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大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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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寧放下茶盞,瓷器觸碰到木質(zhì)的桌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這聲音,讓石彰不得不面對事實(shí),自己是真的沒有退路了。 周元寧道,“孤說了這么多,石兄還沒有決斷嗎?” 石彰低垂著頭,緊攥拳頭,“我要一個保證?!?/br> 周元寧冷笑一聲,“你以為,你還有什么資本和孤談條件?!?/br> 石彰全身的力氣好像一下子被抽干,“殿下想知道什么?!?/br> 周元寧一副很閑適的樣子,“說說看,三皇兄看上了你哪點(diǎn)?” 石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舉人,像我這樣的,在京中數(shù)不勝數(shù),或許,只是因?yàn)樵颇?,才選中了我?!?/br> 周元寧道,“你不是成親了嗎?怎么心里還惦記著云娘?難道,”周元寧有意停了停,“云娘的孩子,和你有關(guān)系?” 石彰眼中充滿了怒氣,“血口噴人!不要污了云娘的清白!” 周元寧有意觸動石彰的痛處,“這個云娘,也是你們村子的人。當(dāng)年大旱,她家實(shí)在是沒了糧,只能把云娘賣了。前些年,你游歷之時,在鶯花巷發(fā)現(xiàn)了她。云娘應(yīng)該長得和小時候很像,你一眼就認(rèn)出她是你小時候的玩伴,不過,那個時候,云娘已經(jīng)被方華林看中,你就算想贖她,一沒錢,二沒權(quán),也是難為你了?!?/br> 石彰大聲道,“大丈夫做事一人做一人當(dāng),不要牽扯上云娘!” 周元寧道,“好,既然石兄能說出這一番話,孤自然會讓你擔(dān)起自己的責(zé)任?!?/br> 周元寧吩咐云來,“好好招待石公子,務(wù)必讓石公子覺得賓至如歸?!?/br> 云來安排好看管的人,立刻回到了周元寧的身邊。雖然現(xiàn)在殿下還在方府,可危機(jī)尚未解除,云來不得不更加小心。 看見周元寧眼底的疲憊,云來很是擔(dān)心,“殿下,接下來,您有什么打算?” 周元寧以手附額,“先看方華林之后的舉動?!?/br> 云來道,“殿下還是不相信他嗎?” 周元寧道,“能從一介平民,成為一州知府,方華林倚仗的,不僅僅是姜思達(dá)的師生情義,更多的,是因?yàn)樽约旱谋臼??!?/br> 云來道,“方大人既然有才學(xué),那為何還會上云娘的當(dāng)?” 周元寧冷笑一聲,“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孤和三皇兄,哪一方,都是得罪不起。兩頭交好,對旁人來說或許不易,不過對他,孤和三皇兄都要招攬,他自然可以駐足觀望?!?/br> 云來道,“殿下讓他當(dāng)上了江州知府,三皇子給了方大人什么?” 周元寧緩緩道,“云娘為何會被方華林看中,難道僅僅是因?yàn)樗娜菝矄幔咳市譃榱死瓟n方華林,可下了不少功夫?!?/br> 云來道,“所以,殿下才要等,看方大人會選擇哪一方。” 周元寧道,“他要是聰明的,自然知道如何做,讓你的人盯緊些?!?/br> 又是幾日的平靜。 周元寧正看著京中來往的密信,突然,維夏慌慌張張地闖了進(jìn)來,“殿下,不好了!” 周元寧頭都沒抬,“有什么事,能讓你這么著急?” 維夏深吸一口氣,“殿下,是云姨娘,方大人查出云姨娘不檢點(diǎn),連同她的孩子,都要一起關(guān)入祠堂,還不準(zhǔn)給她們飯吃,不是讓她們死嗎?” 周元寧放下書信,看向維夏,“人很多嗎?” 維夏拼命地點(diǎn)頭,“聽說,連方夫人都親自求情,說要是云姨娘不和心意,大不了就打發(fā)了,那個孩子,畢竟是方家的骨rou,還是留下來吧??墒?,方大人像鐵了心似的,非要把孩子都扔進(jìn)去?!?/br> 周元寧道,“好了,你到江州這么些天,難道只關(guān)注方府后院的事?” 維夏嘟囔著,“奴婢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到殿下面前說道說道?!?/br> 周元寧道,“這事和你又沒有關(guān)系,怎么你這么生氣?” 維夏道,“不管怎樣,那云姨娘也陪伴方大人這么多年了,他心里就沒有一點(diǎn)不忍心嗎?他還沒捉出jian夫呢,就急著把自己的女人往火坑里推,殿下,奴婢只覺得心寒?!?/br> 周元寧不想再在此事上糾纏,“孤看你,是太閑了,才會想那么多。” 維夏忙為自己辯解,“哪有!殿下,您是不知道,奴婢要做多少事,您看看,每日的藥,都是奴婢親自看著的,奴婢都不敢離開半步,您還這么說我?!?/br> 周元寧笑了,“好好好,是孤錯怪你了,孤只想和你說,不要和方府的人走得過近?!?/br> 維夏似乎觸碰到了什么,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問出口,只能往肚子里咽。她不住得點(diǎn)點(diǎn)頭,“奴婢明白?!?/br> 周元寧重新看向書信,“去看看你的佩秋jiejie在做什么,可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br> 維夏離開后,云來也來找周元寧,“殿下,方華林動手了?!?/br> 周元寧道,“你看清了,他是真的下了決心,還是只是個幌子?” 云來道,“看他的樣子,倒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不過,方華林沒有下狠手,還是留了一線生機(jī)?!?/br> 周元寧道,“可換出來了?” 云來道,“已經(jīng)按照殿下的吩咐,現(xiàn)在在祠堂的是我們的人?!?/br> 周元寧囑咐道,“小心點(diǎn),別讓方華林看出端倪。” 方華林這里急著向周元寧表明心跡,石彰那里也聽到了消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立刻就出現(xiàn)在周元寧面前質(zhì)問她。 周元寧沒有理會,刻意晾了石彰幾日。石彰只能獨(dú)自一人嘗受這份苦果。 接到高永庭的請柬,周元寧有些意外,“高大人,這是?” 高永庭道,“三日后,是微臣母親的八十大壽,不知道殿下可否賞臉?” 周元寧笑著說,“高老夫人是朝廷親封的誥命夫人,孤自然會前往?!?/br> 高永庭道,“微臣就在家中等候殿下的到來?!?/br> 其實(shí),官員親眷的壽辰,周元寧是可以不用出席的。不過,高老夫人的年紀(jì)擺在那里,又是誥命夫人,周元寧不得不給高永庭這個顏面。 周元寧是午膳過后,才啟程去的高府。這已經(jīng)是一天中最溫暖的時候,可畢竟入秋了,還是有風(fēng)鉆進(jìn)了周元寧的衣袖,一點(diǎn)點(diǎn)的,讓她的身子冷下來。 佩秋一臉的擔(dān)心,“殿下,這有不是什么大事,那里送份賀禮去不就行了,何苦殿下非要親自去?” 周元寧理了理衣襟,“高永庭親自送來請柬,孤就給他這個面子。” 佩秋仔細(xì)梳理著周元寧的頭發(fā),“奴婢覺得,殿下還是多休息得好,您睡得本來就晚,一大早,就要起來處理事情,還要費(fèi)心思在高府上,奴婢覺得不值。” 周元寧握住佩秋的手,認(rèn)真地說,“佩秋,孤知道,你們都在擔(dān)心孤的身子,可是,有些事情,孤不得不去做。朝中的事,你也清楚,孤對高永庭,勢在必得?!?/br> 從京城到江州,周元寧的目標(biāo)一直沒變,就是高永庭。 大周兩大世家,清河崔氏,扶風(fēng)高氏。崔氏出了一個崔昭儀,高氏出了一個四皇子妃,這都是皇帝拉攏他們的手段。 相比較崔氏,高氏更得周元寧心意。一來,崔氏和皇帝的關(guān)系更近,二來,這些年,崔氏出的人才少。雖然清河縣就在江州,但周元寧只是把他當(dāng)作一個幌子。 高永庭的身后,就是扶風(fēng)高氏,若真能得到高永庭的忠心,高氏的助力就不遠(yuǎn)了。 佩秋明白,現(xiàn)在,周元寧只能不斷向前,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在她的身后,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煉獄。 佩秋手上的動作有些遲緩,“奴婢錯了,奴婢不該攔著殿下?!?/br> 周元寧道,“好了,看開點(diǎn),前頭又不是龍?zhí)痘ue,高永庭也不敢怠慢孤,你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佩秋鼓起勇氣,“可是殿下不帶奴婢去??!” 周元寧道,“愈發(fā)使小性子了,你是女子,跟過去算什么,好好呆著,用不了多長時間?!?/br> 望著周元寧遠(yuǎn)去的身影,佩秋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為何會說這樣的話。這樣任性的話,應(yīng)該是從維夏的口中說出,而不是自己。 高永庭是親自出來迎接周元寧的。遠(yuǎn)遠(yuǎn)看見周元寧的馬車,高永庭就迎了上來,“微臣參見殿下?!?/br> 周元寧剛下馬車,一下子接觸到外頭的冷意,還有些不適應(yīng),楞了片刻,才開口,“高大人客氣了。” 見周元寧穿得厚,高永庭知道殿下不耐寒,偏趕忙領(lǐng)著周元寧進(jìn)了內(nèi)院。 高老夫人的壽誕,高永庭顯然是花了心思在上頭的。一路上,處處張燈結(jié)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大日子。 周元寧道,“高大人對高老夫人,很是孝順?!?/br> 高永庭道,“不過是小輩們的心意,微臣不過是略盡心意?!?/br> 周元寧帶著疑問,“小輩?可是高大人的兒女?” 高永庭臉上的笑意根本隱藏不住,“是他們。母親的壽辰,他們費(fèi)了不少的心思?!?/br> 高永庭本想引著周元寧進(jìn)主廳,沒想到,周元寧拒絕了,“孤這次來,不想太引人注目?!?/br> 高永庭忙說,“那委屈殿下了,還請殿下先去偏廳歇息片刻。” 雖然是偏廳,還算暖和,高永庭還準(zhǔn)備了茶點(diǎn),周元寧倒不著急,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磨著時光。 喝完一盞茶,高永庭才出現(xiàn)在周元寧面前,“還請殿下恕罪,微臣來遲了?!?/br> 周元寧道,“無妨。”周元寧放下茶盞,“高大人這次請孤過來,是有話要說吧?!?/br> 高永庭看了看站在周元寧身后的陶陶,周元寧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陶陶,你先出去?!?/br> 陶陶有些猶豫,今日出門前,云來大哥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要跟在殿下身邊,半步都不能離開。 周元寧見陶陶還沒有移動,又說,“孤要是在這出了事,相信高大人也脫不了關(guān)系?!?/br> 聽了這話,陶陶才不得不退出偏廳。 高永庭看著眼前一幕,皺著眉,“殿下這樣容忍下人嗎?” 周元寧不想和高永庭在此事上糾結(jié),“高大人,你這份請?zhí)?,不一般啊?!?/br> 高永庭道,“殿下,微臣今日拿出的誠意,高家人皆在高府,您可愿意?” 周元寧重又端起茶盞,輕輕吹去茶渣,“孤有些不明白了?!?/br> 高永庭道,“殿下,您剛來江州的時候,微臣就說過,愿意效忠于您?!?/br> 周元寧撇了他一眼,“孤倒不知道,高大人竟有如此壯志?!?/br> 高永庭道,“良禽擇良木而棲。” 周元寧道,“高大人怎么知道,孤就是你的這一支良木?” 高永庭道,“殿下,微臣入朝,自然是有滿腔熱血,唯有殿下,才能完成微臣的希望。” 周元寧的問題很尖銳,“高大人就真覺得孤能登上高位?” 高永庭道,“立嫡立長,太子殿下都占上風(fēng)?!?/br> 周元建的身份實(shí)在尷尬,不過自從大皇子周元建去逝,周元寧嫡長子的身份就再無異議。 周元寧道,“高大人怎么知道,孤會同意?你別忘了,孤已經(jīng)拒絕了一次?!?/br> 高永庭道,“微臣已經(jīng)把全部身家都擺在殿下面前,只希望殿下能看到微臣的決心?!?/br> 周元寧緩緩地品了口茶,才開口,“高大人想從孤這里得到什么?” 高永庭挺直腰板,目光灼灼,“信任?!?/br> 周元寧加重語氣,“只是信任?” 高永庭十分堅(jiān)定,“是,信任?!?/br> 周元寧道,“你想做什么?” 高永庭帶著隊(duì)未來的希冀,“微臣想要一個更好的大周?!?/br> 看著眼前的高永庭,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心話,可眼下,周元寧的心還是被觸動了。 為了皇位,她拉攏過許多人,也有更多的人,是主動投誠。他們所求的,不外乎是自己或是家族的榮華富貴,而高永庭,除了吳成和王景略,他是第一人。 他的心愿,是為了大周,也是為了天下的百姓。 周元寧努力壓制住內(nèi)心的洶涌,聲音上極力保持平靜,“高大人這話說得太大了吧?” 高永庭道,“那么,就請殿下看著吧,殿下現(xiàn)在會覺得微臣說得都是謊言,等到將來,微臣會讓殿下覺得此時此刻,微臣說得都是心里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