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計策
方弛遠呆呆的躺在冰涼的地上,還保持著摔下來的姿勢。小屋子不大,因為沒有月光,天很黑,里面的擺放看不清楚。前世方弛遠十分聰明,看書幾乎可以做到過目不忘,雖然如果不復(fù)習(xí)鞏固,過一段時間就會忘記很多,但是也足夠讓他出很多風(fēng)頭了。 以他一個成年人的思想,想一個安穩(wěn)的主意并不難,奶奶張氏想賣了他無非怕他克家人,小嬸子就更簡單了只是單純的想要錢。對付有欲望的人總會簡單很多。 投其所好,只要他能拿出錢來,再從這個家分出去,事情也就解決了。但是以后的生活卻讓他有些迷茫,在現(xiàn)代他還有家人朋友可以作寄托,在這里他卻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他把手習(xí)慣性的放到脖子上,心里一驚,忙爬起來看了一眼,他的玉沒了!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他已經(jīng)重生了,重新獲得記憶就已經(jīng)很好了,哪能還把空間也帶過來。 前世父母離婚后他就跟著爺奶過,大概是為了補償他,他爺爺把帶在身上大半輩子的翡翠玉蟬給了他,希望能保佑他平安喜樂,他喜歡爺爺,就天天帶在身上,也就有了后面空間的事。父母離異的孩子在學(xué)??倳苄╋L(fēng)言風(fēng)語,而且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年少沖動就動起了手。 事后他在醫(yī)院住了半個月,其實他只是脖子被劃破了,留了點血,沒什么大事,但是他爺奶不放心,怕有什么后遺癥,非要在醫(yī)院觀察了半個月,也就是那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空間。 空間上一個主人大概是明朝的讀書人,因為他發(fā)現(xiàn)里面的藏書只到明朝就沒有更往后的了??臻g里面很雅致,一所三進的宅子,房前屋后種了松柏竹林,梅花。書房藏書無數(shù),有專門的分類,涉及《詩》、《書》、《禮》、《易》、《春秋》等儒家經(jīng)典的解釋批注以及從隋唐就開始的詩賦。 后面他又翻到了一些游記和一些名人書寫或解答的帖經(jīng)、策問,詩賦、雜文,經(jīng)義、墨義,再加上宋初之前的詩賦。基本上涉及古代科考的方方面面,那時方弛遠還想有人說古人以書傳家也不算是妄言。 除了一座宅子外,空間里還有一些常見的果樹,后來他陸陸續(xù)續(xù)的又補種了一些,空間里各種條件事宜果樹的生長,所以果子爽脆可口,都被他拿來送給親戚朋友了沒有拿出去賣。 他喜歡這個空間,沒事的時候就在里面看看書,偶爾來興趣了就練一練毛筆字,沒有把空間當(dāng)成賺錢的工具。 “嘶,好冷?。 狈匠谶h大概是凍僵了,爬了兩三次才從地上挪到床上拉起小薄被,團成一團取暖。 此時已經(jīng)過了子時,風(fēng)吹在薄薄的油紙窗戶上,有一種刺骨的涼意。 他還有二兩多銀子,是他母親去世前留給他的,算是他父母半輩子的私房錢,現(xiàn)在他要好好休息,明天要有一場硬仗等著他去打。 方弛遠家今天早飯有些晚,等方弛澈都起床后,飯還沒有好。 “做早飯的事還要人提醒嗎?”張氏一臉不快,沒有好氣的說:“在懶散個一年我看你能餓死我老婆子!” 他是當(dāng)家婆婆,管教媳婦就像喝水一樣平常,各家各戶都這樣,所以她說話從來都不用收斂。 “娘,媳婦知道錯了。”小劉氏一臉訕笑,內(nèi)心里則咒罵張氏是老毒婦,表面上卻有些討好的把兩個雞蛋推給了張氏,一個勁的給坐在邊上的丈夫和兒子使眼色。 “娘!”到底是夫妻同心,小叔張喜亮一接到信號立馬接話說:“香草這不是一年多沒做飯了嗎,今天也就一時沒想起來,娘,你看香草以前不是做的挺好的嗎?” “是啊,娘,我以前不是沒犯過錯嗎?這次是兒媳該打,讓娘和爹等了那么久,該打該打!” 小劉氏一邊做一邊還真對著自己的臉打了兩下,張氏一邊吃飯一邊沒好氣的說:“好了好了,吃飯吧!兒子都那么大了,什么樣子!” 等他們都吃完了,也沒人想起來給方弛遠送頓飯,小劉氏拿起碗筷去洗刷,暫時沒人管方弛澈,他就偷偷摸摸的跑到方弛遠的窗戶下面,“哥,哥,遠哥!吃飯了!” 張弛遠聽到聲音迷迷糊糊的醒來,可能昨天哭多了他眼睛有些腫, 喉嚨也難受,像是發(fā)燒了。 “哥,哥。”沒看見方弛遠,方弛澈有些著急,他個頭只剛剛到窗臺,看不見里面就扒著窗臺踮著腳往里看。他們家的老黃狗在他腳底下打轉(zhuǎn)。 方弛遠強打起精神爬起來,爬到窗戶邊:“小澈兒,有水嗎,給哥哥弄點水過來。”他的嗓子干的像是粘到一起了。 “有,有?!苯K于看見方弛遠了,方弛澈很高興,不在扒著窗臺,反過身去拿他放在地下的瓷碗,一轉(zhuǎn)頭卻看見老黃狗正在舔碗里的水,“大黃你氣死我了!”方弛澈去打它,大黃狗以為方弛澈在和他鬧著玩,一邊閃躲一邊又去舔碗里的水,快把方弛澈氣哭了,“你等著!”方弛澈恨恨的瞪了大黃一眼,端起水碗遞到窗臺上,“哥,哥,水來了,你快喝吧!” “謝謝?!狈匠谶h不知道水已經(jīng)被大黃喝過了,看著只露出半個小腦袋的方弛澈對他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心里有一瞬間的滿足,“也不是完全沒有一個親人??!” 喝了水,方弛遠感覺嗓子沒有先前那么干了,就問方弛澈:“小澈兒,今天家里有沒有來陌生人?” “是要買哥哥的人嗎?” 方弛澈一聽小臉馬上就皺起來了,感覺在多說一句話就能哭出來,“奶奶說他們下午就來了,哥,我不想讓你走,哇~,我不想哥哥走。” “不走不走!”方弛遠看見方弛澈大哭立馬慌了神,“不哭不哭,哥哥不會走的,以后還帶小澈兒去后山好嗎?” “好!”到底是個四歲大的孩子,方弛遠哄了兩句他就喜笑顏開了,眼睛還是紅彤彤的看著他。 方弛遠看他不哭了,才重新打算接下來的計劃,不是他沒想過逃跑,只是有這一世的記憶存在,他知道自己不能走。瓊國雖然沒有沿襲宋朝的保甲制度,嚴格規(guī)范流動人口的身份證明,但是對戶籍的管理依然十分嚴格,他現(xiàn)在戶籍還在方家,沒有籍貫證明不說他跑不遠,就算過了重重關(guān)卡,貿(mào)然逃跑,不是淪為乞丐就是被別人抓住重新賣掉,這是他自己不愿意的,最主要的還是他年齡太小,和大人相比力量懸殊太大,出去只能任人擺布,他知道,本身不具備力量的時候,計謀什么的都是空談。 “小澈兒幫我去把小嬸子找來好嗎?就說哥哥有些事求她?!?/br> “找我娘?”方弛澈小臉紅彤彤的,雖然不知道干什么,但還是聽話的跑去廚房找他娘,沒看見他放在地上的半拉雜面饅頭被大黃啃了一半。 “娘,哥哥有事找你!”方弛澈眼巴巴的看到小劉氏。 “什么事啊?娘刷碗呢,去不了?!?/br> “不行!”方弛澈像小牛犢一樣,“哥哥說有事找你。”拉著小劉氏就往關(guān)著方弛遠的小屋子走。 “唉!你別慌!我正刷鍋呢,弄贓了你的衣服!唉,你這孩子!” 小劉氏無奈的喊道。 小小的孩子,小劉氏要是不想,方弛澈絕對拉不動她,到底是個母親,她怕閃倒了方弛澈,又怕弄臟他的衣服洗不掉,就這樣才三步兩步被拽到了小窗口前。 “小嬸子!”看見小劉氏,方弛遠喊了她一聲,對她笑笑,只是看他紅腫的雙眼,沙啞的嗓音就知道他這一夜過的并不好。 小劉氏到底心還沒那么狠,別過臉問道:“遠兒找嬸子來干啥?嬸子還得刷鍋刷碗,你想干什么快說吧?!?/br> “我娘還給我留了二兩銀子……”小劉氏為了錢可以賣掉自己的親侄子,自然可以看出她貪財?shù)男愿瘢瑥埑谶h打蛇打七寸 ,開門見山的就把錢的事先說出來。果然,看著小劉氏的表情,方弛遠知道自己第一步已經(jīng)跨出去了。 古代的金錢換算并不是不變的,總體來說一兩銀子可以換一千枚銅錢,只不過有時候高點,有時候低點。在他的計劃里,他小嬸是個關(guān)鍵的人物,她想要錢,而他正好有點錢,這是達成協(xié)議的基礎(chǔ)。 “我就知道大哥大嫂那么節(jié)儉的人,肯定得存點私房錢的,果然還是有??!”當(dāng)年方弛遠母親去世,小劉氏幫著處理喪事的時候沒少往方弛遠爹娘屋里跑,翻找了半天都沒發(fā)現(xiàn)一個銅板,現(xiàn)在她打量著方弛遠,“嘖嘖嘖,這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小劉氏心里竊喜。 “我把錢都給你,你讓奶奶不要賣了我好不好?我不想被賣掉!”配合著演出,方弛遠說著紅腫的眼睛又流下了不少眼淚,他自己在裝的可憐些,看著楚楚可憐。 “你真有二兩銀子?”小劉氏覺得這孩子有點不一樣了,但是心里被二兩銀子弄的癢癢的,就沒關(guān)注別的。 他嫁到方家十五年,大閨女都出嫁了可是家里的老太婆就是不歸西,不分家賺的錢就要交到公中,這些年他織布,編絡(luò)子存的私房錢滿打滿算才二兩多一些。 “娘去世后我就把錢埋起來了,所以不能拿了給小嬸看,但是我以后還在這個家里,我要是騙了小嬸,小嬸以后再把我賣了我也沒有辦法???”張弛遠感覺自己表演的挺好的,最起碼眼淚流的挺多,他嘴里都能感覺到咸味了。 “哎呦!”聽見張弛遠說完,小劉氏就一臉冤枉的說:“你可是大哥唯一的香火,就你這么一根獨苗苗,我哪敢賣了你?都是你奶奶的決定,小嬸也是有心無力?。∧阏f讓小嬸救你,小嬸咋救的了哦?”小劉氏一番舉動下來,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好像真是方弛遠冤枉了她。 “小嬸你聽我說?!睆埑谶h讓小劉氏把耳朵湊過來,說了怎么說服張氏的辦法,“只是奶奶昨天就把我給賣了,下午人來拉我怎么辦?” “沒事沒事!”聽了張弛遠的主意,小劉氏就覺得二兩銀子已經(jīng)到手了,打著包票說:“劉強和我娘家哥哥玩的好,我回娘家一趟,給我大哥一說,保準沒問題,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呼!”看著遠走的小劉氏,方弛遠舒了一口氣,生病加挨餓讓他一動也不想動,倒在床上之前,他想到前世的一句話:自古真情留不住,功名利祿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