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師果然一點就透。”老人頷首，渾濁的眼中似乎帶著少有的歡愉，“若是說得具體一些，漁民進(jìn)入那個島嶼，并且親眼見到過海神，還能從它手底下?lián)旎匾粭l命。從海神島回來后，他們的手臂上便會自然而然地多出一枚烙印，就連年歲也能多上百年?！?/br>
    說罷，他便攤開自己的手臂。

    祝尋望著那枚浪花形狀的烙印，忽然間腦部抽痛，他下意識地捂住腦袋，壓抑地悶哼一聲。

    “前輩！”

    “祝尋，你怎么了？”

    喻言和尤忘立刻被吸引去了注意力，擔(dān)憂道。

    寧越之眉梢微蹙，默不作聲地給老人遞去一道眼神，微微搖頭。后者領(lǐng)意，看樣子似乎有些內(nèi)疚，收回手臂不作聲了。

    “我沒事?！弊ぽp呼一口氣。他見旁側(cè)幾人為自己擔(dān)憂，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只是覺著這枚烙印有些眼熟，有點晃神了?！?/br>
    祝尋頓了頓，繼續(xù)方才的話題，“老人家，那按照你這意思，你也見過海神？它長什么樣子？”

    “我當(dāng)時年紀(jì)太小，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嚇暈了過去。等我醒來后，就已經(jīng)回到村里了?！崩先思液喡曰貞?yīng)，改口提起另外一事，“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村子里就有了巫師和海神之說。而海祭之事，就是從第一任巫師開始的?！?/br>
    “因為歷代巫師都說他們受到了海神的指引?！?/br>
    喻言問，“什么指引？”

    “海神需要年輕的女子作伴，若是能被海神選上，就能在海底享福。不僅如此，海神還會保佑漁民們出航平安，賜予他們更多的海產(chǎn)物資?！崩先松酝＃a充說起一件事情來，“起初很多村民都不信這事。可奇就奇在，接連好幾個月附近海域都被大雨肆虐，海上風(fēng)浪之大根本無法出?！?/br>
    出不了海就意味著沒有食物來源，為了生存強制出海的漁民，無一幸免于難。

    出海是死！不出海，等沒了食物也是死！

    “也就是在大家都快絕望的時候，第一任巫師又提出了活人海祭的辦法。還說海神給他托夢指引，選定了某家漁民的女兒。被選中的漁民家自然不同意，可是那個時候，村里的存糧眼看就要枯竭……”

    祝尋轉(zhuǎn)瞬明白，不屑地哼笑一聲，“所以，村民就聽從了這個荒唐的指示？”

    找年輕女子給‘海神’作伴？他們根本就是拿著這個借口在殺人！

    老人嘆了一口氣，沒有多言。他又何嘗不知道祝尋的意思？只可惜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一家人的不同意，怎能抵得過幾乎全村人的口舌唾罵？

    “那名女子被迫穿上紅衣，捆了手腳，直接被一葉小船掀入海底?！崩先擞谛牟蝗?，卻又不得不將事實說完，“在那之后海上的風(fēng)雨就停了，村民們更篤定了巫師之說、海神之實?！?/br>
    祝尋收起眼底的諷刺，問道，“紅衣木偶像就是給這位女子做的？”

    “不全是給她一個人做的?！币恢背聊膶幵街碌绞裁?，淡淡開口，“拿年輕女子海祭，恐怕這事在村中不止一例。”

    老人無言以對，懺悔的神情足以說明一切。他雖沒參與過任何一次海祭，可還是無法理解這種所作所為。許久之后，他才緩緩道來——

    村里人越發(fā)信奉海神，就連海祭在歷代巫師的指導(dǎo)下，也成了固定習(xí)俗。村民對于這個習(xí)俗又敬又怕，生怕這些死去的女子積怨前來報復(fù)。于是，他們決定將死去的女子刻出木像，擺在海神旁側(cè)供奉起來。只是這些女子相貌不同，又怎么能只畫出一張臉來？

    祝尋聽明白這中間的彎彎繞繞，眼中的嘲諷再起，“怪不得不畫臉，也不刻臉?！?/br>
    眾人都陷入了沉默，喻言最先打破了這份安靜，重新出口問話，“除此之外還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這村子里的活死人，又是怎么回事？”

    老人的視線越過祝尋往陰影處瞥去，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在我六歲的時候，村子里來了數(shù)百號人，說是查到我們海域底下水鬼肆虐，所以帶著子弟們來修煉。”

    “世家？修煉？”祝尋聽見這兩個名詞，雙眸驟亮。

    一側(cè)的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快速朝寧越之掃去一眼，搶先出口，“前輩，我聽聞千年前有三大修仙世家，門下弟子無數(shù)。小到風(fēng)水捉鬼，大到筑基修煉，都有涉略。三大世家每隔五年就會舉辦試煉會，由門下子弟參與。至于這試煉會的地址……”

    “由三大家族輪流選定、舉辦，每次為期五日?！弊ご鬼?，悠悠接過喻言的話。

    喻言驚訝了一瞬，便斂住神色，“前輩，你知道這事？”

    “聽見你的話，本能想起點東西而已。”祝尋故作淡然，壓制住眼中的迷惑和無奈。

    他的記憶就像是掩蓋著重重迷霧。偶爾細(xì)語如輕風(fēng)，一吹就能看見迷霧底下的零星內(nèi)容。可更多的時候，無論他怎么去想、去看，迷霧還是迷霧。

    老人點點頭，繼續(xù)陳述事實。

    “這些看上去高高在上的世家，讓村民們本能地感到害怕。于是，當(dāng)時的老巫師下令，讓全村人閉口不談海祭之事。甚至揚言這事若被外界知道，全村人都得被拉去砍頭。”

    在這樣的嚴(yán)正聲明下，村民的口風(fēng)一個比一個緊。

    “那些世家來時都乘著一艘艘大船，他們似乎怕打擾到我們，只派了幾名年輕人上島。沒在這片海域里生活過的人很難辨別方向，所以他們聘請了十余名島上的漁民作為向?qū)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