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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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新橙細眉微微蹙起,仿佛溫軟的海浪吞沒堅硬的礁石。 傅棠舟將她的手扣上墻面,俯身親吻她那雙波光蕩漾的眼睛。 顧新橙是南方人,平時講的是吳儂軟語。 她的聲音一向很軟,這種時候更是軟得能掐出水來。 她好似是在示弱,卻只會人變本加厲。 恍恍惚惚之間,顧新橙叫了他的名字:“傅棠舟?!?/br> 他眸色沉沉,似乎是在等她繼續(xù)說。 可她卻輕輕搖了搖頭,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沒能問出口的話,只能放在心底,秘而不宣——她不是沒有問過他,可現(xiàn)在她不敢問了。 不知何時,窗外飄起星星點點的雪花,北京的初雪在這樣一個夜晚不期而至。 凜冬將至,在這高樓危塔之上,她想從他的懷里汲取一絲溫度。 不要很多,一點點就夠了。 * 時間來到兩周后,顧新橙去參加cfa考試。 “在會議中心考試?”傅棠舟問。 “嗯。”顧新橙再次確認了一下考試必備的物品,生怕遺漏。 會議中心在北五環(huán)的位置,傅棠舟開車親自送她過去。 到了地點,傅棠舟握了握她的手,說:“考試加油?!?/br> 顧新橙乖巧地點點頭,松開安全帶湊了過來,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像一只小雀輕啜花露。 傅棠舟勾了下唇,揉揉她的頭發(fā),說:“等你?!?/br> 顧新橙為了這場考試,提前兩三個月開始準備,她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她這段時間把題庫刷了兩次,上了考場,拿到題目,她掃一眼便知勝券在握。 顧新橙從小成績就拔尖,她比班級同學小了一歲,一路順風順水地考上a大分數(shù)最高的金融專業(yè)。 大學期間成績依舊名列前茅,年年拿獎學金,大三暑假期間就拿到了本校的保研資格。 興許是學業(yè)上太過順遂,她的情路相比之下要曲折許多。 和江司辰分手,是她遇到的第一個坎兒。 她發(fā)誓再也不找同齡男生談戀愛,一個個幼稚得要死。 結果遇上了比她大六歲的傅棠舟,高深莫測到讓她無法掌控。 顧新橙做完題后,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才到交卷時間。 她走出考場,遠遠看見傅棠舟的車,小跑著過去。 傅棠舟正靠在椅背上打盹,少了凌厲的目光,他的臉柔和了不少。 光線打在他挺拔的鼻梁上,落下淺淺的陰影。 顧新橙敲了敲車窗,傅棠舟緩緩睜開眼睛,替她開了車鎖。 “考得怎么樣?” “卷子挺簡單的?!?/br> 傅棠舟發(fā)動汽車,照例問她:“想吃點兒什么?” 顧新橙打開手機搜索附近的美食,正好有一家江浙菜館。 她問傅棠舟:“這個行嗎?” 傅棠舟說:“我隨意。” 顧新橙研究著這家餐廳的菜單,想問他要不要嘗嘗蟹粉獅子頭,傅棠舟忽然說:“林云飛說今晚去他那兒玩?!?/br> 上次酒吧之旅給顧新橙的回憶不太美好,她不是很想去。 傅棠舟:“他說你給他做了個表,他得好好謝謝你?!?/br> 顧新橙:“舉手之勞,不用謝的。” 她說得理所當然。 她只是上網(wǎng)下載了一個模板,根據(jù)林云飛酒吧的實際情況做了一些調(diào)整變動,前前后后也就花了兩個小時。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傅棠舟薄唇微抿。 他在開車,而他的手機正放在車上充電。 顧新橙把手機遞給他的時候無意識地瞥了一眼,來電顯示上寫的是“沈毓清”。 沈。 這個姓讓顧新橙莫名緊張。 她想起林云飛曾經(jīng)說過,傅棠舟的mama姓沈。 第09章 傅棠舟車里懸著一枚成色上佳的和田玉掛墜,上面盤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龍,雕工精湛到每一片龍鱗都呼之欲出。 這枚玉璧曾在京郊的潭柘寺開過光,據(jù)說那里是風水寶地,靈驗得很。 深咖色的穗子輕搖慢晃,道路兩側(cè)的車流呼嘯而過。 傅棠舟接通電話,不咸不淡地叫了一聲:“媽?!?/br> 果然。 聽到這個字眼,顧新橙的心跳快了一拍,立刻屏息凝神。 “我要是不打電話來,你永遠想不起來還有我這個媽?!闭Z調(diào)四平八穩(wěn),不知是在自嘲還是責備。 “什么事兒?”傅棠舟問。 “你這話說得,我現(xiàn)在是問也問不得了?”沈毓清說,“我打電話過來還能有什么事兒,不就是想問問你最近過得怎么樣?” 傅棠舟不冷不熱地答一句:“我過得挺好。” 沈毓清:“你那公司還沒倒閉呢?” 傅棠舟:“……掛了,開車呢。” 沈毓清命令道:“你把車停路邊。” “媽,您甭跟我這兒兜圈子了,”傅棠舟冷著嗓道,“有話直說行么?” 沈毓清總算不打馬虎眼了,她話鋒一轉(zhuǎn),說:“你竇叔叔有個侄女兒,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那女孩兒——” “哪個竇叔叔?”傅棠舟打斷了她的話。 “還能哪個竇叔叔?”沈毓清語調(diào)拔高一度,“放眼全北京城,還有幾個姓竇的?” 傅棠舟緘默片刻,沈毓清繼續(xù)說:“你年紀也不小了,別的事兒都由著你性子,這事兒可耽誤不得。” “我的事兒您就甭cao心了?!备堤闹劾湫Φ?。 “我是你媽,我不關心你,天底下還有誰關心你?”沈毓清振振有詞,“你指望外頭那些女人來關心你?她們沖著什么來的你心里沒點兒數(shù)嗎?” “您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备堤闹蹧]有要同她爭辯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耐煩,可我是為了你好。我就你這一個兒子,還能害你不成?”沈毓清語重心長地說,“棠舟啊,聽媽一句勸,那些女人好聚好散,什么東西最要緊你應該清楚。” 傅棠舟面無表情道:“沒別的事兒我就先掛了?!?/br> “你等會兒,”沈毓清叫住他,“我把那姑娘聯(lián)系方式發(fā)給你,你主動點兒,別讓人姑娘主動,知道了么?” 傅棠舟“嗯”了一聲,就把電話給摁了。 顧新橙原本軟著身子靠在椅背上,這一通電話聽下來,她面色蒼白如紙,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寒意驟起。 沈毓清的意思顧新橙很明白——她想要傅棠舟和“那些女人”分手,顯然顧新橙就是她口中的“那些女人”之一。 顧新橙不懷疑傅棠舟在外頭還有別的女人,他們在一起之后,她并未見過他和別的女人曖昧不清。 沈毓清說“那些”,無非是因為她對傅棠舟在外的男女關系不甚了解,所以用這個詞籠統(tǒng)代指。 就像傅棠舟對顧新橙曾經(jīng)的戀愛關系不甚在意一樣,沈毓清對傅棠舟在外的風月之事也無心過問——“那些女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傅棠舟從車內(nèi)后視鏡里掃了一眼顧新橙,說:“想好了么?” 顧新橙條件反射似的地“啊”了一聲,回過神來,問:“想好什么?” 傅棠舟提醒她:“一會兒吃什么?” 他并不打算對這通電話做出任何解釋。 顧新橙將冰涼的手掌放在羊毛裙上摩挲著,眼底的光芒漸漸黯淡。 她垂下眼睫,小聲說:“沒想好?!?/br> 傅棠舟將方向盤打了個轉(zhuǎn)兒,說:“那就到了再看?!?/br> 車子在九曲回環(huán)的立交橋上繞行,顧新橙的心事亦是百轉(zhuǎn)千回。 她的舌尖輕輕抵著后槽牙,那里曾經(jīng)生長過一枚隱隱作痛的智齒,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不見了。 她記得傅棠舟逗她時說的那句話:“那你想當我家什么?” 顧新橙為此失眠一整晚,粉紅泡泡里全是少女時期的幻想——她想嫁給他,做他的妻子,再給他生兩個孩子,最好一男和一女。 聰穎如她,一旦陷入愛情,曾經(jīng)遠大的夢想變得平庸。 可誰知有朝一日這樣平庸的愿景竟也會成奢望。 這頓飯顧新橙吃得食不甘味,即使是她愛吃的江浙菜,她也鮮少動筷。 傅棠舟點了一道河豚,她一口都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