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jié)
夢見自個兒趴在螃蟹堆成的小山上,取之不盡,吃之不竭,吃完一只,又會冒出三兩只來。 真真是難以描摹的美夢,等到醒來時,發(fā)現(xiàn)口水流了一玉枕,卻還在傻笑著...... 錢彩月正挑起她的帳幔,溫聲問道:“陛下可是做了什么美夢?” 顧之澄神秘兮兮抿唇笑道,“朕倒是想快些去參加那品蟹宴了。” 洗漱完畢后,卻見太后派了幾位宮女過來,手上端著紅木雕漆食盤,里頭放著一只紅彤彤的螃蟹。 為首的圓臉宮女盈盈笑道:“太后知道陛下最喜歡吃蟹,只怕再等傍晚的品蟹宴已是等不及了,所以讓奴婢先送一只過來,給陛下嘗嘗鮮。” 顧之澄杏眸亮了亮,忙讓侍膳的小太監(jiān)用蟹八件拆只蟹鉗的rou出來,給她嘗嘗味道。 那宮女又福身道:“......陛下,奴婢們還奉了太后的懿旨,要為陛下盛裝打扮,出席宴飲?!?/br> 顧之澄這會兒眼里心里都是那rou質(zhì)白白嫩嫩能鮮掉舌頭的蟹rou,哪管得了這么多,只擺擺手道:“隨你們吧。” 反正替她穿衣打扮這種事,她向來不必cao心,只管坐在那兒任她們擺布便是了。 有蟹rou吃,她自然坐得住。 那拆蟹的小太監(jiān)也是手腳伶俐的,很快就將鮮嫩無比的蟹rou拆成一絲絲兒的,呈到了顧之澄的跟前。 顧之澄初初聞了一下,這蟹是用稻草蒸出來的,還有一股子稻草的清香。 她瞇著杏眸夾了一筷子,入口即化,鮮嫩軟滑,簡直好吃得讓人舌頭都咬掉。 顧之澄是最喜歡品蟹的,但太后總說螃蟹性涼,要節(jié)制一些。 可今日不同,她吃完這一只,還有品蟹宴足足十八道在等著她,真是想想都美滋滋,笑得合不攏嘴。 ...... 好不容易捱過了這大半日的光景,顧之澄也沒照銅鏡瞧瞧這些宮女到底把她打扮成什么樣了,就提起裙擺上了玉輦,興沖沖地往舉辦品蟹宴的望云殿去了。 望云殿地勢較高,其前后左右的石階都如同隱在繚繞的白云仙霧中,因而得名。 顧之澄到這兒的時候,許多世家貴族官宦的子弟都已經(jīng)到了。 隨著太監(jiān)一聲又一聲尖細(xì)高昂的通傳——皇上駕到,這些人立刻跪了一地。 “平身。”顧之澄清麗溫軟的聲音在殿內(nèi)擴(kuò)出輕輕的回音,倒讓許多人眼睛亮了亮。 再抬起頭來,得瞻圣顏,滿座皆是目露驚艷之色。 原來當(dāng)今圣上......竟這樣美。 玉膚耀目,腮凝新荔,瓊姿花貌,天香國艷...... 一時間,不知有多少溢美之詞在腦子里蹦出來,卻又覺得百般難描,千般難繪。 ......這是人間天子,也似天上仙子。 想到他們此番被邀入宮是太后為了給陛下相看君后,原本入宮之前都還暗暗祈禱菩薩保佑不要被選中,且都故意打扮得難看俗氣的諸位都懊惱不已。 要是能被陛下選中就好了。 哪還管得上其他......只要能成為眼前這位的帳中人,裙下臣,他們心甘情愿。 ...... 而坐在寶座上的顧之澄,卻不知底下這些人滿腹間千轉(zhuǎn)百回的心思。 她現(xiàn)在只等著太后快些來,就可以開吃了。 今兒御膳房著實(shí)是花了一番功夫的......醬蟹、槽蟹、醉蟹、松壑蒸蟹、蟹螯、蟹膏......琳瑯滿目擺了一桌,惹得她食指大動。 她最喜歡吃的就是這上品醬蟹,是用極濃稠的甜醬裹著鮮活的大螃蟹在瓦罐里腌制了兩月有余才制出來的,很是耗時耗力,而這醬蟹rou質(zhì)甜嫩,卻甜而不膩,極是鮮美。 這味道,她已想了快一年了...... 殊不知......她望著這些蟹時格外亮的杏眸彎彎,仿佛落滿了細(xì)碎的星子,溫軟又奪目,耀眼得攝人心魄,讓底下多少人都看直了眼。 ...... 與望云殿的熱鬧非凡相比,攝政王府又是另一番光景...... 陸寒手中,是從宮里暗線那兒送來的紙條。 陛下夢醒時發(fā)笑,似是做了美夢,很是期待今日宴飲。 陛下花了三個時辰,盛裝打扮,及其重視。 陛下端坐于望云殿寶座之上,朝在座眾人盈盈一笑,傾倒眾人。 陸寒指尖用力到泛白,臉色漸沉,將紙條全揉碎了仍不見緩。 眸色陰翳一片,斂著浮浮沉沉的戾色,冷沉地快滴出水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30 17:01:04~20200330 17:13: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原意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13章 【113】一更 顧之澄總算盼星星盼月亮地將太后盼來了。 待太后入席后, 顧之澄便隨意說了幾句,而后便宣布宴飲開始, 目光全黏到了桌上擺著的精致剔透玉碟中。 各式做法的螃蟹, 皆是豐美誘人,讓她只恨自個兒只有一張嘴, 還要注意儀態(tài), 只能慢慢品嘗。 太后在顧之澄身側(cè)壓低了聲音道:“澄兒,莫要光顧著吃東西, 你也瞧瞧這在座的青年才俊們, 可有入了你眼的?” 太后再三催促,顧之澄不得不戀戀不舍地將眼睛抬起了,逡巡了一圈。 而后又興致缺缺的垂下眼來,繼續(xù)與螃蟹糾纏。 這些母后口中的青年才俊, 既沒陸寒俊俏, 也沒陸寒有才...... 總歸是她怎么看都不順眼, 怎么看都比不過陸寒一根頭發(fā)絲兒的。 太后面上漾出幾分笑意,柔聲道:“澄兒, 你瞧著如何?” “......”顧之澄咬了一口滿滿的蟹膏,但似乎因著太后的聲音輕輕柔柔傳過來, 反而害她食之無味了。 “好了, 澄兒,這蟹你也吃得夠了,莫要太貪嘴,免得又肚子受了涼?!碧篚酒鹈技饪粗欀沃活櫬耦^吃蟹, 完全不抬頭的樣子,也是有些心急,不得不命人撤了顧之澄桌上的蟹。 顧之澄的蟹沒了,自然也坐不住了。 她拿起帕子擦擦嘴,小聲道:“母后,這殿里太悶,朕出去走走?!?/br> 太后似乎早料到了一般,彎唇笑道:“正好,哀家讓人掛了許多小花燈在這后頭的御花園里,你若是有興致,就去瞧瞧吧?!?/br> 太后知道顧之澄喜歡這些,看到顧之澄杏眸微微亮起,她就更有把握了。 顧之澄站起身來,精致的小臉上勾出一兩抹笑意,“那朕就先去瞧瞧了?!?/br> “等等?!碧蠛鋈挥謧?cè)過臉去,朝東南方向的坐席上招了招手。 很快,便有一位身著月白圓領(lǐng)長袍的男子走了過來,眉目倒是疏朗俊秀,身姿亦高大挺拔。 只見他半跪下來,朝顧之澄和太后行禮道:“微臣乃國史館編修程子言,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br> 顧之澄瞇了瞇眸子,國史館編修不必上朝,所以她并未見過程子言。 但是......他姓程,所以...... 果然,太后說的話,印證了顧之澄的猜想。 “澄兒,若是不論君臣之禮,你可要喚子言一聲表哥的。你們小時候還見過幾面,你可曾記得?”太后抿著唇笑問道。 顧之澄削瘦的下頜微微繃緊,臉上是一抹清淺未達(dá)眼底的笑意,“倒是不大記得了。” 畢竟是她未滿十歲的事情,加上她中間過了兩輩子,快二十年,哪里還記得清。 太后臉上清淺的笑容未變,只是慢慢將他們二人的淵源解釋了一通。 顧之澄眉尖輕輕蹙起,只聽太后說了幾句,便知道了。 她的母后程氏當(dāng)時出嫁時是程國公府大房的嫡女,也是大房唯一所出。 如今歲月變遷,她的外祖父早已故去,而如今的程國公也成了當(dāng)年二房的長子。 所以眼前這位程子言,似乎就是程國公所寵愛的一位妾室所生,因程國公格外喜愛他,所以一直帶在身邊大力栽培他。 且那位妾室也是有手段的,長袖善舞,甚至與太后關(guān)系也甚好,從前先帝還在的時候,還受邀帶著程子言入宮走動過幾次。 只是后來先帝過世,太后傷心欲絕,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來,成日懨懨窩在宮里,與娘家的聯(lián)系也少了許多。 “......如此算來,你與子言,倒是有幾分青梅竹馬的味道呢?!碧笥门磷游嬷浇?,輕輕笑道,“好了,提起舊事,哀家也有些乏了,澄兒你便同子言去御花園走走吧,這里頭的花燈,也是他費(fèi)了不少心思的。” 顧之澄微露無奈之色,瞥了那程子言一眼,只好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能瞧出來,母后是相中了程子言的,所以想要撮合他們。 可惜......她似乎一點(diǎn)兒也不動心。 反而腦海里又冒出“陸寒”這個名字來。 望云殿里其他人都只能羨慕嫉妒地看著程子言與顧之澄一前一后,離開了殿內(nèi),只恨自個兒怎的沒有太后做媒,能與陛下親近一番。 ...... 而殿外,顧之澄與程子言拾級而下,這御花園就在望云殿的右后方,正浸泡在微涼的晚風(fēng)中,綠葉郁郁蔥蘢,籠在一片暗色里。 “咦?花燈呢?”顧之澄杏眸里浮起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疑惑,忍不住張望道。 程子言抿起唇角,提著一盞宮燈跟在她身側(cè),“請陛下隨臣來?!?/br> “......”顧之澄聽到他這樣自稱,不免又想到陸寒,只覺得有些怪怪的,悶聲不語了一會兒,才道,“既然母后都說了咱們是一家人,就不必這樣生分了,朕還是喚你一聲表哥吧。” 意思也顯而易見,就只是表哥而已,不會再進(jìn)一步了。 程子言動作一頓,俊朗臉上的清淺笑意不減,只是捏著白玉宮燈提柄的指尖悄悄用了力,“那就......都聽表妹的吧。” 顧之澄腳步一滯,差點(diǎn)從石階上摔下去。 表哥表妹......怎么還是覺得怪怪的......? 程子言瞥了瞥顧之澄一言難盡的表情,溫潤如玉地笑著,將手里的宮燈抬高了些,為她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