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澄將腦袋露出半只，看向珊瑚道：“外頭這么冷，不如你也上來坐吧?！?/br>
    “奴婢粗鄙惶恐，實在不敢與陛下同乘......”珊瑚緊緊垂著腦袋，恪守本分，不敢逾越。

    “若出了宮，就不必講究這么多了?！鳖欀紊斐鍪秩ダ汉鳎巴忸^的風(fēng)這樣大，你就是鐵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呀。還是進來暖暖身子先?！?/br>
    “是呀?！卑⑼┮颤c頭，“咱們姑娘家，最該注意保暖。若是凍壞了，以后你可有得難受了......”

    阿桐是吃過這份苦的，所以提起這受凍受涼之事，很是深以為然。

    珊瑚咬咬唇，也沒有再堅持，只是低頭謝恩后，彎腰上了馬車。

    馬車里已是似春天般，流淌著融融的暖意。

    阿桐拿出干凈的帕子給珊瑚擦擦手，又側(cè)眸看向顧之澄，“陛下現(xiàn)下是先去看花燈，還是先去攝政王府？”

    顧之澄眸光不著痕跡地瞥過正埋頭擦手的珊瑚，抿唇淺笑道：“便先去攝政王府吧。好久未見小叔叔了，也不知他的病好些了沒有。”

    阿桐也心有余悸地點點頭，眸里是逼真的憂慮之色，“聽說六叔病得很重，已有二十幾日未曾出門了。若陛下能去瞧他，想必也能讓他心中寬慰不少?！?/br>
    “是呀?！鳖欀蔚难埏L(fēng)掠過已經(jīng)垂眸頷首努力安靜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珊瑚身上，又嘆了口氣道，“朕最擔(dān)心小叔叔的身體。希望他能快些好，這樣朕才能安心?！?/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223 20:56:14~20200224 12:03: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卜算子唷41898808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余夏 20瓶；褚楚 10瓶；wwx、mikady 3瓶；may、如果有如果！、39730964 2瓶；28419855、哎呦喂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3章 【63】二更

    攝政王府依舊如往日威嚴靜肅，就連上元節(jié)這樣的熱鬧日子, 門口也是井然有序。

    侍衛(wèi)皆冷著神色守在府門口, 就連一盞花燈都未懸，仿佛與方才一路行來各府都張燈結(jié)彩的模樣迥然不同。

    就似乎是......

    旁的府邸在辦喜事, 但攝政王府是遇上了喪事似的......

    顧之澄心頭一跳，可不敢再胡思亂想，免得讓人瞧出什么來, 只是讓跟著她馬車后的侍衛(wèi)取了她的手諭去通報。

    很快, 朱紅雕漆的大門重新打開，陸寒踏著一雙青面錦靴走出來，一身飄逸的墨色錦袍依舊襯得身如玉樹，風(fēng)姿萬千。

    只是他腰間束著的黑玉緞帶，倒是顯得這段時日清減了不少。

    顧之澄踩著梅花馬凳下了馬車, 到了陸寒跟前, 心底還有些訝然。

    沒想到數(shù)日不見，陸寒竟憔悴成這般, 原來極好看的一張臉也因為過于削瘦, 而顯得有些憔悴不堪了。

    尤其是這眼下的烏青色，還未消去，反而愈發(fā)濃了。

    也不知他日日夜不能寐, 是在想些什么......

    但她不用深想，也能感覺到是與她有關(guān)。

    陸寒淡淡的眼風(fēng)不著痕跡的掃過顧之澄身后跟著的阿桐和珊瑚，旋即斂下眸子，行禮道：“臣不知陛下來, 有失遠迎，還望陛下見諒?！?/br>
    “不怪小叔叔，是朕沒讓人過來傳話。想著你還在病中，若是知道朕要來，又要忙里忙外準備著，太過辛苦?！鳖欀未蛄恐懞哪?。

    瞧起來似是真的病了，聽他說話也不如以往中氣十足，聲音沉冽。

    只是隔著纖長的睫毛，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只能聽著陸寒頷首淡聲說著話，“臣已在正廳備了好茶，請陛下移步?！?/br>
    陸寒攤手，側(cè)開身子，顧之澄卻并未移動。

    她淡粉的唇瓣上咬出一小道月牙的痕跡，這才小聲道：“不必了，小叔叔，朕待會還有事，就不進去了。此番來，只是想瞧瞧你的病......見你并無大礙，朕就放心了。”

    她出宮的時辰本就不多，若是進去喝茶，難免要耽誤些看花燈的功夫。

    在看望陸寒和賞花燈中選擇，顧之澄當然更舍不得賞花燈。

    當然，她不敢明說，所以只是推說著自己還有事。

    但這天底下，與顧之澄朝夕相處最久的是陸寒，所以最明白她心思的也是陸寒。

    所以陸寒自然明白，顧之澄嘴里口口聲聲說的“有事”，是要去做什么。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在顧之澄的心底，竟連一盞小小的花燈也比不上。

    可他偏偏還在掙扎計較著自己這無論如何也放不下斬不斷的心意，獨自一人在苦海里浮沉......

    陸寒抿了抿微微發(fā)白的唇瓣，眸中一縷苦澀只有自個兒明白，“也好，陛下好不容易出宮一趟，是該......”

    陸寒沒有將話挑明，只是瞥向顧之澄身后兩個侍衛(wèi)，眸光又沉了些許，“陛下出宮，就只帶了兩個侍衛(wèi)......？”

    “澄都如今是歌舞太平，治安甚好的，朕帶兩個侍衛(wèi)就夠了。”顧之澄淡聲解釋著。

    她最不喜歡前呼后擁著，帶這兩個侍衛(wèi)，都已經(jīng)是因為太后千叮嚀萬囑咐實不得已。

    陸寒眉目深深，輕輕蹙起眉尖道：“上次選妃大典上陛下遭到刺殺，背后指使的人還未尋到，陛下也該小心一些?！?/br>
    顧之澄點點頭，音色明朗又乖巧地道：“小叔叔說的是......”

    見顧之澄如此聽話懂事，陸寒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擰眉道：“容臣再撥幾個侍衛(wèi)給你，也好護你周全?！?/br>
    陸寒已經(jīng)看到了站在顧之澄身邊的十三，但是十三到底是隱藏了身份的，且她入宮是為了調(diào)查顧之澄的秘密，所以除非萬不得已，十三不會出手。

    還是讓明面上的侍衛(wèi)跟著，陸寒才能放心一些。

    如今他因為這份不該有的心思，受了十足的煎熬，卻舍不得這小東西受一丁點兒傷。

    “就你們倆去吧?！标懞捻饴舆^站在他身后侍衛(wèi)打扮的阿九還有另外一個方臉圓眼的侍衛(wèi)，淡聲吩咐道。

    “屬下遵命?！卑⒕藕土硪晃皇绦l(wèi)拱手行禮后，便大步流星到了顧之澄的身后。

    顧之澄卻裝作毫不在意，并未打量這過來的兩名侍衛(wèi)一眼，只是彎唇朝陸寒道了謝，便重新上了馬車。

    剩下四名侍衛(wèi)跟在馬車后面快步走著。

    隨著馬車揚塵而去，陸寒屏住的呼吸，才好似松了些。

    數(shù)日不見，當顧之澄重新站在他身邊，他才發(fā)現(xiàn)......

    原來一顆心可以跳得這樣快，這樣痛。

    忘了顧之澄......？

    好像比他這輩子所要做的所有事情加起來，都要難......

    “去備馬車?！标懞撌侄?，望著街巷深處因馬蹄奔過而揚起的撲簌雪塵，眉眼深邃。

    阿五站在陸寒身后，有些不解道：“主子，您要去哪？”

    這些日子陸寒一直閉門不出，今天卻仿佛轉(zhuǎn)了性。

    陸寒雙眸幽幽，望著顧之澄所坐馬車離開的方向，淡聲道：“跟著他們?！?/br>
    ......

    上元節(jié)當屬澄都最熱鬧的一日了，四處都是張燈結(jié)彩的模樣。

    四下都是各式各樣的花燈，銀樹火花，大放異彩，亦有焰火映得明明如白晝。

    天上的明月亦逐人相照，卻比不得這地上的燈火明亮。

    街上四處都是人頭攢動，車馬如龍，摩肩接踵，絡(luò)繹不絕。

    亦有漂亮精致的伎樂麗人打扮嬌艷，身著華裳，彈唱著一曲《落梅調(diào)》，娉婷裊娜而行。

    顧之澄瞧著熱鬧，杏眸彎得動人，一手挽著阿桐，一手拉著十三道：“難得出宮，你們都瞧瞧喜歡什么？今日我?guī)ё懔算y錢，都買給你們！”

    阿桐如今已和顧之澄十分熟悉，自然不會再跟她客氣，笑盈盈地就去街邊的成衣鋪子里揀選一二去了。

    十三卻埋著頭，有些緊張拘謹?shù)氐溃骸氨?.....公......公子，奴婢只不過粗鄙之軀，能在公子身邊伺候就已經(jīng)天大的恩典了，不值得公子對奴婢這樣好。”

    顧之澄卻瞇著眼，順手遞了根冰糖葫蘆給十三，“今兒是高興的日子，可不許再說這些自輕自賤的話。你這樣好看的小姑娘，就該活得精彩自在些，不比拘泥于那些陳規(guī)爛俗?！?/br>
    “......你瞧瞧阿桐，她以前也是苦命出身，如今可看得出半點從前的樣子？”顧之澄指著阿桐倩麗的身姿，抿唇輕笑著說道。

    阿桐如今已沒有半點之前懦弱謹慎的樣子，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行止也大氣優(yōu)雅又不失些活潑與狡黠。

    都是在顧之澄有意無意地引導(dǎo)之下，才慢慢改變的。

    十三瞥了阿桐一眼，迅速又垂下眼簾，指尖仍舊不安地拽著自個兒舊得有些發(fā)白的銀灰暗紋緞花小襖，輕輕咬住了唇。

    她這番入宮，做足了其他打算，卻忘了想過若是顧之澄看上了她......

    十三自知自己的容貌上佳，一時也有些發(fā)愁，不知該如何應(yīng)付顧之澄那明顯瞧起來有些色瞇瞇的表情......

    阿桐卻在成衣鋪子里高聲喚道：“公子，珊瑚，你們快來瞧瞧。”

    十三沒轍，只好任由興沖沖的顧之澄拉著她的手進了鋪子。

    被顧之澄這樣占便宜，十三的心情難免有些糟。

    阿桐卻笑盈盈的取了件月牙鳳尾羅裙往十三身上比了比，“珊瑚可要試試這件？”

    顧之澄瞥了一眼，笑道：“快試試吧，瞧你身上這件襖子也舊了，難得出宮一趟，不如多買幾身?！?/br>
    十三不自在地捏了捏衣角，低聲道：“奴婢謝公子厚愛，不過真的不......不必了?！?/br>
    阿桐卻推搡著十三往里走，“珊瑚的模樣這般俊俏，若是好好打扮一番，定是更加好看，所以你就不必跟公子客氣了，買幾身衣裳，也花不了多少銀錢......”

    其實阿桐有些遺憾，若是能讓陛下穿這些漂亮的衣裳，那該有多好看。

    可惜顧之澄太謹慎，就連在寢殿內(nèi)也不敢穿女子的衣裳試一試，更別提在宮外了。

    顧之澄不知道阿桐因打扮不了她，所以將所有的興致都落到了珊瑚身上。

    只是莞爾一笑，跟在她們身后，指尖撫過成衣鋪子里所裁制出的成衣，心底也有些落寞。

    這些華裳盛衣，也不知她何時......能有穿上的一日。

    ......

    等顧之澄一行人從成衣鋪子里出來時，阿桐和十三都已換了一身嶄新又好看的衣裳，愈發(fā)襯得一個個人比花嬌。

    顧之澄走在她倆中間，笑得亦是春風(fēng)得意，似乎沉溺于溫柔鄉(xiāng)，不可自拔。

    不遠處，陸寒站在火花銀樹之下，身形修長挺拔如松竹，很是顯眼，惹得周圍路過的姑娘都羞答答地多看了好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