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說哈佛新生有三個傳統(tǒng)，其中之一就是在大學期間，一定要和自己的伴侶在地下圖書館為愛鼓掌一次。

    顧新橙起初不信，后來有次她意外聽見某些奇怪的聲音，像是在鬧鬼。

    誰知身旁的女同學分外淡定地沖她眨了眨眼，她才意識到是怎么回事。

    她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身旁是個阿拉伯裔女孩兒，包著彩色頭巾，正在發(fā)郵件。

    整個圖書館的學生都很忙碌，大多是在做教授布置的閱讀任務或者寫課程論文，還有人聚在一塊兒進行小組討論。

    顧新橙拿出電腦，打開文獻，翻開筆記本開始安心閱讀做筆記。

    每周兩百頁的全英文文獻，這還只是單個課程。

    到了十點半，她將本子合上，閉著眼睛微微轉(zhuǎn)動眼球緩解壓力，打算休息一會兒。

    她的休息方式挺特別——去書架之間散散步。

    每當顧新橙走在迷宮般的書架之間，都會生出感慨。

    前人的智慧浩如星海，人這一生若能擇一葉小舟，暢游書海，也是一件幸事。

    繞過幾個書架，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嘿，好巧?！?/br>
    顧新橙一回頭，是個金發(fā)碧眼的高個大男孩兒，名叫安東尼。

    他倆不是一個學院的同學，安東尼在工程與應用科學院，兩人是在某次校園組織的名人交談會上認識的。

    那個交談會邀請的是哈佛杰出校友，某位世界五百強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

    “感恩節(jié)假期有什么計劃嗎？”安東尼問。

    “感恩節(jié)假期……”顧新橙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國內(nèi)沒有感恩節(jié)，“暫時沒有?！?/br>
    “一起去加州玩啊，瑞秋也去，還有其他人?！卑矕|尼說，“上次你做的食物味道很好，我想再吃一次?！?/br>
    顧新橙想起來了，是她包的餃子。

    當時十來個中國留學生在一塊兒聚餐，安東尼也來參加。他嘗了她包的餃子之后，贊不絕口。

    “去加州做什么？”顧新橙問。

    她來美國之后，只在波士頓及周邊活動，從沒有出過遠門。

    “我家在加州，”安東尼羅列了不少景點，他說，“……哦，對了，我們還可以去加州一號兜風?！?/br>
    “聽上去不錯?！鳖櫺鲁日f。

    “我有個朋友在硅谷的實驗室，我們可以過去參觀?！?/br>
    “什么實驗室？”

    “人工智能實驗室，我打賭這是世界上最先進的人工智能實驗室之一，有很多新鮮的東西?！?/br>
    聽到這幾個熟悉的字眼，顧新橙來了興趣。

    當初她去參加人工智能峰會，對這個行業(yè)了解了不少。

    顧新橙這學期選修的課程里也涉及了這一方面，她挺想去看一看。

    “行，我和你們一起去。”顧新橙說。

    “沒問題，保持聯(lián)系?！卑矕|尼做了個電話的手勢。

    今天下午有一門課，名叫《技術(shù)與運營管理》。

    這門課的女教授喜歡穿男士襯衫，總是一副男孩子的打扮。

    顧新橙在食堂吃了一頓簡易的午餐，便前往教室。

    美國大學的教室布置和中國不太一樣，講臺在中間，學生的座位環(huán)繞著講臺。

    授課是互動式教學，而不是教授講學生聽。教授和學生更像是在交流，各種思維和想法的碰撞，甚是奇妙。

    一節(jié)課下來，顧新橙收獲頗豐。

    周圍其他同學大多用電腦或平板做記錄，只有她維持著用筆寫筆記的習慣。

    筆劃過紙張的觸感，給她一種踏實的感覺。

    教授下課前布置了下周的作業(yè)，文獻閱讀和課題展示缺一不可。

    在美國，大學生的課業(yè)并不輕松。

    下課之后，顧新橙繼續(xù)去圖書館自習。

    周教授在這兒當訪問學者，平日里還挺忙碌，和她聯(lián)系并不多。

    偶爾也會有點兒事情交給她，比如說，讓她翻譯文獻。

    今天他給她發(fā)來了一篇文獻，顧新橙一直翻譯到晚上九點，這才弄完了初稿。

    她收拾東西出了圖書館，一抬頭就望見一輪圓溜溜的月亮。

    她想起一件事，明天就要過中秋了。一眨眼，她在美國已經(jīng)待了兩個月了。

    她回宿舍的第一件事，便是給顧承望打了個微信電話。

    波士頓時間比北京慢了十二小時，這會兒大洋彼岸已是中秋節(jié)上午九點了。

    “喂，爸?！?/br>
    “哎，打電話來有什么事啊？”

    “我看日子已經(jīng)中秋了，就打電話來問問?！?/br>
    “我跟你媽晚上去你爺爺家吃飯，你中秋節(jié)怎么過??？有沒有留學生一起過啊？”

    “明天要上一天課，應該沒空。”

    “要不要給你寄點月餅？”顧承望問。

    “不用，等寄到了中秋節(jié)都過了?！鳖櫺鲁葘㈦娫捳{(diào)成免提，開始換衣服，一會兒她還得洗澡。

    “最近錢夠不夠花??？”

    “夠的?！鳖櫺鲁茸≡谛@里，省了一大筆房租支出，平時花不了太多錢——然而美國的生活費還是比北京貴多了。

    “不夠你跟我說，我跟你媽攢的錢，都是留給你的?！?/br>
    “知道啦?！鳖櫺鲁瓤扌Σ坏?，顧承望這話說得好像他倆給她存了幾百萬似的。

    洗漱完畢，已是深夜十一點，顧新橙靠在床上翻著一本英文原版愛情小說《one day》。

    她隔壁的室友這個點兒還沒有回寢室，大概和男朋友約會去了，看來今晚是不打算回來了。

    她想起自己和傅棠舟荒唐的那一年。那時候，她的室友們恐怕也是這么想她的。

    她忽地輕笑，將書翻過一頁。

    沒有愛情的日子里，看看愛情小說解乏倒也不錯。

    只不過，小說里的愛情要么過于夢幻，要么過于殘酷。她不知道自己將來的愛情會屬于哪一種。

    她把書頁折在第67頁，然后塞到了枕頭底下。

    愿今夜好夢。

    *

    十一月底的某一天，一架波音777飛機像一只巨型蜻蜓，降落在舊金山機場。

    美聯(lián)航的金發(fā)空姐提醒傅棠舟，可以下飛機了。

    他以前在加州讀大學，這種十來個小時的越洋飛行他經(jīng)歷過許多次。

    他在飛機上工作了幾個小時，縱使在頭等艙，也難免疲乏，于是他睡了一陣子。

    而現(xiàn)在，他迅速調(diào)整好狀態(tài)，走下飛機。

    這趟來加州，他有許多公事要辦。今天下午就有一場商務會談，他連倒時差的時間都沒有。

    升冪資本有一個項目，他很看好，從a輪一直跟到現(xiàn)在。國內(nèi)目前的上市機制過于繁雜，所以他打算收購一家納斯達克的殼公司，讓這個項目在美國先行上市。

    傅棠舟剛坐上車，于修把平板電腦遞了過來，說：“傅總，這是今天下午談判的主要事項，請您過目。”

    他的英文堪稱母語級別，這些文件閱讀起來毫無障礙。

    他花了十分鐘大致看完，心中已有了底。

    “接下來幾天的行程呢？”傅棠舟問。

    于修將平板電腦調(diào)至另一個頁面，“在這兒?！?/br>
    他先看了一眼日歷，發(fā)現(xiàn)過幾天就是感恩節(jié)。

    這是個徹徹底底的洋節(jié)，回國以后他早已淡忘——工作一旦忙起來，誰還有空關心這些東西？

    分手這半年來他甚至沒有好好睡過一個整覺。

    傅棠舟的手指向下滑，明天要去參觀硅谷的一間實驗室。

    實驗室的縮寫是aml（applied mae learning），專攻機器學習領域。

    第34章

    十一月底的加州, 陽光依舊猛烈，不負陽光海岸的盛名。

    顧新橙的加州之旅，從參觀位于硅谷的aml實驗室開始。

    這是一棟位于園區(qū)內(nèi)的大樓, 低矮的建筑，玻璃的外墻。

    綠油油的草皮一路延伸向遠方, 道路兩旁高大的棕櫚樹像守衛(wèi)一般守護著園區(qū)。

    大樓門口有不少自行車，方便員工在園區(qū)各個大樓間往返。

    園區(qū)內(nèi)甚至還有沙灘排球場和阻力游泳池, 果然極富加州特色。

    大樓內(nèi)部的格局更令人驚嘆。大廳是天井式設計, 一眼可以看到樓頂，金色的陽光經(jīng)過玻璃的層層折射，閃耀著星星點點的五彩光芒。

    身著淡藍色襯衫、掛著工作牌的ai工程師在各樓層走道上來來回回地走動, 相當隨性自由。

    工作區(qū)的設計和國內(nèi)的格子間截然不同, 有沙發(fā)有躺椅有長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