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后悔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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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會好過嗎?她此刻也不好過。她全然忘記了生養(yǎng)自己的父親,他死于非命,自己卻安然自在地活著,像個白癡一樣被人捉弄。沒有人替父親報仇,他若地下有知,恐怕也不會安寧吧。 英寧眼睛里浮現(xiàn)一抹淡淡的哀傷,語氣輕微,似在喃喃自語:“他是我的父親,我有了來處,從此才會有歸途?!?/br> 夜君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將她攬在懷里。聽著她清淺的呼吸,他心里一疼。她竟這般柔弱,身上有好聞的醉花間的味道,她似乎在里面加了不少的梨花。清甜的梨花香,讓人為之心醉。他撫著她纖細(xì)柔弱的背,似在安撫。他柔聲道:“寧寧, 我曾看過一個古方,大概能解逍遙散。只是你須等我?guī)兹?,我需要試著配一配。等我配好了,便即刻拿給你?!?/br> 英寧閉了閉眼,從他懷里撤出,垂目說了聲謝謝,又道:“已經(jīng)很晚了,我必須回去了。今日的事,謝謝你?!?/br> 她正欲轉(zhuǎn)身走,夜君在背后喊住她道:“寧寧,此事你要先忍著,莫要對任何人講。就連鐘吾期也是萬萬不可的?!?/br> 英寧回頭問:“為何?他是我值得信任的人。” 夜君嘆口氣:“鐘吾期與神荼之間的關(guān)系,你不是不知。倘若鐘吾期站在神荼一方,你豈不是將自己陷入了危險的境地。況且,玄女如此神速地將你嫁了出去,你信鐘吾期什么都不知嗎?或許他也是有意為之呢?” 英寧生出疑心來,這一切吾期當(dāng)真什么都不知嗎?他與神荼確實關(guān)系匪淺,倘若一切都是陰謀,那她與鐘吾期又該何去何從? “寧寧,你當(dāng)真這樣信任鐘吾期嗎?”夜君專注地盯著她,似乎極是期待她的答案。 她不曾想過這個問題,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鐘吾期什么。英寧搖搖頭,低聲道:“我不知道,如今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他了?!?/br> “寧寧,你會為你父親報仇嗎?”夜君又不死心地問。 英寧眼神一冷,抿了下嘴唇,沉聲說道:“是神荼殺了我父親,我自會找他報仇?!?/br> 夜君點了點頭,似是滿意她的答案。“若鐘吾期也知曉此事,而他卻欺瞞與你呢?” “我會讓他在我和神荼之間做個選擇?!?/br> “若是他選了神荼,你又該當(dāng)如何?” 英寧握了握拳頭,咬牙冷冷地說道:“那便殺了他好了。” 夜君牽起英寧的手,淡淡地道:“今日雨神在凡間施雨,天氣會不好,我送你回去吧?!?/br> 英寧并沒有拒絕他,便隨著他出門。門外站著紅綾,還是那樣艷麗無雙的紅衣。她冷眼瞧著鐘吾期,開口道:“夜君,你又要對英寧使什么陰謀詭計?” 夜君冷笑了一聲,道:“我對英寧的心,蒼天可鑒。” 紅綾像是聽了什么笑話一般,哈哈笑了幾聲:“英寧已是鐘吾期的未婚妻子,你此刻在這里表忠心,不是太可笑了嗎?” 夜君咬了咬牙,眼神冷得仿佛要淬成冰。他冷然道:“與你何干?” “與英寧有關(guān),便與我又有關(guān)。你對英寧心懷不軌,想要破壞她與鐘吾期的關(guān)系,其心可誅。”紅綾也變了臉色,厲聲呵斥。 夜君眼睛忽然綠的更甚,英寧知道他是生氣了。兩人都是她的朋友,倘若為了她打了起來,她的罪過就大了。她捏了捏夜君的手指,夜君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jīng)又是清透的淺綠色了。 英寧對紅綾道:“紅綾jiejie,不是你想的那樣。夜君并沒有對我心懷不軌,他也沒有破壞我和吾期的關(guān)系。” 紅綾眉尖緊蹙,滿臉疑問地道:“我分明聽到他讓你殺了鐘吾期,英寧,夜君虛偽狡詐,你切莫要中了他的計。” 英寧嘆口氣,垂眸低聲道:“沒有的事,大概是紅綾jiejie聽錯了吧。我怎會殺了吾期呢?我還等著明年三月初六嫁給他呢。” 她聽錯了嗎?可這夜靜謐如水,她聽得分明,怎么會聽錯了? 風(fēng)呼嘯著穿過樹梢,掀起飛沙走石,一道閃電劃破長空,雨神已經(jīng)開始布雨了。夜君和紅菱冷眼相對,誰都不肯退讓。 天空中已經(jīng)沒有了星辰,英寧抬頭看了一眼,竟已經(jīng)天亮了。有冰涼的雨點落下,正落在她的眉心。英寧對夜君道:“我們走吧?!?/br> “英寧仙子回來了?!庇泄聿钋皝矸A報。 吾期心中一喜,急切問道:“她在哪里?”他本已經(jīng)準(zhǔn)備前往凡間尋英寧了,只當(dāng)她貪玩,又偷偷去了凡間。 鬼差道:“已經(jīng)到了鬼門關(guān)?!?/br> 晨間吾期剛收拾妥當(dāng),就有人來報,說是照顧英寧的童子求見。召了童子進(jìn)來,還未等吾期開口問,那童子便道:“鬼王大人,英寧仙子不見了?!?/br> 吾期一驚,手里的茶盞落在地上,摔了粉碎。碧綠的茶湯灑在地上,濺到他的衣袍下擺。他也顧不得,急忙問:“英寧不見了?什么叫不見了?你與我說清楚?!?/br> 童子有些許緊張,吞咽了下口水,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我早上給仙子送早飯,房里卻不見仙子。出去尋了尋,也未找到人。巫靈鳥飛到冥界上空盤旋了幾圈,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仙子的蹤跡。無法,我便來告知大人了?!?/br> 吾期即刻出門,到了英寧房里,床上的被子還是一團(tuán)凌亂,像是剛走了不久。 他命鬼差幾乎將冥界翻了個遍,連冥王都驚動了,卻連半個人影都不見。 “如此這般驕縱,實在有失體統(tǒng),你竟這樣當(dāng)成心肝寶貝?!壁ね趵渎暳滔逻@樣一句話,便回了自己殿里。 此刻聽到英寧回來了,他滿心歡喜,即刻朝鬼門關(guān)而去。 夜君一身的白衣,難得英寧一身的黑衣。二人站在鬼門關(guān)前,倒像是從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死不離的黑白無常。 風(fēng)穿過他們的頭發(fā),鉆入衣袍,掀起衣袍的角在風(fēng)中翩翩起舞。晨間霧氣重,英寧的發(fā)梢、眉毛都沾上了露水。夜君抬手撫了撫她濕潤的眉毛,柔聲說道:“你且放心,一切有我。你若要報仇,我定會傾盡全力幫你。只是你現(xiàn)下勢單力薄,不要輕舉妄動,有什么不明了的事,一定要找我商量。你信我,我會護(hù)你周全?!?/br> 英寧看著夜君,他滿臉真誠,倒不像是騙她的。她終于點點頭道:“我知道我不是神荼的對手,想要報仇,并不是容易的事。一切還需從長計議,你若愿幫我,我十分感激。” 夜君微微一笑,摸著她的頭道:“寧寧,我并不需要你感激我,我只要你也能看看我。對你好的人,不止鐘吾期一個。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絕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br> “此事便不牢夜君費心了,寧兒身邊有我一人就夠了。”吾期已經(jīng)走到他們身邊,冷淡說道。只是待瞧見他們二人牽著的手,他眼神倏然一冷,伸手便將英寧拉了過來。 夜君手心一空,指尖瞬間變得冰涼。他無意識地捻了捻手指,對英寧笑笑道:“昨夜與寧寧喝茶下棋敘舊,我心中甚是歡喜。你若哪時再睡不著覺,可以隨時來叨擾,我不勝歡欣。” 英寧不知夜君為何會說這樣一番話,他們昨夜的聊天,可并沒有多歡喜。只是她仍舊點點頭,看著夜君道:“多謝夜哥哥不嫌棄我,還與我講了許多……”她頓了一頓,才接著道:“講了許多故事,你既已安全送我回來,便回去吧。雨天路不好走,你當(dāng)心些?!?/br> 二人在吾期面前,似在眉目傳情。吾期只覺得心中堵了一口悶氣,令他呼吸不暢。他不等夜君有所回應(yīng),便攥著英寧的手腕快步走開。 半路上,吾期面無表情地問:“為何半夜要去找夜君?” 若是往常,她和夜君在一起,被吾期發(fā)現(xiàn),她定是十分緊張,怎么也要好生解釋一番。畢竟她答應(yīng)過他,不會單獨見夜君??涩F(xiàn)下,她面色平靜,臉上沒有一絲被逮到的波瀾。她甚至還云淡風(fēng)輕地笑了笑,十分不在意地道:“他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想找便找了?!?/br> 吾期手上用了力,英寧只覺得自己的手腕快要被他捏碎了,她皺緊眉頭,強迫自己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寧兒,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你要我如何想?”吾期面色滿是驚痛,他不敢相信英寧怎會做出這樣的事,她明明一向乖巧聽話。 英寧不以為意,冷清說道:“我與夜君是清白的,隨你如何想吧?!?/br> 吾期忍住胸口的那股怒氣,他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會出手傷了她。“你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不會單獨見他的。寧兒,你是嫁我為妻的,你莫非后悔了不成?” “倘若我說后悔,你會放了我嗎?”英寧斜睨著他,開口說了一句她都不肯相信的話。 沉默,良久的沉默。沉默地讓英寧心生恐懼,隨后吾期定定地說道:“天帝親下的旨意,就算你要后悔,也為時已晚。” 英寧長長地嘆了口氣,她道:“哦,那便算了,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不必當(dāng)真。” 她的態(tài)度,讓吾期惱怒。他掐著英寧的手腕,一字一句地問:“你究竟要做什么?你為何要這樣折磨我?昨日不都還好好的嗎?怎的今日你就變了個模樣?” 英寧狠狠抽出自己的手,甩了甩被他捏得生疼的手腕,她皺眉道:“你弄疼我了?!?/br> 吾期倏地轉(zhuǎn)身冷眼看著她,抬起手指著自己的胸口,嗓子暗啞地道:“是你弄疼我了?!?/br> 英寧心中一驚,恍然之間,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一切都還未完全明了,吾期在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也是未可知的。她如此對他,是否未免有失公允。也許他同她知道的一樣多,也許他以后并不會選擇神荼。 英寧閉了閉眼,捏著自己的手指,輕聲對吾期道:“抱歉,我錯了?!?/br> 吾期忽然緊緊擁住她,嘴唇吻在她耳邊,用十分傷感的聲音道:“寧兒,無論何時,你都不要再說后悔嫁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