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來說，他們實在過于相似了。并非百分之百重迭的性能，而是等比例削弱的數(shù)據(jù)，這比一模一樣的數(shù)字更讓人感到神奇。

    五十二號的身體機能，全都略遜于十九號，卻高其馀天使太多。而他對那些實驗的態(tài)度、對莉茲的態(tài)度，與十九號一模一樣。

    讬這一點的福，研究員們對待五十二號寬容了一些，并沒有像對待十九號那樣殘忍急躁。畢竟十九號出生時，他們對叁環(huán)天使一無所知，難免急功近利；相反地，面對五十二號，他們更有馀裕。甚至有些實驗只需做一次即可，因為反復(fù)實驗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被十九號補齊。

    即使如此，他也有自己的個性。顯而易見，五十二號比十九號更靦腆害羞一些，比如裸身測量的時候，他會感到侷促而不自在；十九號可不會，他更加大方。

    莉茲決定把他們倆安排在同一間房里。

    她曾為十九號安排過室友，他們通常相談甚歡，十九號的社交機能顯然沒太大問題。問題是，十九號實際上待他們與陌生人無異。

    不然怎么解釋，昨天還一起聊天的室友，隔天就死在十九號手下？

    「哎？可是他想逃跑呀？這樣會造成莉茲莉茲的困擾?！?/br>
    莉茲不予置評。

    與其說十九號翻臉無情，不如說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把他們當(dāng)自己人。

    與五十二號的相處，顯然跟其他天使是不一樣的。他們更沉默寡言，很少互動，卻默契絕佳。

    “如果五十二號要逃跑，你會怎么做？”一次，莉茲這樣問十九號。

    “不會的，他不會逃跑?！笔盘栃χ厮?。

    好吧，這也在預(yù)料之中。莉茲接著問：“如果呢？”

    十九號歪著頭，眨了眨眼睛，“如果他有了逃跑的念頭，那一定是壞掉了。這樣不正常?！?/br>
    現(xiàn)在聽到這樣的話，莉茲已經(jīng)不會如當(dāng)初一般大驚小怪。她對天使這一物種有了大致上的認(rèn)識，雖還未找到合適的說法，一切也只是猜測，但那心中隱約的想法已經(jīng)足夠莉茲以更全面的觀點去衡量天使們的所作所為。

    是的，他們確實強大且忠誠，而這也意味著，如果天使非是為自己所用的話，那么他們將成為多可怕的敵人。

    他們的實驗室雖然資金充足，工作人員卻不多。所有人員均為自愿，且簽下了契約。莉茲雖為所長，實際上也只負(fù)責(zé)匯集資料并匯報給老板。他們的實驗向著研究人員公開，而實驗室里的野心家可不只莉茲一人。

    他們大多團隊進行，分工合作，也不妨礙個人發(fā)展。只要團隊作業(yè)順利，私底下想怎么搞都沒人會多嘴。資金充足、實驗數(shù)據(jù)公開，再加上莉茲的研究，有人接著做出成功個體也是預(yù)料中的事。

    莉茲正要帶十九號跟五十二號回房。狹長的走道由金屬構(gòu)成，通體雪白，機械構(gòu)造使其冰冷而充滿科技感。

    走道相當(dāng)?shù)亻L，他們在那里狹路相逢。

    對方看起來對不期而遇有些驚訝，莉茲更是詫異，因為對方身邊跟著的，是一位小少女——淺金色長發(fā)，淡然的笑，少女的頭上閃爍著叁環(huán)的光芒。

    幾乎是瞬間，十九號與五十二號閃身擋在了莉茲身前。他們雖沒有如臨大敵的模樣，卻展現(xiàn)了從未有過的敵意。

    那女孩也往前一步擋在前方，叁雙一模一樣的眼睛戒備地看著對方。

    莉茲感到意外，她從未見過他們有如此鮮明的負(fù)面情緒。

    對方率先開口，話里不無嘲諷，“這不是我們偉大的所長嗎？以及??完美的十九號！”

    說完，女子癡癡地看著十九號，開口喃喃自語：“好美??啊啊，太完美了??！”

    “希爾。”

    莉茲手插口袋，視線越過前方的天使們，直直看向陷入某種情緒的同僚。她笑道：“我記得你來研究所已經(jīng)??好多年了吧？比我還久？五年、七年？終于做出一只叁環(huán)天使了，恭喜啊。怎么沒看你跟我匯報？”

    希爾聽出了莉茲話里的調(diào)侃，她憤怒地繃緊身子，幾乎是咬牙切齒，“托您的福。正打算找您呢?！?/br>
    她是有才華的。莉茲想。但同時也十分善妒，不是一個可以結(jié)交的對象。

    希爾先前渴望成為下一任所長，現(xiàn)在那位置被莉茲搶走了。希爾又希望造出完美的生物，這也讓莉茲拔得頭籌。她一直以莉茲為頭號敵人，如果說研究所里除了莉茲外，誰最有希望拿出成果，那非希爾莫屬。

    畢竟能成大事者，才華與野心缺一不可。

    莉茲挑眉，“你要去訓(xùn)練場匯報？”

    這條通道直直走下去，確實能到訓(xùn)練場。

    女研究員被噎住，好一會才皮笑rou不笑地道：“還有些資料不齊全，我打算做好報告再去找您?！?/br>
    莉茲也沒想為難人家，她其實不太想惹事生非，只是點點頭，問了一句：“她幾號？”

    “??六十五號?！?/br>
    那回答帶著十分的不甘。莉茲聽在耳里，看向那掛起假笑的天使臉蛋，心里想得卻是：這孩子終有一天也會被調(diào)教成奴隸，成為不知道誰的寵物。

    天使本就生得極美，十九號與五十二號自不用說，雌雄莫辨的容貌甚至無須打扮，超脫性別，那是一種天生自帶的、淡漠而優(yōu)雅的氣質(zhì)，一種渾然天成的美。

    六十五號身為女孩，比男孩們還多了一絲柔和，如陶瓷娃娃般精巧，經(jīng)過上帝精雕細(xì)琢的造化，無論男女都免不了對其起邪惡心思。若是放在社會上，怕是半天都活不過。

    盡管樣貌不同，但他們?nèi)€的氣質(zhì)如此相近，放在一起，簡直像是容貌不同的同一人。

    希爾不知道莉茲做什么一臉復(fù)雜難言的表情，她想，莉茲肯定是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做不到這種程度，如今卻成功了，那必然會驚訝得無話可說。想到這里，希爾的心中有種隱密的勝利感，她拉著六十五號的手，打算直接從倆天使中間穿行而過。

    十九號與五十二號注意到莉茲沒有說話，反而朝旁邊站了一步，便也沒再攔著。

    莉茲手插口袋，目送她們離去。擦肩而過時，她注意到解除戒備的天使女孩牽著研究員的手，并且對著她們牽起的手露出小小的笑。

    “愛麗絲，你是最棒的，但你還可以更好。”

    “是的，母親大人?！?/br>
    啊啊，她甚至為六十五號天使取了個名字。

    莉茲望著她們，就像望著一對隨處可見的母女。她一直看著，直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視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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