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你——”晏昭黑著臉,轉(zhuǎn)過頭去,聲音不無憤怒,“你!出去!朕不吃!” 晏昭這口氣……像是自己在給他喂什么毒/藥……云浮月嘆口氣,“好了好了,別耍小孩子脾氣了,要不……jiejie喂你?” “不要!拿下去!”晏昭黑著臉站起身,“夜深了、來人、送皇后回宮!” “我不走!皇上,今晚臣妾不要走!”云浮月也站起身來,她仰頭看著晏昭,“臣妾要陪著您!” 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不愿意走的! 但是,剛剛自己說什么來著——陪著晏昭? 不、她的意思是得到晏昭不殺弟弟的承諾,她才能走……不是真想留在這里啊……頓時,云浮月有些后悔。 她原本溫柔若水的表情出現(xiàn)一絲波動,看著似乎有那么一絲緊張,但為了不讓晏昭看出來,還在強裝鎮(zhèn)靜,“那什么、表弟怕黑么?若是不怕黑……” 不怕黑的話,要不還是算了吧……剛剛是自己嘴快了…… “朕會怕黑?”晏昭嗤笑一聲,“趕緊出去!” 云浮月越發(fā)后怕起來,她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尋思著該怎樣和晏昭拉近關系。 半晌,云浮月終于想起桃紅給自己說得那事,于是她很快另起了話頭,說話時候聲音誠懇,“聽桃紅說,皇上處決了欺負臣妾的人。謝謝皇上?!?/br> “是他們自己做事不上心?!标陶牙淅淦骋谎墼聘≡拢芭c表姐無干?!?/br> 桃紅把來龍去脈都告訴自己了,真沒想到表弟做了好事還不想邀功呢……不過這都是小事,現(xiàn)在還是弟弟的事情頂頂重要…… “庭歡,你和越坤也是表兄弟。他的性子你知道,就是那么輕狂。他……是不是對你說了什么但是你沒有告訴我?”云浮月咬咬唇,“你別往心里去,越坤的教養(yǎng)……是差了點,以后我會嚴加管教的?!?/br> 聽到這話,原本準備趕人的晏昭坐了下來,他唇邊帶著一抹嘲諷的笑意,“別往心里去?” 說著,他陰森森地瞇了瞇眼睛,“對。確實也沒說什么……不過形容朕是妓子之后、朕母親是外室私子、而朕是市井粗人?!?/br> 每聽一個字,云浮月的頭就像被人打了一悶棍。她有些心疼表弟、還有……更加擔心弟弟。 真的是什么話都敢說呢!他難道以為表弟真和他原來偽裝的那么好氣性兒啊?他脾氣大到能把天戳一個窟窿! 云浮月頓覺有些頭疼,弟弟作死,她這個做jiejie的還真不能不管…… “越坤的嘴就是這么毒,皇上別理他。”云浮月說著皺起眉頭,一副義憤填膺地模樣,“這小子的確該收拾收拾……只不過,皇上,咱們做哥哥jiejie的,嚇唬嚇唬就是了,別真的殺了越坤,他就是那么個惹人厭的性子。” 晏昭微微勾唇,他看向云浮月,雙眸幽深若古井無波,語氣也平靜地沒有一絲起伏,“他還說……要朕把表姐放出宮去?!?/br> “放我出去?”云浮月聽到這話,心里有些欣喜,但是她這次學聰明了,先去觀察晏昭的臉色。 只見晏昭似笑非笑,雙眸微挑,一副饒有興致,想看看云浮月做何選擇的模樣。 看到表弟這個樣子,云浮月心里一沉。 瞬時,她又想起以往種種……這表弟啊,絕不會放自己出宮,若是他想放,早就推搡了出去,怎么會現(xiàn)在來探自己的口風? 于是云浮月義正言辭,“皇上別放臣妾走!臣妾不走!” 晏昭聽到這話,他冷冷一笑,反問道:“這是表姐的真心話?若朕想讓表姐走、表姐也不愿意么?” 偽君子!之前他不是放狠話說自己死也只能死在宮里?怎么這會又假惺惺地詢問她?搞得好像真的是她自己愿意一般…… 表弟如果真心想讓自己走,那他現(xiàn)在還有什么好問的! 云浮月心中鄙夷,臉上神色卻很堅定,“嗯!是臣妾的真心話!” 唉,云臨顓啊,jiejie為了你,可是不得不學聰明。可是你什么時候才能學聰明? “如此啊……”晏昭看向云浮月的雙眸明顯愉悅了幾分,頓時,他的臉色也好看了點,但他說出的話還是冷冰冰的,“表姐可能不知道,你曾經(jīng)欠我的……而那些,朕無論如何也會討回來?!闭f著,他陰森森笑了笑,頓時周身散發(fā)出不盡的寒涼之氣,“表姐就是朕的東西,同朕手下這張桌子一樣,生老病死,哪怕日后朕廢棄不用,歸宿也是做梁宮的柴薪!” 聽聽表弟這說得是人話么?他好歹也是個皇帝,居然把自己比作桌子…… 見云浮月出神,晏昭繼續(xù)冷笑一聲,“枝頭芳華,終此一生,從盛開到凋零,再到最后落葉歸根,它總是在一棵樹上的。若是這朵花……想借助風勢飛向其他樹,那朕不介意,現(xiàn)在就將這花碾為齏粉!” 這、這是赤/裸裸地威脅啊……此時還不趕緊表明立場,估計表弟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掐死了! “臣妾生是皇上的人,死了也是皇上的鬼!臣妾絕不出宮!”云浮月鄭重點頭,“臣妾愛梁宮!愛梁宮的一草一木!愛梁宮的表弟!” 哼、想不到表姐說起漂亮話來……倒是挺能說的,一點也不見平時懼怕自己的樣子。 他冷冷轉(zhuǎn)過眼去,看起來好像內(nèi)心毫無波瀾,甚至還隨意翻開了桌上放得一本書,“行了,回去吧。” ?。窟@就讓自己回去?她可是帶著目的來的……現(xiàn)在好聽的都說了,能做的也做了,結(jié)果呢?這死表弟就這樣把自己打發(fā)了?! 他還好意思說自己!她看晏昭這無本的買賣也做得很不錯呢! 云浮月有些懊惱,但是也再不敢說什么,終于還是抬腳走了,心里想著明天她還要再來一次! 等她快走到門口,突然又聽晏昭那邊傳來一聲輕咳。 “哼。”晏昭的聲音冷冰冰的,沒什么感情,“看在表姐非要留下來的份上,朕就放云臨顓一條生路?!?/br> “但是、若朕擒住他,活罪依舊難逃!” 盡管晏昭語氣生冷,態(tài)度也很差,但是云浮月的心里還是樂開了花,到底還是保住了弟弟一條命。她馬上轉(zhuǎn)過身去對著晏昭跪拜領旨,“多謝皇上!” 其實……晏昭人還可以……畢竟云臨顓那可是造反??!又有幾個皇帝能對造反之人手下留情? 回去的路上,心滿意足地云浮月歡欣地唱著歌,她算是明白了,以后要是想過好日子,就給晏昭表表忠心、哄哄他! 上輩子沒有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才知道,表弟挺孩子氣的,雖然有時候很嚇人,但是他倒也不算黑了心腸。 * 屋內(nèi),晏昭平靜地坐著,什么也沒有干,剛剛隨手拿過的書本早就被推遠到了桌子的那一頭。 他看到面前的兩盤點心,那是剛剛云浮月帶來的。 緩緩的,晏昭伸出手去,拿過一個放在眼下仔細端詳。 潔白軟糯的小點心,還帶著微微的暖意,表姐說……她愛吃…… 是了,這也確實像女兒家喜歡的東西。 晏昭猶豫著,最終還是咬了一口,頓時,一股牛乳甘甜的清香充盈在唇齒之間。 好甜啊……這味道,像極了表姐身上的香味…… 留住她、留住她……她若愿意,那自己便勉為其難地答應。 若是不愿意…… 呵、那他便會使盡千般手段讓她自愿留下。然后……他再勉為其難留下她。 總之……晏昭目光浮動,在那牛乳糕上縈繞不定,他啟唇輕聲低喃,似乎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說給誰聽,“表姐……這可是你自愿的……” 夜已經(jīng)深了,晏昭吹了燈,卻突然發(fā)覺四周都是黑暗將他籠罩起來。 伸手不見五指,像即將溺斃之時,那些能把人牢牢纏住的海藻…… 突然,他覺得,自己是有些怕黑的。 不過……即使是最深沉的夜色之中,也總有一輪明月皎皎,他只需要把她揣入懷袖之間,然后,便可再也無懼黑暗。 第38章 云浮月百無聊賴地在昭德宮住了段日子, 這里雖然說吃穿不愁,但是表弟派了很多人團團圍著,她現(xiàn)在就連倚著門框看看外面都能被人監(jiān)視……這感覺, 好像真怕她跑了。 不過好在父親叛亂以后,表弟把她身邊所有的宮人都遣散了, 故此,宮里目前只有兩個人, 一個她, 還有一個就是桃紅。兩人住這么大的一間宮室還是很寬敞的,不至煩亂。 只可惜對二人而言,如今能走得最遠的地方, 便是昭德宮的那一方小院子了。 桃紅還行, 每日擦擦掃掃一天就過去了, 可憐了無所事事的云浮月, 只能日日躺在床上。 唉, 今日又是房里悶得久了,云浮月想了想,終于再一次來到院落中的小花園,這邊有青石凳, 坐起來涼涼的,在如今溫熱的夏日之中,倒還挺去燥的。 “娘娘,這會風好大,如今換季, 最是容易患風寒了?!碧壹t給云浮月披上一件秋日里穿的衣服,這時她摸到云浮月指尖冰涼,便又忍不住出聲勸道:“這幾日正是娘娘月信時候,吹不得風的,娘娘還是回房休息吧?!?/br> 聽到這話,云浮月?lián)u了搖頭,她嘆口氣,“我在床上已經(jīng)躺了夠久的了,還是出來透透氣吧?!?/br> 桃紅不太高興,“娘娘……” 看到那小丫頭神色擔憂,云浮月趕緊把那一件兔絨薄氅裹好,向桃紅保證,“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看,我包得緊緊的?!?/br> 看到小姐一副狡黠又可愛的模樣……桃紅無可奈何嘆口氣,唉,自己只能由著自家小姐的性子了。 于是一整個下午,云浮月都一個人在這里打發(fā)時間,她先是賞了花,然后又借著天色看了會書,本來是準備看一會兒就回去的,沒想到后來卻趴在青石凳上睡著了。 天色已經(jīng)擦黑,云浮月卻還沒回房,桃紅打掃了寢宮,又收拾了床鋪,卻還不見小姐回來。 天暗了讀書費眼睛呢,桃紅準備把小姐叫回來。 誰料剛一出去,桃紅就看到了那個趴在石桌上睡意正酣地女子,哎呀,小姐怎么在這里睡著了呀!桃紅驚呼出聲,“娘娘!” 雖說如今已經(jīng)暖和起來了,但是晚間的風依舊是涼的,她焦急地跑過來,把早就散落一旁的薄絨小氅重新蓋在云浮月身上,“娘娘前面讓奴婢先回去,怎么您自己還在這待著?” 她輕晃著云浮月,卻見那人還是一副萎靡的樣子,再看小姐那張小臉,一點精神都沒有……桃紅皺起了眉頭,她伸手在云浮月額上試了試。 好燙! “娘娘!” 遭了!娘娘定是讓風吹著了! 桃紅跺跺腳,趕緊對著門口站著的侍衛(wèi)們呼喊,“娘娘發(fā)燒了!你們快幫我把娘娘扶到榻上去!” 那兩個侍衛(wèi)對視一眼,那可是晏昭的女人,敢扶這個女人,他們不想活了嗎? “磨磨蹭蹭什么!”桃紅怒不可遏,“若是不來扶,那你們趕緊就去找皇上、找太醫(yī)啊!” 這個……倒不是不行。那侍衛(wèi)抱了抱拳,“姑娘等等?!?/br> 金鑾殿內(nèi)。 雖然天色已黑,但是晏昭還在與幾位大臣議事。 “這魚垟郡年年水患,如今潢河汛期,人力根本不可阻擋……郡守年年向朝廷要銀子,已經(jīng)不是一兩年了……”一個老邁的臣子搖搖頭,“可皇上知道,先皇在位時修了匯龍渠,那可是大工程……所以,大梁國庫內(nèi)早已經(jīng)不剩什么?!?/br> 晏昭容色清冷地聽著,然后幾乎沒有什么思考便道:“不必撥款,無底之洞如何填滿?傳朕旨意,讓他們遷至北部惠仙郡。” “唉,這不可?!崩线~的臣子捋著胡子,“魚垟郡民風剽悍、這一言不合、那就要造反??!” “這有何懼?”晏昭冷冷一笑,“自大梁開朝以來,哪一年沒有叛軍?既然他們?nèi)绱瞬恢么?,那就讓陳瑞安領上兩萬人,押著他們遷,抗旨不遵者斬立決。朕相信,重典之下,必有順民?!?/br> “皇上,這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老臣以為,行事還是不要這般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