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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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晚餐一直持續(xù)到了九點。 顧新橙從餐廳的窗戶向外看,舊金山的迷人海灣盡收眼底。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酒店休息了?!彼f。 安東尼沒有挽留,越洋飛行得倒時差, 想必她也很累。 他說:“我送你回酒店,順便看看你朋友的事情怎么解決?” 她點頭應允。 一路上,傅棠舟的微信沒停過,每隔十分鐘就來一條。 她竟不知原來他休假時可以那么閑——以前他總是忙得不見人影,主動給她發(fā)消息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車終于到達了酒店, 這家萬豪地理位置極其優(yōu)越,四通八達。 整座樓體的設計別具匠心,層層疊疊,分外雄偉。 奇怪的是,明明顯示酒店處于滿房狀態(tài),卻有一大半的房間沒有亮燈,不知旅客是尚未入住還是已經(jīng)休息了。 安東尼把顧新橙送進了酒店大堂。 金碧輝煌的大堂內,她遠遠地就看見傅棠舟悠哉悠哉地坐在皮沙發(fā)上,兩條長腿交疊著,一條胳膊撐著沙發(fā)扶手。 骨指分明的手,正在把玩打火機。 咔嚓,火焰升起。啪嗒,火焰熄滅。 他的眼皮微微下耷,自在又慵懶,渾身上下有一種難以言述的矜貴之氣。 他往那兒一坐,周遭一切喧嘩的人聲都淪為陪襯——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要去睡馬路的落魄樣兒。 顧新橙快步走了過去。 酒店大堂的瓷磚上映了一道纖細的人影,傅棠舟輕抬眼睫。 他將顧新橙仔細打量了一番,妝發(fā)干凈利落,衣衫整整齊齊,他的嘴角忽地扯了一下。 然而,他的嘴角下一秒又回到了一貫冷硬的弧度。 顧新橙身旁還有一個金發(fā)碧眼的男人,年紀和她相仿,打扮得還挺正式——比大街上任何一個美國人都要正式。 想必這就是她說的那位朋友了。 “這就是我朋友,他叫安東尼。”顧新橙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公司的投資人傅棠舟,也是我的朋友?!?/br> 言下之意,兩人的交情不僅限于工作。 話說到這份上,傅棠舟不得不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擺出商場上的職業(yè)笑容,同安東尼握手。 兩個男人握手握了快有半分鐘,彼此互相審視。 安東尼看傅棠舟的眼神略怪異。 這種眼神,既不像認識一個新朋友,也不像在看一個情敵。 終于,安東尼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傅先生,您長得和我鄰居有點像?!?/br> 安東尼回過頭,對顧新橙說:“顧,你不記得了嗎?你來我家的時候,我們打擾過他?!?/br> 經(jīng)他一提,顧新橙隱約記起了這件事。 當時大家討論過安東尼的鄰居,中國人、很有錢、常住中國……哪一條傅棠舟都符合。 唯一遺憾的一點是,顧新橙沒有親眼見過那位鄰居。 安東尼的話也提醒了傅棠舟,他全想起來了。 這位美國小伙好像真是他的鄰居,他們還見過面——安東尼的無人機曾經(jīng)掉到他院子的樹上,他還收了安東尼送來的餃子。 兩人想到了同一處,安東尼說:“傅先生,當時我給您送了一盒餃子,是顧包的。那天我們在院子里開party,正好剩了一些餃子。” 傅棠舟握著安東尼的手倏然收緊,然后他將手收了回來,抄進兜里。 所以說,那天顧新橙真的在隔壁?他吃的餃子還是她包給別人剩下的? 那天他想她想到夜半難寐,誰知她竟在他隔壁,睡在另一個男人的家里。 呵,這該死的緣分。 然而,傅棠舟不能承認。 顧新橙要是知道他在加州有個豪華別墅,今晚恐怕…… 傅棠舟面色毫無破綻,他說:“中國人長得都差不多,你認錯人了?!?/br> “是嗎?我覺得也差不多?!卑矕|尼大笑,他毫不吝嗇對顧新橙的贊美,“不過,顧不一樣,她很漂亮。” 傅棠舟的眼神從顧新橙身上掃過,她頓時無語。 明明人和人長得都不一樣,好嗎? “傅先生要是不介意,晚上可以去我家借宿,”安東尼很熱情,“或者我讓助理給你另外安排一家酒店?!?/br> “這就不打擾了?!备堤闹壅f。 安東尼看在顧新橙的面子上才向傅棠舟發(fā)出邀約,現(xiàn)在人家不想去,他也不強求。 訂酒店并不是什么麻煩事,如果傅棠舟真有需要,他很樂意提供幫助。 安東尼對顧新橙說:“顧,你今天早點休息。明天我再來找你?!?/br> 她點點頭,目送他離開酒店。 安東尼剛踏出酒店大門,傅棠舟一把拉住顧新橙的手,將她帶到身邊。 “今晚吃什么了?”他問。 “一家西班牙餐廳。”她沒有掙開他的手。 “好吃嗎?”傅棠舟嗓音低沉。 “挺好吃,那家餐廳的西班牙海鮮飯真不錯?!鳖櫺鲁却鸬靡唤z不茍。 傅棠舟鼻尖逸出一絲冷哼,“我還沒吃飯?!?/br> 顧新橙看了一眼時間,這會兒已經(jīng)十點多了,她問:“剛剛你怎么不去吃?” 傅棠舟正以一種幽冷的眼神看著她,說:“我在等你回來陪我吃?!?/br> “可我已經(jīng)飽了……”話說到一半,顧新橙發(fā)現(xiàn),他以前從未流露過這樣的目光,于是她問,“傅棠舟,你吃醋了?” 傅棠舟矢口否認:“沒有。” 顧新橙嘟噥一句:“那你干嘛要這樣……” 傅棠舟沒有再提這一茬,而是對她說:“陪我去吃飯?!?/br> 言語里帶著不容拒絕的森冷。 顧新橙越想越不對勁,她說:“我記得你以前在加州上大學?!?/br> 傅棠舟“嗯”了一聲。 “我還記得你在美國有房產(chǎn)?!?/br> “還沒結婚就惦記上了?” 他這話說得顧新橙啞口無言,她只是想知道安東尼說的話是真是假。 被他這么一說,好像她在探他的家底似的。 她果斷閉了嘴,沒再追問下去。 兩人前往酒店餐廳,侍應生將他倆迎上空座。 顧新橙坐下之后,撐著下巴問他:“你今晚打算住哪兒?” 傅棠舟不疾不徐地說:“有一句話,你聽說過嗎?” “什么?”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br>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收留過你一次。” “所以呢?” “現(xiàn)在輪到你報恩了?!?/br> “……” 菜單被送上餐桌,顧新橙撇過眼,終止了這個話題。 她想,反正也不是沒有一起住過,大不了讓他睡沙發(fā)——雖然他不一定肯。 餐廳吊頂上的水晶燈晃得顧新橙眼花,她瞇了下眼,看傅棠舟點餐。 他對西餐的菜式很熟,飛快地報著菜名。 一見他又要點多,顧新橙連忙制止說:“我真吃飽了。” “隨便再陪我吃點兒。”傅棠舟翻過一頁菜單,完全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上菜以后,傅棠舟狀似無意地問:“今晚和他聊天開心嗎?” “開心,”顧新橙用小勺舀了一小塊芒果,“安東尼這個人特別幽默,他還會講笑話?!?/br> 傅棠舟正在優(yōu)雅地切牛排,一聽這話,放下刀叉。 他說:“三分熟的牛排和五分熟的牛排走在大街上,為什么互相不說話?” 顧新橙:“為什么?” 傅棠舟:“因為它們不熟?!?/br> 顧新橙眨了一下眼,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頓時起了雞皮疙瘩——她真被這個笑話給冷到了。 傅棠舟:“不好笑嗎?” 顧新橙的手指撫著魚尾裙的邊緣,她皮笑rou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真好笑?!?/br> 傅棠舟似乎看出了她的敷衍,之后他不再言語,沉默地吃著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