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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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女孩兒的嘴唇動了動,像是想問什么,可似乎又被這傷口嚇到了,一張小臉白生生的,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季長瀾看著她不說話的樣子,又想起一同回來的陳小根,語聲不自覺的淡了許多,向她解釋道:“小根回來的時候一直哭鬧,裴嬰就將他先敲暈了,這會兒應該在陳mama那。” 頓了頓,他抬眸看著她的眼,輕聲問:“你要去看他嗎?” 喬玥搖了搖頭。 季長瀾微微彎唇,又問:“那你是不是怕我死了沒人給你解毒?” 他口中的“死”字說的喬玥心頭一顫,頭搖的比之前又快了些,垂在耳后的兩個環(huán)髻一晃一晃的。 季長瀾又接連問了幾句,小姑娘都一個勁兒的搖頭,他唇角笑意漸濃,低眸看著小姑娘緊繃的臉,忽然很輕很輕的問了一句:“你在擔心我嗎?” 喬玥怔了怔,一抬眸就對上了那雙清凌凌的眼。 干凈又漂亮,里面忽然多了很多她看不懂的晦澀情緒。 喬玥忽然覺得他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樣了,可究竟哪里不一樣,她一時又說不上來。 不過喬玥這次是沒有搖頭了,她咬著下唇糾結半晌,覺得自己傻站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看見季長瀾唇色蒼白有些發(fā)干,終于小聲說了一句:“奴婢去給侯爺倒杯水吧?!?/br> 喬玥輕輕掩上簾幔,轉身要走,忽然感覺到肩膀一沉,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拉住了她。 季長瀾側著身子,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揪著她衣領,像拎小雞似的一點一點把她拉回了床邊。 雖然他已經服了解藥,可從傷口蔓延開的劇痛并沒有立刻消失,失血過多讓他的意識有些模糊不清,此刻聞到記憶里那股淺淡熟悉的花香,他忽然垂下眸子,下巴抵上她肩膀,用沙啞低沉的語聲輕輕她耳旁道: “我不渴,你陪我一會兒?!?/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上夾子,晚上11點以后更。 留評繼續(xù)發(fā)紅包,么么噠。 感謝在20200112 17:18:20~20200113 14: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巧克力、長漁y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secret 2瓶;白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6章 他長長的眼睫幾乎緊擦著喬玥的面頰而過, 溫溫熱熱的氣息吐在喬玥頸窩上, 讓喬玥有一瞬間的恍神。 她能感覺到他很累很累, 像是在一片荒蕪中無處落腳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塊綠洲,本能的想要停靠。 以前喬玥每次發(fā)燒生病時,也有這種感覺。 很累很困, 卻又睡不著, 每到那時候, 她mama都會輕輕擁著她的肩膀,柔聲細語的哼著歌,讓她覺得生病吃藥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可季長瀾很早就沒有mama了。 他現(xiàn)在受了這么重的傷,肯定比她當初還難受, 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喊過一個痛字, 也沒有抱怨過一句,喬玥想起他上次暈倒在車廂里時也是一言不發(fā)的。 似乎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去承受。 喬玥伸手探上他的額頭, 果然是微微發(fā)燙的, 而季長瀾的動作又很克制, 她自然也不會想到什么曖昧的事, 只覺得他和自己生病時一樣, 不由自主的想找個東西抱一抱。 她便學著她mama當初安慰她的樣子,輕輕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柔聲在他耳旁道:“侯爺,奴婢扶著您躺下休息會兒吧?!?/br> 季長瀾搭在她腰間的手指輕輕顫了顫。 周圍的小廝悄悄退到一旁,他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滴血, 劇烈的疼痛一直蔓延到頭顱,仿佛貫穿了腦子,令他思緒愈發(fā)的模糊。 他下意識將手收的更緊,從喉嚨里輕輕擠出一個字:“不?!?/br> 不休息嗎? 喬玥清透的眸光有些迷茫,眨了眨眼,也沒有推開他,像在是安慰他似的,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女細軟白皙的手好似悄然而落的蝶,帶著少女身上特有的淺香,一圈一圈的攀附上他的心臟。 他將頭埋在她肩膀上,沉默又放縱的汲取著少女身上的暖。 一片恍惚中,他聽到少女輕輕在他耳旁說:“侯爺累了就睡會兒吧,奴婢就在旁邊的。” 那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 暮靄沉沉的天空中蔓延開淡淡的墨色,許是真的太累了,季長瀾沒多久還是沉沉睡去了。 喬玥將被子蓋在他身上,走到房間外輕聲問守在門旁的小廝:“剛才李管家去請的太醫(yī)到了嗎?” 小廝搖搖頭,道:“還沒呢,不過剛才李管家又托人去請了?!?/br> 喬玥微微皺眉。 從宮里到虞安侯府不過一個時辰的路程,這都快一個半時辰了,怎么還不見人到呢? 皇上雖然一直忌憚著季長瀾,可也不至于這么明目張膽的拖著不讓太醫(yī)過來吧? 畢竟如今朝堂上謝景和季長瀾兩家獨大,季長瀾若是有事,那權利幾乎全部落在了謝景手里,皇帝獨子尚且年幼,正是需要兩人互相牽制的時候,肯定不至于這么傻的。 喬玥正垂眸在屋外思索著,院外又跑進來一個小廝,匆匆對喬玥道: “玥兒姑娘,侯爺下午帶回來的那個孩子醒了,這會兒正吵著鬧著要找你呢,陳mama哄不住他,就讓小的過來問問,你要是有空,就去趟西院瞧瞧。” 喬玥也不知道下午發(fā)生了什么,聽小廝說陳小根醒了,想著季長瀾還在睡,自己也不好總進屋去吵他,便對小廝道:“我這就過去。” 她跟著小廝進了西院,隔了老遠就聽到陳小根的哭喊聲,忙加快腳步跑到屋里??摁[不止的陳小根一看到喬玥,立刻就撲到了她懷里,啜啜泣泣道:“玥兒姐,娘、娘沒了,房子也沒了,嗚嗚……” “娘沒了?”喬玥一愣,忙問道,“怎么回事?” 陳小根斷斷續(xù)續(xù)的將下午遇刺的事情告訴喬玥,他年紀尚小,事情發(fā)生的十分突然,他還感受不到太多雙親亡故的悲痛,更多的是對于死亡本能的恐懼,哭泣著對喬玥道:“我真的變成孤兒了,我不想被野狗咬死……” 喬玥聽的膽戰(zhàn)心驚,本來還奇怪為什么會有人忽然對陳家下手,可此刻聽到小根提起“孤兒”兩個字,聯(lián)想起他下午剛來時說過的話,不由得心中一凜,忙問道:“咱家這幾天是不是有外人來過?” 陳小根哽咽道:“是、是有一個壞哥哥來過。” 喬玥問:“你還記得他長什么樣嗎?那個字帖是怎么回事?” 陳小根想起謝景臨走時的警告,總覺得是自己說了字帖的事兒才害母親斃命的,這會兒倒是不敢把字帖的事兒往外說了,只是一個勁的搖頭。 喬玥輕輕順著他啜泣的后背,見他情緒激動,忙換了個問法:“小根之前有見過那個壞哥哥嗎?” 之前陳小根被嚇傻了,從未想過自己有沒有見過那個壞哥哥,經過喬玥這么一提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過了半晌,才很小聲的說了一句:“……好像,好像是那天和jiejie在街上遇到的那個人?!?/br> “……” 說完這句話后,無論喬玥再怎么問,陳小根都不肯再透露一點兒消息了,喬玥將陳小根哄睡著后,帶著滿肚子疑問,回到了重華院。 先前去請的太醫(yī)已經到了,季長瀾房間里亮起了燈,有幾個小廝正端著水盆從房間里走出,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兒,喬玥不敢歇下,忙又進了正房。 小廝都站在屏風外面,并不敢在榻前聚太多人,只有太醫(yī)跪在榻前,正在給季長瀾處理傷口。 季長瀾的面容比先前又蒼白了許多,雙眸微闔,漆黑的眼睫輕輕覆在眼瞼處,不時隨太醫(yī)的動作抖動兩下,就那么一動不動的靠在榻上,安靜極了。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他微睜開眼,神色淡淡的朝喬玥這瞧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她被小根抓皺的衣襟上看了一會兒,很快又將眼睛轉回去了。 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和喬玥說。 莫名的,喬玥覺得他神色比方才冷了不少。 見小廝們都在屏風旁站著,她擔心擾到太醫(yī),一時間也不好過去,只是偏著頭朝季長瀾那看了看,目光觸及到床榻旁那一小盆黑紅的血時,心臟猛地跳了跳,再看到太醫(yī)手中的小刀時,頓時連臉都變成了煞白的顏色。 她以前也只在書上看過刮骨療傷的故事,從未親眼見過,如今眼瞅著太醫(yī)將傷口上的腐rou一塊一塊的割下,只覺得觸目驚心,忍不住小聲問了句:“侯爺……您用止痛藥了嗎?” 細軟的語調帶著些許顫音,像是怕極了似的,倒讓正在療傷的許太醫(yī)不由得一愣。 這種傷勢,要么就一劑湯藥迷暈過去什么也不知道,要么就清醒著硬抗,又能有什么藥能止住疼的? 許太醫(yī)張了張口,正準備回句什么,雙眸微闔的季長瀾卻輕輕說了句:“用了?!?/br> 很輕很淡的語調,聽不見絲毫痛苦或難耐意味兒,面色也很平靜,就好像是真的用了藥似的。 喬玥蒼白的面色緩和了不少。 還好他用了藥,不然就這么硬生生受著,他得多疼啊。 倒是許太醫(yī)神情古怪的瞧了季長瀾一眼,似乎不太確定他是不是在安慰這個小丫鬟。 可瞥見季長瀾冷冰冰的神情,終歸不敢問什么,只低頭繼續(xù)繼續(xù)處理著傷勢。 房間內一片靜謐,只能聽到鮮血落在水盆里的嘀嗒聲。 喬玥見季長瀾額頭上又沁出了些冷汗,想起他有些發(fā)燒的事,忙去一旁的架子上拿了條帕子,用冷水浸濕,走到床前,輕輕貼在了他額頭上。 冰涼涼的,卻并不刺骨,反倒多了一抹春雪消融的柔和。 季長瀾終于睜開眸子看向她。 他的床榻很高,此時又是坐著的,額頭上的濕巾放不住,小姑娘只能惦著腳尖一直扶著帕子,小小的肩膀一晃一晃的,似乎有些站不穩(wěn),可見他睜開眼,卻還是彎著一雙杏眼兒笑了笑,柔聲問他:“侯爺,這樣好些了嗎?” 季長瀾眼睫微顫,沒有回答她的話,用手指了指身旁的空位示意她坐,喬玥一抬頭就對上了那雙淡而無波的眸子。 他低聲問:“剛才去看你弟弟了?” 喬玥“嗯”了一聲,見他神色平靜,倒也沒多想什么,輕聲回道:“剛才小廝過來說小根一直哭鬧,陳mama哄不住,奴婢就過去瞧了瞧……” 哄不住就過去瞧了瞧? 季長瀾倒有些后悔,剛才自己騙她用過止疼藥的事了。 這么沒良心的小姑娘,就該讓她知道血rou被一刀刀割下去的感覺有多疼,再把剛才換下去那幾盆發(fā)黑的血水端到她面前給她看一看,嚇得她臉色發(fā)白連哭都哭不出來才好。 “對了,奴婢的弟弟還說……”喬玥察覺不到他內心情緒的變化,話到此處驀然頓住,抬著一雙杏眸兒猶猶豫豫的看向他,似乎有什么話想要問他似的。 季長瀾微微皺了下眉。 在弄清楚她四年前為什么離開之前,他是不愿意讓她知道字跡的事的。 他很擔心她像四年前一樣走。 小姑娘第一次皺著眉對他說“阿凌,我可能要走了?!钡臅r候,他還云淡風輕的笑,笨拙的連樹都爬不上去的小姑娘,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覺得無論她跑到哪里,他都能毫不費力的把她抓回來,他氣的不過是她想要離開罷了。 他根本沒想過她真的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