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要按下紅鍵時耳邊又傳來了那熟悉聲音：

    “不麻煩，我這都到樓下了。”

    秦野本垂眸昏昏欲睡，聽完掀起眼皮下意識往外瞟了一眼，試圖從這句話里分出真假，天還黑蒙蒙一片，往遠看有一點泛白。

    汽車行駛聲音不輕不重，從遠而來，最后停在了凌晨深夜里。

    秦野抬手捏了捏眉心。

    “你干什么，還真賴上了？”

    他聲音有點啞，說完起身走床邊往下望了望，角度不行，開門去了陽臺。

    陽臺空間豁大，秦野站在那不知怎么就顯得更加寂寥。

    冷清里一個背影。

    他往下一掃，蕭司的車果不其然出現(xiàn)在眼皮下，凌晨幾點，不睡覺莫名其妙跑人樓底，也不知道想的什么。

    蕭司手上還夾著煙，云霧間白蒙蒙，煙氣繞著往上飄，黑暗里一點火星時明時暗，燃著點紅橘色的光。

    兩人對視一眼，相望無言。

    手機里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蕭司看著秦野，突然笑了聲。

    “你這身衣服，丁柯艾的？”

    樓上陽臺那個懶散帶點困意，寬大衛(wèi)衣印個卡通圖，世人面前不茍言笑正經(jīng)總裁，現(xiàn)在像個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一下年輕好多年。

    秦野懶得再把來龍去脈解釋一遍，輕輕應(yīng)下隨意一點頭。

    “隨手拿的。”

    蕭司基本也能猜出個走向大概，可就是想再煩一煩他。

    “你們睡覺真是純蓋棉被？這都換上衣服了?！?/br>
    陽臺上秦野沒什么耐心再回他，沒接話，直入主題開門見山，把雜七雜八的問題都一筆略過。

    “你有什么事，沒有就走，我睡了。”

    “有啊，我跟你一起來睡?！?/br>
    蕭司話里帶笑講完這句之后，不等秦野說什么，自己又接了半句：“開玩笑的，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我也不打算進門。”

    陽臺上秦野手臂搭著欄，姿勢幾分閑散，他鼻尖繞著那點隱隱綽綽的煙味，話里不留情：

    “看完沒，看完走吧?！?/br>
    這住處現(xiàn)在沒了主子，被劃分到了秦野名下，包括那只叮當(dāng)，一并有了新所屬者。

    秦野說完掛斷電話滿眼淡然，說出的短短一句就好似逐客令，樓下靠車邊的蕭司抬眼望著，收回了手機。

    “這就走了?！彼D頓，“抽完這根?！?/br>
    樓上秦野沒再管他，淡掃一眼回了房間。

    這一趟走得毫無意義，可有時候就是沒法控制自己，抓心撓肝地想要見一面，看一眼也是好的。

    另外這車本就已經(jīng)在半路，也沒有掉頭回去的道理。

    秦野沒太在意樓下那位的后續(xù)發(fā)展，有手有腳也沒醉，大家都是成年人，沒什么好cao心。

    這一晚睡得一般，不好不差，他不認床，也沒那么講究，只是因為里面?zhèn)谔郏氜D(zhuǎn)反側(cè)小半宿。

    次日秦野是被手機鈴聲叫醒的，他本還打算睡一會兒，但對方?jīng)]給他這個機會。

    秦野接起，那人聲音熟之又熟，大概因為睡前是這個，醒后也是這個，叫人生出來好似前一秒兩人還在聊天的錯覺。

    “秦總，我來接你了?！?/br>
    蕭司說完這句秦野沒立馬回，他還有點渾渾噩噩不清醒，也沒弄懂這莫名其妙一句話的意思。

    “接我去哪，公司？”

    他剛醒，聲音沙啞，聽著有種別樣的味道，是小姑娘最吃的一套。

    蕭司聽完笑笑。

    “去找秋恬，做任務(wù)。”

    秦野聽到任務(wù)兩個字，思緒往回攏了攏，帶一點不耐。

    “又要玩什么?！?/br>
    “不玩，給她補課，女主一路紅燈，掛科掛得厲害，要求寫了，至少補考得把人拉過線?！?/br>
    秦野頓了頓，臂肘撐著半坐起來，凌亂黑發(fā)下一張冷臉，偏白，側(cè)面是窗戶打進的光。

    “花樣還挺多?！?/br>
    蕭司：“我在樓下等你，跟女主相約A大圖書館?！?/br>
    秦野手頭還有工作，現(xiàn)在又冒出個任務(wù)，推不掉，只好去應(yīng)付應(yīng)付。

    他換了身衣服，休閑款，比昨天那件稍微好一些。

    蕭司在原來位置等著他，秦野洗漱完下樓，視線在蕭司那里落了落，原來的車，原來的點，原來的著裝打扮。

    秦野一頓腳步，試探著開口：

    “你在這待了一晚上？”

    駕駛位上的男人眉梢半揚，面上一如既往帶著點莫測的笑。

    “是啊，看你臉色不好擔(dān)心你，感動嗎?！?/br>
    秦野從不覺得別人施加給他的愛和在意叫他感動，他只覺得負擔(dān)。

    “別了，要不起?！?/br>
    “要得起，怎么要不起，這皮相長得，這性格生得，天生就該坐享其成被人追著獻殷勤。”

    “差不多行了，彩虹屁吹得沒完沒了，跟那小孩一樣?！?/br>
    提到丁柯艾時兩人都沉默了幾秒，各有心思，天亮得差不多，早上溫度低，風(fēng)里還帶著些涼。

    秦野往車里淡淡一望，垂眼在空落落的地上一掃，忽而發(fā)現(xiàn)些什么，低低哂了聲。

    “我可真感動，你等得連煙尾巴都吞了。”

    顯然這是車去車又來，中途離開過，乍一看還真以為四號深情款款在樓下陪了一宿。

    被拆穿后蕭司也沒太在意。

    “可不是，能吹能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