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迪克會很懷疑韋德是他幻想出來的人物，否則他怎么會這么快就俘獲他的心？也許下一刻，韋德砰的就從他面前消失了，而時鐘指向午夜十二點(diǎn)，仙女教母會告訴迪克：男孩，你的愿望結(jié)束了，重新開始你的生活吧。那迪克真不知道怎么辦了。他能做的是，盡量和韋德建立更加深層的、更加遙遠(yuǎn)、更加長久的關(guān)系，這樣后者就和世界有了聯(lián)系，迪克也就不會再胡思亂想，夜不能寐了。并且起碼，他能證實(shí)他是真實(shí)的。

    他想讓韋德是——屬于他的。

    這個想法讓他的心猛地跳了起來，迪克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臟，好像這樣就能讓它不跳出胸腔。

    “你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韋德問。他朝迪克走了一步，后者受到驚嚇，下意識后退一步，結(jié)果卻撞上了柜子尖角。迪克吃痛的叫了一聲，韋德嚇了一跳，立刻上前想看看迪克的情況，結(jié)果后者卻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前進(jìn)的動作。

    “你，你別過來?！钡峡苏f，“啊，我不是討厭你的意思……你就、就，站在那里，和我保持距離?！?/br>
    韋德一頭霧水的挪開了距離。

    拉開距離之后，迪克格雷森戀愛雷達(dá)終于恢復(fù)了功能。說實(shí)話，發(fā)現(xiàn)這居然真的有用的時候，迪克恨不得立刻就跑到門外，把門闔上，隔著門板和韋德說話。要不是他現(xiàn)在還有點(diǎn)理智，知道在告白的時候一定要面對面，坦誠以待，他真的要沖出去了，真的。一直以來，迪克有時候會善意的調(diào)侃電話告白，或者寫郵件告白的朋友，但現(xiàn)在輪到他，他發(fā)現(xiàn)這想法居然該死的甜美——他，迪克格雷森，戀愛世界冠軍，今天可能要鎩羽而歸了。

    但韋德開始胡思亂想。

    他使用能力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環(huán)境，會不會有一種可能，迪克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對韋德突然出現(xiàn)的力量心生排斥，而且疑慮重重，才不愿意讓自己靠近他太多？……這想法讓韋德心里難受起來，像螞蟻啃噬，有種他不愿承認(rèn)的難過。但畢竟就是他自己，在知道真正的名字和可能的身份之后，都一直沒法接受，又怎么能強(qiáng)求迪克接受呢？

    難怪對方一臉為難，吞吞吐吐。畢竟迪克向來對人很好——

    他也不愿意讓迪克難辦。

    “我明白了。”韋德下定決心說。

    迪克嚇了一跳：“你明白什么了？”

    不是吧，他還什么都沒說呢！難道這就是靈魂伴侶的優(yōu)勢嗎？……迪克，你這是直接跳過第一步，通關(guān)游戲bug？

    接著他就看見韋德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一副現(xiàn)在就可以拔腿就走的樣子。

    呃呃呃，哪里出現(xiàn)了問題？

    迪克不再猶豫，立刻跳到韋德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他說，“我的意思是……”

    韋德沒在看他的眼睛，所以迪克嘆了一口氣，伸出雙手扶住了韋德的臉龐，讓對方揚(yáng)起臉來正對他的眼睛。

    “看著我，”迪克低聲說，卻不容置疑，“我接下來說的每個字，都是實(shí)話?！?/br>
    韋德盯著他的藍(lán)眼睛，他從未如此近距離的看向某個人的雙眸。迪克的雙眼漂亮到不可思議，像是最藍(lán)最純凈的一片湖泊，瑪瑙似的安靜而深邃。瞳孔是一圈細(xì)長花瓣組成，輕柔的飄在湖泊淺層，而更加急切的望進(jìn)去，淺色逐漸深入，神秘而深遠(yuǎn)，積淀著湖泊主人經(jīng)歷而塑就的沉靜溫柔，有什么感情從湖底浮上來了，它像是突然吹過了一陣微風(fēng)，讓湖面驟起波瀾，一層淺淺的感情攪亂這雙眼睛。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湖泊的主人輕聲問，像是怕驚擾了停歇在湖邊的飛鳥，“我很喜歡你?！?/br>
    “有多喜歡？”韋德傻傻的問。他完全停止了思考，直接拋出了很蠢的問題。

    “就是這樣，這樣的喜歡……”迪克解釋不清，所以他決定采取行動。

    他一邊說，一邊靠近韋德，兩人的距離被緩慢的拉近了，迪克留了足夠的時間讓韋德做出反應(yīng)，他凝視著對方的雙眼。如果韋德躲開，那么迪克會停止，他知道了答案，他不會強(qiáng)求。但如果韋德沒有動……前者遲緩的眨了眨眼睛，沒有因?yàn)榈峡说目拷查_，眼底也沒有任何反感的情緒。所以迪克偏了偏頭，終于讓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剛開始，這感覺很輕柔，像是蝴蝶在花枝上輕柔的觸碰了一下，又或者，讓人想到天鵝絨之類，柔軟又珍貴的東西，迪克的觸碰像露珠，有點(diǎn)涼而柔，接著水珠滲入更加深的地方，他輕柔的貼的離韋德更近，后者感覺迪克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后腦上，穿插在頭發(fā)間，加深了這個溫情款款的吻。

    韋德都要忘記呼吸了，直到這個吻讓他喘不過氣來，他一把推開了迪克。

    “呃，呃，等下。”他漲得通紅，“我沒法呼吸了?！?/br>
    原本被推開，迪克還有點(diǎn)茫然，以為自己哪里做錯了。但聽到韋德的話，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不知道換氣的嗎？”迪克輕哼了一聲，又笑了，“我的小魚？”

    韋德原本哀嚎了一聲，難堪的把自己倒回迪克的床上，拿被子蒙住了臉，聽到這句話，他拉下了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什么，什么小魚？”

    “就是叫你啊?！钡峡死硭?dāng)然的說。

    曾經(jīng)，迪克養(yǎng)過一只熱帶觀賞魚，那是布魯斯為他帶回來的，成為了他的寵物。每天放學(xué)回家，迪克都會丟開書包，在阿福“迪克少爺，小心不要摔跤”的背景音中飛躍到客廳的魚缸面前，整個人趴在玻璃面前，把整張臉擠得變形，熱切的看著那條尾形優(yōu)雅的像絲綢的鮮紅色熱帶魚。然后迪克突發(fā)奇想，覺得他的魚不該獨(dú)居，所以央求布魯斯把這只魚送到水族館，“它需要朋友”，然后每周星期五下午，迪克會專門抽出時間去看他的小魚。

    水族館是個小型的海洋世界，波光粼粼而發(fā)出一些幽藍(lán)的清冽光，投影在游客身上。迪克趴在玻璃上，和自己的魚打招呼。世界上有很多紅色的熱帶魚，或許他的那只在別人眼底沒有什么區(qū)別，但迪克一眼望去的時候，就能分辨出珊瑚叢中穿梭的那只魚是屬于他的。迪克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幸運(yùn)，因?yàn)榍О偃f只可愛漂亮的小魚，都比不上他的那只。他有過很多條魚，它們來到迪克身邊，又被送走，但只有這條魚，迪克和它打招呼的時候，它會游到玻璃面前，用尾巴輕柔的拍打玻璃，作為對迪克的回應(yīng)。

    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迪克不再是個小男孩，他的那條魚早就死去了。但他永遠(yuǎn)忘不了這只鮮紅色的小魚。韋德就是他的小魚?；蛟S世界上有很多紅發(fā)綠眼的可愛人物，但都比不上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韋德。

    “你真是喜歡取外號，嗯？”韋德把被子拉上來，遮住眼睛，“天啊，我剛才太丟人了?！?/br>
    迪克大笑一聲，也后仰躺回了床上，他扯了一下韋德的被子，但韋德死活不撒手。

    “不?！彼麗灺曊f。

    “你會呼吸不順暢的，”迪克說，又來拉他的被子，“聽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