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顧之澄走上梨園的石橋,手輕輕放在石橋前的石獅子上,輕輕嘆了一聲。 “陛下,前頭便是梨園里的花苑,您若是心情不暢,可進(jìn)去逛一逛,如今正是春季花好時,里頭的花都開得正艷呢?!碧锟偣苈狀欀螄@氣,心中也不免心疼,適時為顧之澄解釋了一番。 顧之澄瞥了瞥前方花苑里已是花團(tuán)錦簇的小路,心里也微微動了心。 只不過她回頭瞥了瞥身后跟著的數(shù)十名侍衛(wèi),皺眉道:“不必這么多人跟朕進(jìn)去,叫他們把守好這入口處便好?!?/br> “是?!碧锟偣芰⒖填h首道,“奴才會安排好的,陛下只管放心?!?/br> “嗯,你也在門口守著吧。”顧之澄低聲道,“這花苑瞧起來不大,若是有事,朕喊你便是?!?/br> 田總管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里雖有些擔(dān)心,但想起他曾見過陛下偷偷練拳,那拳腳功夫瞧起來比宮中一些侍衛(wèi)都好上許多,所以心下的擔(dān)心也強(qiáng)壓了下去,只吩咐著身后的侍衛(wèi)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不能錯過周圍的一絲風(fēng)吹草動。 顧之澄一人走進(jìn)花苑里,這兒的花著實(shí)開得不錯。 雖不如御花園里大,但花的種類倒是繁多。 空氣里混合著不同的花香,奇異地融合在了一起,沁人心脾,讓人聞著心情倒也好上不少。 顧之澄上一世忙于讀書和處理政務(wù),就連去御花園的日子也少得很,此時到了梨園,嗅著花香四溢,清風(fēng)徐徐,暗香浮動,忍不住駐足深嗅了起來。 這梨園里的花景倒是極不錯的,不過因?yàn)槔鎴@里有馬球場,所以想必順著馬球場那條小徑,來這花苑散步的人也不少。 顧之澄眸光掠過有些被掐了花尖的枝芽,極好看的眉眼間閃過一絲不悅之意。 正當(dāng)她想是否該定些法子,不許人隨意辣手摧花,將這梨園的盛景掐滅了去,前方突然起了些細(xì)碎的腳步聲。 顧之澄抬眸望去,不遠(yuǎn)處行來一位娉娉婷婷的姑娘家,瞧著衣著打扮應(yīng)當(dāng)是某位官吏的女兒,年齡與她倒是相仿。 那小姑娘正順著小徑往她這兒走,身后只跟著一位穿著桃紅小襖的丫鬟,瞧起來不似出自大官之家,雖眉眼清麗,似初春柳葉,但到底有一股難以遮掩的小家子氣。 她走過來,發(fā)髻上插著的玉蝶流蘇簪子也隨之輕輕晃動,到了顧之澄的跟前,她立刻跪下行禮道:“臣女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臣女不知陛下在花苑中賞玩,沖撞了陛下,罪該萬死?!?/br> 顧之澄站在一簇開得正艷的牡丹邊,眉眼微挑,杏眸自是牡丹也比不了的姝色,只是那小姑娘和她的侍女二人都緊張地低著頭,并未看見。 “你認(rèn)得朕?”顧之澄嗓音明朗清脆,又負(fù)手而立,儀表堂堂,讓那垂著臉的小姑娘緊張之余,不自覺臉頰有些發(fā)燙。 她垂眸頷首,跪在地上道:“陛下英武不凡,臣女雖未曾見過,但也能猜出一二?!?/br> 這小姑娘倒是聰明,如今這梨園里,年紀(jì)不過十四五歲,又能有如此打扮和氣度的,除了少年天子,大概也不會再有旁人。 顧之澄臉色淡淡的瞧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只是又問她,“你是哪家的女兒?” 那小姑娘垂著臉,繼續(xù)從善如流地答道:“臣女乃兵馬司副指揮之嫡女呂幼怡?!?/br> 顧之澄恍然,那兵馬司副指揮雖然不過是正七品,按理是無資格帶著家眷來這兒觀看這場馬球賽的,但既然他的家眷來了這兒,那便應(yīng)當(dāng)是顧朝馬球隊(duì)的一員。 于是,顧之澄假裝很熟悉地說道:“你父親的馬球,賽得不錯。” 呂幼怡受寵若驚的語氣回道:“承蒙陛下夸獎,家父著實(shí)鐘愛馬球,能為顧朝爭光,亦是家父的榮幸?!?/br> 顧之澄瞥了眼還跪在地上垂首的主仆二人,都是小姑娘,這樣總跪著她也于心不忍,于是道:“都不必跪著了,起來回話吧。” 呂幼怡更是受寵若驚,連聲謝恩后,便站起身來。 只是不知為何,許是因?yàn)楣虻镁昧?,膝蓋承受不住,是以她并未站直站穩(wěn),反而踉蹌了幾下,就連身后的丫鬟也未來得及扶她,就直直朝顧之澄這邊倒去。 顧之澄向來心善,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雙臂一張,呂幼怡就這樣直直地栽進(jìn)了她懷中。 呂幼怡撲在顧之澄的懷中,小姑娘身上撲鼻的蘭花香氣縈繞在顧之澄的鼻尖,久久不散,甜得有些膩人。 顧之澄總算體會到,話本子上的“溫香軟玉在懷”,是何感觸。 馬球隊(duì)的打扮參考《唐朝穿越指南》——森林鹿 作者有話要說: 小澄澄男女通殺! 成年了,想要勾.引皇上的小姑娘還會少嗎哈哈哈~~ 感謝在20200205 12:07:56~20200206 13:32: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16 30瓶;卿音 12瓶;芝麻、七里香 10瓶;啦啦啦 2瓶;28419855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1章 第 41 章 顧朝與蠻羌族的這場馬球賽雖然斗得艱辛, 但好歹還是險(xiǎn)勝了。 饒是最清貴自如的陸寒,在結(jié)束的哨響時,額間也已是布著一層細(xì)密的薄汗。 他只是接過小廝遞過來的帕子, 隨意擦了一下額頭和脖頸,便問道:“陛下呢?” 他已經(jīng)注意到,那小東西很早就離開了。 連他拔得最后一籌并且令閭丘連狠狠摔了一跤的精彩畫面也未看到。 呵,這小東西口口聲聲說要來看馬球,到了卻不知自個兒跑哪去玩了。 小廝覺得陸寒臉上的表情實(shí)在有些讓人悸然,他擦了擦額角新滲出來的汗珠子,小聲道:“回稟主子, 似乎......似乎是往花苑的方向去了?!?/br> 小廝暗自慶幸,幸好他知曉自家主子一向?qū)π』实凵闲?,所以小皇帝的一舉一動他也格外留心些。 話音剛落, 陸寒就已經(jīng)將帕子甩到了小廝的胳膊上, 大步流星往花苑的方向去了。 花苑門口, 田總管正奉命帶著一隊(duì)侍衛(wèi)把守著,但是陸寒過來, 他自然也不敢攔。 不僅是陸寒, 只要是對顧之澄沒什么旁的威脅的官家小姐世家貴女之類, 田總管也放她們進(jìn)去了。 畢竟顧之澄只是讓他們在這兒守著,并未說不準(zhǔn)旁人進(jìn)去。 田總管知道, 顧之澄最不喜仗著皇家權(quán)勢,欺壓旁人的行為。 所以田總管只是遠(yuǎn)遠(yuǎn)朝陸寒行著禮,陸寒卻置若罔聞, 眸光似刀劍般大步走進(jìn)了花苑里去。 田總管悄悄替陛下抹了一把汗,總覺得攝政王此番,來者不善。 可他如今進(jìn)去通風(fēng)報(bào)信已是晚了。 花苑雖不如御花園大,但因在百花叢中,又有蔥蔥郁郁的葉子遮擋,所以陸寒的目光四望,皆只有開得正好的繁花和綠油油的枝葉,只能循著耳朵里那一點(diǎn)細(xì)微的聲音,判斷顧之澄在何處。 陸寒捕捉到了一點(diǎn)細(xì)碎的腳步聲,立刻大步走過去,將蔥蘢的樹椏撥開,一個身著淡綠長裙,孔雀綠翎裘的女子驚慌失措地回過頭來。 見到是陸寒,她立刻垂下一雙美眸,嬌滴滴地喚了聲,“臣女參見攝政王......” 因她很快垂下臉,陸寒只匆匆一瞥,并未看清她的臉,但此時她兩縷碎發(fā)垂在臉頰兩側(cè),頭頂上那支蒼山碧玉釵子微微晃動,也為她微紅的臉頰平添了幾分嫵媚與溫柔。 陸寒冷冷“嗯”了一聲,目光四望,可眼前這位貴女嘰嘰喳喳的話語影響了他的聽力。 “陸大人,臣女方才見你在馬球場上馳騁縱橫,耀眼奪目,實(shí)在佩服。不知您用的那馬球杖是何坊所制?臣女的弟弟也甚是喜歡馬球,一向奉陸大人為塔尖明珠般瞻仰,若是臣女送他一支與您那只馬球杖一模一樣的,他定會開心極了?!?/br> 這位貴女的聲音細(xì)細(xì)的,說起話來也嬌滴滴的,含了幾分嬌怯里頭,偶爾偷摸摸抬眸脧陸寒一眼,又飛快垂下眸去,頰邊泛上幾朵紅云,襯得容色更加?jì)善G。 只是陸寒卻并未瞧她一眼,只是沉聲回答道:“安沁坊。” 聲音里夾雜的一絲不耐之意,特別明顯,明顯到那位世家貴女后退了幾步,要身后兩位丫鬟攙著她,才能站穩(wěn)。 只是她垂著的眸子里,已經(jīng)多了幾分濕漉漉的水意。 想她乃齊國公的嫡長孫女,自小金尊玉貴的長大,誰不是將她似寶貝般捧著,就連府中的長輩都沒說過她一句重話。 今日陸寒在馬球場上如天神般的俊姿,的確讓她心馳神往,花苑偶遇,又實(shí)屬緣分,她才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可他卻......卻...... 竟這般不耐煩她,將她似蒼蠅般的嫌棄...... 她再也憋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但也不愿在陸寒面前丟人,轉(zhuǎn)身便埋著頭疾步走了,裙擺似蝴蝶般在花草地上翻飛,數(shù)不盡的傷心落寞。 等她被氣走了,陸寒才終于瞥了一眼她的背影,看出來她是哭哭啼啼走的。 陸寒俊眉皺得更深,只是這般的語氣說一句,就哭了......? 呵,女人就是麻煩,幸好他現(xiàn)在醉心大業(yè),還未沾染上這樣的麻煩。 ...... 陸寒靜下心來,又重新去聽四周的動靜,終于似乎聽到了顧之澄在不遠(yuǎn)處的說話聲。 而且似乎......還有個女聲。 陸寒皺眉,原本就急匆匆的腳步變得更急了。 拐過幾處轉(zhuǎn)角,終于看到了顧之澄。 還有他懷里抱著的那個小姑娘。 陸寒剎那間便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沒有立刻過去,而是身形側(cè)了側(cè),隱到草叢后頭,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而他看著的花苑小徑上,顧之澄和呂幼怡都未注意到身后的草叢里多了一個人在偷瞧著他們。 呂幼怡已經(jīng)臉紅得似煮熟的蝦子,低聲埋在顧之澄懷里嬌滴滴道:“陛下......” 顧之澄嚇得連忙撒了手,呂幼怡被顧之澄突然一丟,猝不及防又一個趔趄,幸好這回被她的丫鬟接住了。 呂幼怡臉上的羞意未褪,那雙明秀的眼睛依然含嬌帶怯地看著顧之澄。 顧之澄心里有些發(fā)毛,雖然不懂剛剛還好好的,怎么突然這呂幼怡就好似出了什么毛病,用這樣的眼神和神色看著她。 她輕咳一聲,裝出帝王威儀道:“可傷著哪兒了?快些回府讓你父親給你請個大夫好好瞧瞧吧?!?/br> “是,陛下......”呂幼怡委屈地垂下眼,睫毛撲簌著,竟有淚珠緩緩沁到了長睫上,懸而未落,仿佛是被顧之澄狠狠欺負(fù)過似的。 顧之澄眼皮子一跳,將自個兒的話全回憶了一遍,不知是那根觸動了呂幼怡的淚腺,竟惹得她哭了起來。 思來想去,顧之澄覺著,也許是方才自個兒未及時喊她起身,所以讓她的膝蓋跪傷了。 顧之澄過意不去,又輕咳一聲道:“罷了罷了,宮外的大夫始終不如宮里的好。等你回府,朕遣一位宮里的御醫(yī)去給你瞧瞧。” 呂幼怡受寵若驚,驚喜地抬起眸子看向顧之澄。 兩人目光對視,她很快又嬌怯怯地垂下首來,謝恩道:“臣女謝陛下隆恩?!?/br> 呂幼怡心里那只小鹿,自跌入顧之澄的懷里時,已經(jīng)撞得快要瘋了。 在他懷中時,嗅著少年身上清清泠泠的香氣,已是迷得不像話。 再到如今,又被他如此關(guān)懷重視,像她這般小門小戶不過是仰仗著父親是馬球隊(duì)的一員而能進(jìn)來逛逛的,居然能得到陛下如此沒有嫌隙的厚愛,竟還遣御醫(yī)去她府上替她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