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陰謀，雖然我沒仔細看文，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總之應該很厲害。

    圣堂兩側(cè)并非是繪著神話傳說的花窗，全是澄澈透明的水晶墻幕，溫暖的日光傾瀉滿室，戴雅佇立在魔陣之中，光幕隔絕了聲音卻未曾遮掩外間的景象。

    她回過頭去，望見那些導師們正虔誠地俯身。

    在光明神的塑像之前，他們安靜地閉目垂首，仿佛在等待著這神圣儀式的結(jié)束。

    “所以，我愿意為您戰(zhàn)斗，毀滅您的敵人，無論您需要還是不需要——”

    戴雅仔細想想自己都說了些什么，只希望這場顛三倒四邏輯混亂的祈禱，最好不要被真的聽見。

    畢竟，這場儀式名義上是向神祈禱，實質(zhì)上是檢驗一個人成為圣職者的決心。

    大部分圣職者都會說，但凡抱有想要從神明的眷顧中得益的念頭的人，都無法通過這場檢測，他們不是真誠的信仰者，因此不夠堅定——

    但是，就像她所說的，她懷有自己的目的，有自己的所求，這世上萬事皆可交易，哪怕是神與信徒的關(guān)系亦然，誰又能說有私欲者的信念必將軟弱呢？

    “我是戴雅?！?/br>
    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倒霉鬼。

    在湮滅了外界聲音的光幕之中，細碎的金色光點漫舞飛旋，如同午夜童話里墜落的星子。

    “我愿意成為你的追隨者，你的信仰者，你的守護者，你的戰(zhàn)士，你的劍，你的盾。”

    少女俯首跪拜在魔陣中央，她抬起頭，深灰色的眼眸被圣光照耀，像是蘊藏了一道璀璨的銀河。

    “假如我有這個榮幸。”

    時間恍若停滯。

    空中游蕩的塵埃、綻裂的圣光、還有少女柔軟瀠洄的尾音，悉數(shù)定格在這一刻。

    ……

    在戴雅捏碎信物，離開劍之塔后，接待大廳里有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新生們心驚rou跳地看完了一場莫名的鬧劇，此時一言不發(fā)地沉默著，和旁邊的同學們交換一個不明覺厲的眼神。

    至于其他人——

    導師們見多識廣，見過無數(shù)哭著鬧著被退學的人，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

    他們和那些學生一樣，都為這座學院和自己的身份感到十分自豪，看到那個小姑娘滿不在乎地走了，視這份榮耀為無物，初始的震驚過后，自然都憋了一肚子火。

    不過是個意氣用事、忍耐一時都做不到的小女孩罷了。

    不過，在這之前，人們對戴雅心懷鄙夷，不僅是兩年前她退婚的舉動，還因為她出爾反爾，說好的退婚，如今又舔著臉湊上來。

    至少傳聞中是這樣的。

    葉辰被祈愿塔兩個學院同時錄取，在帝都也算是有些名氣，劍之塔里對他有好感的女孩不在少數(shù)，她們自認比不過凌曦或者那位精靈公主，卻無法忍受戴雅這種女人藉由婚約去接近他。

    現(xiàn)在看來，事實是否如此還不好說，雖然也有部分人不這么認為——

    “說不定就是在嘩眾取寵呢，你看他那個樣子。”

    周玲身旁幾個姑娘在交頭接耳，她看著魂不守舍的葉辰，心里冷笑，她不是凌曦那種傻瓜，見多了各種男人，葉辰和那些貴族自然有些區(qū)別，但毛病也一樣。

    果然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玲玲，”同學以為她在生氣，還小聲安慰她，“反正她都滾蛋了，她又不是貴族，如果她要留在帝都的話，我們還沒有機會修理她嗎！”

    “修理她有什么用……”

    周玲瞥向自己的導師，納蘭彤似乎正在沉思著什么事。

    旁邊的小姑娘們七嘴八舌地低聲爭論著。

    她們也不曾用劍氣傳音，或者說她們根本不會，因此葉辰也聽得清清楚楚，他越想越覺得火冒三丈，只是向周玲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事實上，他都差點忘了對方是誰。

    周玲也下意識向他微笑。

    他們倆在這里眉來眼去，縱然只是一瞬間，也被旁邊的某些有心人看得清清楚楚。

    “抱歉。”

    葉辰深吸一口氣，在最短時間內(nèi)調(diào)整了狀態(tài)。

    他看向面前的導師們還有副院長閣下，卡多老頭子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另外幾個男性導師也都是一臉隱晦的笑意。

    納蘭彤似笑非笑地看過來，一雙嫵媚斜飛的鳳眼波光流轉(zhuǎn)，“我還沒惋惜失去一個天賦不錯的學生呢?！?/br>
    葉辰煩得要命，不想去思索對方到底是什么意思，“閣下們，我待會兒還要去一趟魔法之塔，失陪了?！?/br>
    ——他作為唯一一個被劍之塔和魔法之塔同時錄取的學生，經(jīng)常要在兩個學院往來，這事很多人都知道，因此沒有誰覺得奇怪。

    不過，那位精靈公主殿下就在魔法之塔，恐怕葉辰只是去看她罷了。

    其他的導師們多少也知道一點，幾個男性心里暗嘆這小伙子艷福不淺，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那位森林精靈的小公主清純善良非?？蓯郏欢悄揪`王室、翡翠王國的繼承人，她的父親，那位精靈王陛下可不是什么好相處的人物。

    葉辰已經(jīng)有了凌曦，那可是新月帝國大貴族嫡系出身，無論凌曦還是青瑩，都不可能成為別人的情婦。

    凌曦也許會與葉辰結(jié)婚，但是青瑩必定要回到靜語森林，她也不可能與人類締結(jié)婚約，所以，他們之間最多也就是年輕時的一段情緣罷了，總歸無法長久的。

    整個祈愿塔的人都是這么認為的。

    那些隱沒在云霧中的漫長天橋之外，學院間也有許許多多互通的傳送陣，通常來說這樣的空間法陣造價昂貴而且事故頻發(fā)，但是在一定范圍之內(nèi)、而且祈愿塔重重魔陣的增幅下，它們就變得穩(wěn)定而高效。

    不過，除了部分人員和導師們，大部分學生不能隨意使用主塔間傳送魔陣。

    當然不包括同時被兩個學院錄取的人。

    葉辰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傳送陣，驗證了權(quán)限后魔陣被激活，耀眼的銀白色光輝閃過，他已經(jīng)站在了一間休息室里，高大的鑲金壁爐里火光明亮，地上鋪著厚重的手工毛毯，幾個女孩正坐在沙發(fā)上聊天吃點心。

    她們穿著各異，身上卻都有著各系法師的徽記，面前的茶幾上放著堆滿甜食的塔盤，姑娘們看上去都很眼饞那些食物，卻都克制著沒有動手，或是很久才慢吞吞地吃一小塊。

    “……你?！?/br>
    有人率先看到了角落里小型魔陣升起光芒，接著是黑發(fā)青年的身影浮現(xiàn)出來。

    “你來找瑩瑩嗎，她不在。”

    另一個法師姑娘倚著沙發(fā)轉(zhuǎn)身，下巴壓在手背上，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或者你可以在這里等她？”

    魔法之塔里有許多傳送陣，但是學生能獲取權(quán)限的卻屈指可數(shù)，葉辰也不能隨意在這些地方出入。

    如果換成平時，他也許愿意和這些女孩們聊聊，不過現(xiàn)在，他完全沒有心情，“青瑩在哪里？”

    “呃，小公主和小王子去說話了，”另一個法師說，“瑩瑩的弟弟來找她了，從靜語森林千里迢迢趕到帝都呢?！?/br>
    “……”

    這可能不是一個好消息。

    雖然沒見過翡翠王國的精靈王陛下，但是從諸多傳言來看，那人十分難以相處，據(jù)說他性格孤僻陰郁，常年都在森林深處沉睡，而且非常傲慢地蔑視精靈之外的種族，最重要的是，他的實力強悍深不可測，據(jù)說曜日帝國的一位劍圣都曾在他手下敗亡。

    精靈王陛下鄙視人類，自然不會去劍師公會做認證，所以人們很難用階位去衡量他或者許多精靈的實力，不過能斬殺十一階戰(zhàn)士，說明他至少也在這個水準之上。

    葉辰并不會畏懼娶走對方女兒要面臨的挑戰(zhàn)，他只是不希望青瑩被帶回那個死氣沉沉的森林，那個無數(shù)商團和傭兵甚至軍隊的埋骨之地。

    畢竟他現(xiàn)在還太弱了。

    ……他需要力量。

    青年垂在身側(cè)的手指悄然攥緊，變強的渴望如同火焰般在腦中焚燒。

    “你聽說了嗎，有人從劍之塔主動退學了?！?/br>
    “什么？為什么？”

    “呃，因為不想要廢掉自己的劍氣，大概是因為劍塔那邊拒絕他們不喜歡的劍氣，他們認為那樣不夠正統(tǒng)，就像是我們不被鼓勵接觸禁忌類魔法？”

    葉辰離開休息的時候，外面的長廊上走過幾個年輕的法師，他們有男有女，正在討論從戰(zhàn)士學院那邊流傳過來的消息。

    “我覺得那人是個蠢貨，離開祈愿塔，她不可能再找到更好的地方了。”

    “不過也許她的劍氣真的很強呢？在成年前能達到三階的人可不多，而且還能通過劍塔的測試，據(jù)我所知，那可不是隨便一本地攤貨秘典修煉出的劍氣就能做到的?！?/br>
    “那又怎么樣？”

    有個貴族少年揚起下巴，他顯然是認識一些經(jīng)驗豐富的戰(zhàn)士。

    “我叔叔就是靈劍師，他告訴我，重修比起初修要容易許多，因為戰(zhàn)士們的修煉里，很大一部分是學習掌控劍氣，只要他們精通這些技巧，身體能記憶這種感覺，洗掉劍氣重修也會變得很快，劍之塔里有許多天階秘典，難道還找不到適合她的嗎？”

    “所以說她很蠢，而且還自以為是，許多天才都是這樣，尤其是戰(zhàn)士們?！?/br>
    “我還聽說她是葉辰——你們知道那是誰吧，據(jù)說他們倆有婚約來著，有人說婚約還在有人說被取消了，現(xiàn)在傳言傳得亂七八糟?！?/br>
    “我表妹在凌家新年舞會上見過葉辰，對他感覺還不錯來著?！?/br>
    忽然間，葉辰聽到了某種聲音。

    一種奇異而低沉的震顫，像是穿破耳膜的利劍，疼痛又囂張地貫入了他的感知世界——

    人們的聲音淹沒在平地爆發(fā)的巨響中！

    魔法之塔，不，整個祈愿塔都開始顫抖，層疊的法陣符文搖曳碎裂，玻璃墻幕在氣浪的沖擊下發(fā)出嗡鳴，在綿延不絕的爆破聲中，千萬晶亮的碎片漫天炸開，尖利的棱角泛著冷銳的寒光。

    那一瞬間，天幕中的云層都在圣光里迸裂，璨若星河的神圣金色光輝，自蒼穹之上奔騰而來，倒灌入遠方圣光之塔的頂端。

    無邊無際的金光如海潮般席卷而來，頃刻間吞噬了所有的黑暗與陰影。

    ……

    祈禱之殿中跪拜的少女，若有所感地抬起頭。

    ……

    “那么——”

    在遙遠的神域位面中，有人悠然開口回應。

    “我們說定了。”

    第25章

    驚天動地的金色光柱逐漸渙散，化作無數(shù)星點金芒，洋洋灑灑地消失在蔚藍的蒼穹中。

    大圣堂里靜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