開懷的薛老爺子,面上不動聲色,看那兩人還在扯著主角為什么要詐死,八成是注意不到他了,悄然離開病房,走到走廊盡頭,才接了電話。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怎么這么久才接?在那邊感覺怎么樣?” “還好?!?/br> 沉默了下,薛頌薄又問:“我在那邊有朋友,給你轉成理重點?” “不用。” 連續(xù)兩句不咸不淡的回答,把話頭全掐了。 薛庭平日里用來偽裝的一點溫和消失殆盡,那點被童淮敏銳嗅出來的疏離擴散開來,充滿了距離感。 薛頌薄本來就不擅長和兒子聊天,僵了幾秒,另找突破口:“老爺子身體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