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wěn)，顧衍之半抱著她，微微仰起頭，無聲的眼淚滑入鬢角里。

    有空姐推著餐車過來，她趕緊拿袖子擦了擦眼淚，示意對方不要打擾。

    空姐什么話都沒說，遞給她一杯白水和紙巾，又悄悄推著餐車離去。

    不大的小區(qū)，位于協(xié)和醫(yī)院背面，市井小巷里生活氣息濃厚，有幾位老人聚在樹蔭下下棋，路旁開著一溜小吃店，水果店，文化用品等，價格在寸土寸金的北京二環(huán)，也還算公道。

    陸青時拉著顧衍之去買烤冷面，七塊錢加腸加蛋加rou一大碗，小攤的主人五十來歲，一邊做一邊打量她們，突然眸中一亮，cao著一口地道的京片子開了口：“喲，這不是陸家的小丫頭嗎？！眨么眼兒都這么大啦！”

    陸青時笑：“大叔您還記得我”

    “可不，碗（我）家兒子那時候得了癌癥，還是叫你爸爸給治好的，現(xiàn)在都娶媳婦成家咯！”

    老北京人熱情好客，跟她東拉西扯，又好奇地看著顧衍之，陸青時只是笑，臨走之前又執(zhí)意多送她一份烤冷面，她推辭不過，好在顧衍之硬是塞了雙份的錢放在籃子里，兩個人才得以脫身。

    “我從小就是在這里長大的”陸青時伸手一指，老舊的家屬院墻壁上爬滿了爬山虎，現(xiàn)在只剩藤蔓，若到春夏必是一片生機(jī)勃勃。

    顧衍之拉著她上樓，推開落滿灰塵的房門，不大不小的兩室一廳映入眼簾。

    這是她童年住過的房子，爸爸mama住主臥，她住次臥，狹窄的空間里并沒有擺多少家具，都用舊報紙蒙著，輕輕一抖滿層灰。

    “我還以為你家不說大富大貴，最起碼也要住個大點(diǎn)的房子吧”

    畢竟是醫(yī)學(xué)世家，祖孫世代都是專家教授，青史留名。

    陸青時推開自己房間，灰塵涌入嗓子眼里，輕咳了兩聲：“那個年代的醫(yī)生不像現(xiàn)在，做一臺手術(shù)就有很多很多錢，我的父母也很節(jié)儉，他們?nèi)ナ篮蟠蟛糠址e蓄也捐給希望工程了”。

    顧衍之點(diǎn)頭，這才是真正的專家學(xué)者教授吧，一輩子兢兢業(yè)業(yè)，不爭權(quán)奪利，也不沽名釣譽(yù)，陸家世代人都將這一點(diǎn)傳承得很好。

    陸青時推開窗戶通風(fēng)換氣，顧衍之拿臉盆打來水擦洗著家具，又把陽臺上枯敗的花枝修剪干凈，地板也拖得一塵不染。

    午后的陽光灑進(jìn)來，洗好的床單被套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擺著，室內(nèi)彌漫著陽光和洗衣粉的味道。

    顧衍之盤腿坐在床上翻相冊：“這哪個是你？”

    她指著一張幼兒園畢業(yè)照問她，陸青時湊過去，哼了一聲：“自己找”。

    “這個？”她指著一個膚色略黑的小姑娘。

    陸青時的臉色也黑了黑：“再找”。

    “這個？”

    “……那是男孩子吧”

    消防教官撓著腦袋嘀咕著：“這么小哪里看得出來是男是女喔……”

    她不服輸，又隨機(jī)指了幾個，陸青時通通搖頭，她泄氣了，把人抱住，晃著她的身子。

    “青時，你就告訴我，是哪個嘛？”

    陸青時面色有點(diǎn)赫然：“那你不許笑”。

    顧衍之一本正經(jīng)：“不笑，我保證”。

    她的手指慢慢挪向了畫面最邊上一個清秀的小女孩，顧衍之眸中一亮：“我就知道，我家青時小時候也……”

    她話說到一半，陸青時的手指在旁邊點(diǎn)了兩下。

    “這個”

    顧衍之定睛看去，一個胖墩墩的小姑娘，幾乎淹沒在了人海里。

    她愣五秒，隨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青時你小時候居然比我還胖……”

    陸青時撲了上去撓她，臉紅到耳根：“喂不是說了不許笑嗎？你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癢，不笑了，不笑了”。

    年輕的身體只是玩鬧著，輕易就擦出了火花。

    陸青時看著她的眼睛就明白她想做什么，掙扎了一下想從她身上下來：“白天……”。

    顧衍之不放：“反正又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