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之后，那人開始往里丟魂魄。丟進(jìn)來的魂魄都是凝怨入邪的，這種魂魄俗稱怨鬼，以魂為食，邪氣極重。他根本打不過怨鬼，怨鬼們整日以他為食，以欺負(fù)他為樂。他的魂魄被不斷啃噬，不斷縮小，最后成了孩童的模樣。可他不想還手，他只想死。那人卻不讓他死，硬將怨鬼往他嘴里塞。

    第一次吃怨鬼時(shí)，他瘋了。整個(gè)煉尸壺震顫不停，邪氣外涌，怨鬼們恐慌地躲在一角，看平日被它們欺負(fù)的殘魂突然變得癲狂而強(qiáng)大。那人伸出手，一遍遍撫摸他，低聲安慰他。

    “別生氣，別怕，吃了你才能活，你一定要活久點(diǎn)?！?/br>
    一邊說一邊抓過新的怨鬼喂他。

    于他而言，地獄不過如此。

    于是從那以后他徹底喪失了心智，渾渾噩噩間，他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活了多久，更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所制何人。只知道在地獄里無盡地徘徊，終年不見光亮。

    “哈哈……”有清脆的聲音在耳邊低語，“厭青哥哥，現(xiàn)在我們是一樣了……”

    一樣？誰要跟你一樣？

    潛意識里還有那么一絲抗拒，但很快就如一朵小水花泯滅。

    **

    不知過了多久，千年鬼的記憶回歸，謝懷塵漸漸蘇醒。

    “別給老子醒過來！”

    這時(shí)，突然有憤怒的聲音響起。

    謝懷塵被這聲音一激，反而瞬間睜眼。一睜眼自己卻不在柳家宗祠，而是身處虛無的識海。閻羅不見了，雨也停了，柳家橫尸的慘景卻更清晰地回放于腦中。謝懷塵幾乎是立刻紅了眼，所有事情全部想起，對閻羅的恨也暴漲到了頂峰。

    “你醒過來做什么？你是誰？為什么要奪舍我！”

    這時(shí)，之前聽到的瘋狂聲音又響了起來。

    謝懷塵回頭，柳厭青就站在他身后。這位柳家繼承人看上去比他還狼狽，發(fā)冠凌亂，眼布血絲，看著像一頭受傷的巨獸。只一眼謝懷塵就明白了目前處境，原主意識復(fù)蘇，已經(jīng)搶走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

    “把身體控制權(quán)還我?！敝x懷塵冷冷道。

    他還不能走，他要?dú)㈤惲_，要?dú)㈤惲_！

    “你還沒有回答我！柳家被滅和你有沒有關(guān)系？說！”

    “呵，你憑什么問我？你是家主卻護(hù)不了家族，你還有臉問我？”

    “你！”柳厭青一把將他按在地上，整座識海因?yàn)樵鞯膽嵟懫鹄做??！澳阍趺粗牢覜]盡力？我爹死了，我娘死了，我自己入了魔！這么多年我廢寢忘食地修煉不就為了保住家族！而你，你怎么出現(xiàn)的！你是何居心？！”

    柳厭青雙目通紅，明顯是入魔之兆，而謝懷塵神色冷靜，雙眸卻也極黑，身上邪氣濃郁，與柳厭青不相上下。

    “我是誰，不重要?！敝x懷塵一字一句緊盯著柳厭青的眼睛?！爸匾氖钦l殺了柳家。閻羅，天衍宗主，還有那些作壁上觀的世家，青龍衢的仙差，巡衣衛(wèi)……”

    謝懷塵在識海里一個(gè)個(gè)報(bào)著仇人的名字，語氣越來越森冷，柳厭青靜靜聽著，橫壓的手卻漸漸松開。

    “柳家死了，這些人就該償命，你說呢?！敝x懷塵的聲音幽幽地。

    “對?！绷鴧捛嗝鏌o表情地點(diǎn)頭。

    于是七百年前，兩個(gè)瘋子在天都凄厲的大雨中，柳家橫尸的宗祠里達(dá)成了一致。

    作者有話要說：

    三觀獻(xiàn)給這幾章。

    第145章 天都血天都仙

    兩個(gè)入魔的瘋子走出了柳府，邪氣和魔氣從他們身上不斷溢出。天衍宗主遠(yuǎn)在天衍，閻羅也消失無蹤，所以他們將目光放在了天都。

    大雨傾瀉不斷，一個(gè)紅衣人影緩緩走來，雨水順著劍刃流下，開門的侍衛(wèi)手一抖，警惕地道：“來者何……”

    哪知?jiǎng)飧?，話還沒說完，水寒劍就一劍封喉。侍衛(wèi)發(fā)出呃呃的叫聲，眼神驚恐，紅衣人抽劍，侍衛(wèi)倒地，紅衣人毫不遲疑踏過他的尸體，劍鋒再穿過另一人的胸膛。

    咻——

    天都世家群中，有一戶開啟了護(hù)光大陣。這一動靜驚動了其余世家。

    “怎么回事？”

    “看方向是西城魏家。”

    “今日不是襲擊柳家的日子，魏家怎么也來示警？”

    最平靜的是陳家府邸。今日青龍衢特意下令所有世家閉門不出，違者立斬。陳意知道宗主這是要對柳家下手了。說來自從柳臨淵一死，柳家這幾年日漸式微，若不是柳厭青爭氣步入洞虛，柳家早就滅了。而今柳厭青去了天衍宗，宗主想趁機(jī)斷絕天道血脈也是可以猜到的。

    陳意嘆一口氣，只可惜那姓柳的小子生錯(cuò)了姓氏，這幾年他與對方打過幾次交道，越來越覺得柳臨淵生了個(gè)好兒子。若不是宗主要?dú)?，他倒是想幫柳家一把?/br>
    “不要輕舉妄動?！标愐馔搜厶於蓟璋档脑旗\，“今日誰家出事都不要管，魏家……說不定與柳家是同黨?！?/br>
    與此同時(shí)，諸多世家也有與陳意一樣的想法。隔岸觀火是大部分人的選擇，畢竟之前柳家就已遇襲，那連綿不斷的慘叫聽來實(shí)在瘆人。試問，如果連第一世家都抵抗不了的敵人，他們還有什么理由去湊熱鬧？況且，魏家？區(qū)區(qū)一個(gè)小世家死了就死了。

    于是在眾人的刻意無視中，魏家迎來了腥風(fēng)血雨。

    柳厭青已達(dá)洞虛，受滅族之痛的刺激，魔氣暴/亂，修為更是一度堪比化神。而今天都之內(nèi)并無化神尊者坐鎮(zhèn)，僅有的洞虛尊者也都是大世家的隱世長老，幾乎不會露面。所以柳厭青可謂神擋殺神，佛擋殺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