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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站起來,比他還高一點。 臉上的神情從最初那一瞬的懷念、哀傷變成了現(xiàn)在的暴戾、震怒。 “你們景天宗,真是好大的膽子?!?/br> 謝亦舒知道,顧薄把他當成被宗門刻意易容成“謝亦舒”的人了。 塔外,殘山震動,塔內(nèi),秦若低伏在地,完全抬不起頭來,已經(jīng)暈厥。 謝亦舒甚至隱隱聽見了山下跪拜求饒,齊齊祈求顧薄息怒的嘈嘈聲響。 但顧薄除了用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并沒有做出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舉動。 謝亦舒跟自己打了一個賭。 打賭這個世界見不得血,打賭這個世界的顧薄舍不得傷害和記憶中的娘親有同樣的人。 謝亦舒上前,伸手抱住了渾身僵硬的兒子。 挺瘦的。抱起來的手感和抱家里rou嘟嘟的小胖崽完全不同。這五天里得給他好好補補,謝亦舒心疼極了。 “好啦,真的是阿爸?!?/br> 謝亦舒像安撫啵崽一樣,輕輕拍了拍顧薄的腦袋,一邊順著他的頭發(fā),一邊輕聲問他:“怎么,這個世界的‘我’已經(jīng)離世很久了嗎?我們家小薄怎么連阿爸都不敢認了?” 第116章 顧薄左手按住青年的后頸, 看上去就像一個親昵的擁抱。 但他和抱著他的青年都知道, 只要他輕輕一捏,就能送這個膽大的青年去提前超度了。 真是太可笑了。 顧薄想。 是他這些年對他們太寬容了嗎, 那些人竟然敢、竟然敢……顧薄眼眸猩紅, 滿身戾氣,想血洗整個景天宗,殺雞儆給那些想聯(lián)合起來對付他的宗門世家看, 卻被青年抱得更緊了一點。 “好啦, 小薄,跟這個宗門的人沒關(guān)系, 真的是阿爸?!?/br> “我剛剛在下面聽說我和顧延之已經(jīng)不在了?” “對不起,這些年讓你一個人。阿爸的小薄一定過得很孤單吧?對不起……” 顧薄聽著青年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撫摸著他的頭發(fā),像哄小孩子一樣語氣溫和地哄他。按在青年脖頸的手微微松開又收緊。 只需輕輕一捏,這個不知是誰派來的騙子就能徹底閉嘴了。 顧薄這樣想,指尖卻開始顫抖。 他下不去這個手。 “你是誰?”他聽見自己問。 “我叫謝亦舒。我的道侶叫顧延之,我們有個兒子, 五歲, 胖乎乎的很可愛,叫顧薄。” “我原本在臥房小憩, 眼睛一睜, 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這里。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景天宗的山腳下, 想回廖云峰時, 聽到身邊的人提到了‘廖云峰的顧峰主’。” “我以為顧延之也來了, 卻沒想到他們說的顧峰主叫顧薄。” 顧薄看著面前青年和記憶深處的人一模一樣的面龐,恍惚之間,被青年輕輕牽住手。 “我知道我說的這些有些像天方夜譚,很難讓人相信?!?/br> “就像我從他們口中聽到廖云峰的老峰主和峰主夫人早就不在了一樣,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我也是不信的?!?/br> “但在我用符紙聯(lián)系你父親,卻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后,我開始相信他們的話。而在見到你后,我確信自己到了另一個時空?!?/br> 青年說得很慢,像在講一個故事。 顧薄勾了勾唇角:“阿爸!” 青年眼睛一亮,面露驚喜。 顧薄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會信嗎?” 真以為兒子信了自己話的謝亦舒:“……” 矮墩墩的小胖子軟乎乎的,不管什么時候都特別可愛。謝亦舒從來沒想過打兒子的小肥屁股。但面對這個長大的兒子,謝亦舒不知道為什么,手就那么癢。 按在后頸處的手加大了點手勁,男人像是在考慮怎么折斷他脆弱的脖子比較好。謝亦舒的手更癢了,但在看到顧薄眼底的陰郁和哀傷后,又氣不起來了。 心疼都來不及,又怎么會生氣呢。 謝亦舒拍了拍顧薄的肩膀:“要是你相信了,就說明我和你父親對你的教育非常失敗。” 顧薄一怔,手又被牽住。 “但你會給我一個機會不是嗎?給個機會,讓我證明我是另一個世界的你阿爸?!?/br> * 顧薄給了。 他給這個膽大包天的年輕人種下了赤蠱。 巫家家主年輕時搗鼓出來的毒蠱,種下后,中蠱之人的靈力就會被封住,徹徹底底變成一個廢人。 若對蠱主產(chǎn)生異心,毒就會在其體內(nèi)散開,像是有蠱蟲在脈絡(luò)中爬行,啃嚙其五臟六腑。 只有蠱主才能解開此蠱。 謝亦舒大大方方讓顧薄在他體內(nèi)中下赤蠱。 他偷偷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只有真正想害蠱主時才會觸發(fā)蠱毒。他剛剛換著花樣在心里揍顧薄的屁股,一點事都沒有。 謝亦舒牽起顧薄的手,感受到顧薄別別扭扭想甩開,但最終還是讓他牽著,笑了笑:“走吧,我們先回家。” 手中冰涼的手有那么一瞬間收緊了一下,但很快又松開。謝亦舒張張嘴,心里像被根針輕輕刺了一下。他握緊和回憶里rou嘟嘟的小胖手截然不同的冰冷而修長的手。 “回家后,阿爸證明給你看?!?/br> 能證明他是真的謝亦舒的方法其實挺多的。 廖云峰的一切都對他開放,藏書庫他都去了好幾次。雖然在他醒后就沒有類似禁地一樣的地方了,但卻有個只有峰主和峰主夫人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