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生日飯吃得很盡興，兄弟倆說了許多小時候發(fā)生的趣事，如果沈霽云不醉的話，他們可能還會聊上一夜。

    沈雨澤把喝醉的哥哥背進(jìn)臥室，丟在床上。

    只聽沈霽云失去意識前大著舌頭說了最后一句話：“我他媽……怎么以前、以前沒發(fā)現(xiàn)……你、你酒量比我好……”

    沈雨澤低笑著喃喃：“傻子，因為我喝的是水啊?！?/br>
    第三章

    沈雨澤沒做停留，直接脫掉了他哥身上的外衣外褲。

    他哥喝得神志不清的，只當(dāng)?shù)艿茉跒樗坪?，甚至昏昏沉沉地哼唧了一聲，仿佛在抱怨沈雨澤動作上的粗魯?/br>
    看向打著微鼾的哥哥，沈雨澤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

    他哥的皮膚比他的稍微粗糙些，盡管兄弟倆長得一模一樣，可沈霽云這兩年在外摸爬滾打，傷痛不斷，年輕的臉上已染了些風(fēng)霜。

    沈雨澤收回手，默默地注視了一會兒對方的睡顏，最后幾不可聞地低喃了一句：“哥，我已經(jīng)失去爸爸mama，不能再失去你了……”

    接著，他把沾了血跡的衣服換到自己身上，換衣服時摸出手機(jī)，沈雨澤想到還未給何明皓回復(fù)，便發(fā)了條短信給他：“抱歉，何明皓，我家里有點(diǎn)事，夏令營去不了了。”

    何明皓回復(fù)很快，他發(fā)來一個失落的表情，道：“啊，太可惜了，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沈雨澤：“為什么？”

    何明皓：“因為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去啊，雖然咱們才剛認(rèn)識，但我感覺才分開沒幾天，就已經(jīng)在期待開學(xué)了，嘿嘿，如果能去夏令營，還能早點(diǎn)見到你。”

    沈雨澤：“……”

    何明皓：“哈哈，我是不是說得太rou麻了？你可別想歪??！我只是有種‘伯牙遇子期’的感覺，對你相見恨晚！”

    沈雨澤咧嘴苦笑了一下，回了一句：“謝謝，我也是。”

    這么好的人，也不知道今后他們還有沒有機(jī)會繼續(xù)做朋友……

    想了想，沈雨澤又對何明皓道：“對了，我想拜托你幫我個忙?！?/br>
    何明皓：“什么？你盡管說。”

    沈雨澤：“之前沒告訴你，我有個弟弟，我明天和同學(xué)約了去山里的農(nóng)家樂玩兩天，山上沒信號，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你能不能在三天后給我弟發(fā)條信息，就說，如果我沒回來，讓他好好學(xué)習(xí)，別等我?！?/br>
    沈雨澤當(dāng)然是祈禱自己能回來的，不就是被王超霖揍一頓出出氣嗎？就算缺了胳膊少了腿，也比死了強(qiáng)。如果他回來了，這條短信發(fā)不發(fā)都不礙事。

    但他若真遭遇不測，哥哥定不會善罷甘休，那他做這些就都白費(fèi)了。他只希望哥哥能健康平安地活下去，不要再去做冒險的傻事。

    沈雨澤的短信有諸多疑點(diǎn)，但此刻的何明皓只想著答應(yīng)幫忙，完全沒有多想。

    他滿口承諾道：“小事一樁，你放心出去玩吧！”

    剛給何明皓發(fā)完他哥的聯(lián)系方式，沈雨澤就聽外頭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

    那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里如同一把鋒利的尖錐，刺得沈雨澤心臟猛然一抽。

    ——來了！

    沈雨澤迅速把自己的手機(jī)塞進(jìn)枕下，隨手戴上他哥的黑色鴨舌帽，起身來到門口：“哪位？”

    “外賣?！?/br>
    門外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卻聽得沈雨澤無端生出一股寒意。

    他本以為那些人頂多在外面徘徊徘徊，等沈霽云出門了再下黑手，沒想到他們竟敢找上門來！

    沈雨澤不由慶幸自己提前把哥哥灌醉了，否則遇到這種局面，沈霽云就算把自己敲暈在家里，也絕不會讓他出頭。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兩兄弟是一樣的。

    “我沒有點(diǎn)外賣。”沈雨澤沉著道。

    “這是沈霽云家，沒有錯吧？就是這里的外賣。”

    “呵呵……”沈雨澤低笑了一聲，隔著門道，“冤有頭債有主，我知道你們是來找我沈霽云的，但我弟睡了，我不想吵到他，有什么事我們?nèi)ネ饷娼鉀Q?！?/br>
    外面沉默了兩秒，另一個聲音道：“小兄弟既然是個明白人，那就自己出來吧?！?/br>
    危難到來之前的恐懼永遠(yuǎn)更甚于已經(jīng)發(fā)生，一旦決定面對，沈雨澤反而不太害怕了。

    他冷靜地打開門迎了出去。

    小滿方過，冰輪微缺，五月的夜風(fēng)拂面，吹起沈雨澤鴨舌帽下幾縷劉海，竟叫他生生打了個寒顫。

    只見門外站著一溜黑衣陌生人，比沈雨澤剛剛出來買醬油時發(fā)現(xiàn)的多了一倍。

    王超霖這個畜生……！

    為首那人身材高挑，面相斯文，戴著一副明黃的夜視鏡。

    他上下審視了沈雨澤一番，見他穿的衣服，戴的帽子，仿佛確認(rèn)了，用陳述事實(shí)的口吻道：“你就是沈霽云?！?/br>
    沈雨澤挑挑眉毛，努力模仿他哥不怕事兒的氣勢道：“王超霖他人呢？找一群打手來，自己當(dāng)縮頭烏龜？”

    黃眼鏡：“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沈雨澤眉頭一皺，心下狐疑：“你們不是來找我打架的嗎？這么多人，還挑三更半夜上門，不是就想要我的命？”

    黃眼鏡聞言笑了：“你可能誤會了，我只是奉命行事，帶你去見該見的人?！彼呎f邊從衣兜里拎出一串手銬，道：“聽說你練過泰拳，打架功夫一流？”

    沈雨澤是冒牌的沈霽云，別說泰拳，太極拳都不會，硬碰硬無異以卵擊石，但他也不能就這么束手就擒吧？如果是他哥，應(yīng)該會象征性地反抗一下？

    結(jié)果沈雨澤剛準(zhǔn)備握拳，身邊一圈打手模樣的人便齊刷刷掏出了手槍對準(zhǔn)自己！

    黃眼鏡笑道：“我的老板討厭見血，不喜歡我們動粗，雖然我這么多人制服你很容易，但你也不希望你自己受傷吧？”

    沈雨澤心中大駭！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眼前發(fā)生的一切跟他之前想象得不太一樣……

    這群人似乎不是為王超霖來的，剛剛黃眼鏡說他老板討厭見血，可傳聞中那個被王超霖弄死的混混可是斷了一條手臂，而且王超霖再有權(quán)勢，也不可能派一群帶槍人來對付他哥這種無名小卒！

    ……他們是誰？他哥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

    沈雨澤帶著滿腔的疑問，認(rèn)命般地伸出雙手。

    不管如何，來者不善，自己并不會替沈霽云白白受過。

    黃眼鏡見狀贊賞了一句：“識趣?！?/br>
    拷上手，沈雨澤被那群人帶上了一輛漆黑的面包車，此時已近零點(diǎn)，沈雨澤卻清醒得像喝了數(shù)十杯咖啡，心悸難安。

    車子開了很久，身邊沒有一個人出聲，中間黃眼鏡接了個電話，對著那頭恭敬地答了一句：“嗯，人已經(jīng)到手了，一會兒就到機(jī)場?！?/br>
    還要去機(jī)場？沈雨澤驚道：“你們要帶我去什么地方？”

    黃眼鏡沒有答話，面無表情：“你會知道的?！?/br>
    之后果然到了機(jī)場，沈雨澤被推著上了一架沒有任何標(biāo)識的私人飛機(jī)。

    他開始掙扎起來，又問了一遍剛才問的那句話，卻換來脖子上一針，很快他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沈雨澤眼前一片漆黑——他被戴了眼罩，而且渾身無力，像是被打了肌rou松弛藥劑，連握拳的力氣都沒有。

    時間已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們應(yīng)該下了飛機(jī)，現(xiàn)在他感覺自己坐在一把輪椅上，被人推著往前走，地面很光滑，沒有什么摩擦的聲響。

    終于，他們停了下來。

    沈雨澤聽見那個黃眼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鄒先生，人到了?！?/br>
    那頭“嗯”了一聲，接著沈雨澤眼前一亮。

    他睜大眼睛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個裝修高雅的西式書房，右前方有個同樣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正伏在一張巨大的實(shí)木寫字臺寫著什么。

    好一會兒，那人才放下筆抬起頭，慢悠悠地?fù)u動輪椅轉(zhuǎn)過身來。

    但沈雨澤并沒有關(guān)注他，因為他被對方桌上的一個玻璃盒子吸引了注意力！

    只見盒子里頭有個巴掌大的生物，正趴在罩壁上，一臉驚恐地望著自己的方向。

    這是什么……

    ……人嗎？

    沈雨澤內(nèi)心震動不已，就在這時，灰發(fā)男人忽然伸手拎起玻璃盒子上方的掛繩晃了晃，盒子里站不穩(wěn)的小人當(dāng)即在里頭一邊慘叫一邊連滾帶爬起來。

    男人發(fā)出低低的笑聲，看向瞠目結(jié)舌的沈雨澤，道：“很有趣吧？”

    沈雨澤這才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那個被稱作“鄒先生”的人身上。

    這人五官深邃，面容瘦削，眼眸是灰色的，頭發(fā)亦然，長長地披在肩上。

    因為太瘦，他整個人蜷縮著，一身質(zhì)地柔軟的絲繡華服仿佛撐著一把枯骨架。

    “見到我，你不該喜極而泣嗎？”男人說話的聲音有些中氣不足，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傲然。

    “為什么？”沈雨澤一頭霧水，他不知道這人是誰，更不知道他被帶到這里來干什么。

    灰發(fā)男子低頭看了看玻璃盒子里筋疲力盡的小人，慢條斯理道：“因為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jī)會見到神?！?/br>
    這對話明明很中二，可沈雨澤一點(diǎn)都不覺得它像個玩笑。

    沈雨澤：“你到底是誰？”

    灰發(fā)男子：“我都說了，我是神?！?/br>
    沈雨澤：“……”

    灰發(fā)男子看了他一會兒，瞇起眼睛道：“虧你有197的智商，你在地下網(wǎng)做了這么多小動作，不就是為了引起我的關(guān)注么？”

    ……地下網(wǎng)？

    沈雨澤腦海中靈光一閃，這個關(guān)鍵詞讓他想起他哥電腦上那些奇怪的網(wǎng)頁。

    第四章

    其實(shí)那天聽他哥提過后，沈雨澤就上網(wǎng)搜了搜，雖然進(jìn)不了“地下網(wǎng)”，但也查到了一些釋義。

    如果說人們現(xiàn)在使用的互聯(lián)網(wǎng)只是冰山露出海面的一角，那么地下網(wǎng)就是冰山沉入海下的部分。

    我們看到的世界的模樣，只是地上的統(tǒng)治者愿意呈現(xiàn)給我們看的，但海面上下的整座冰山，才是世界的真實(shí)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