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奶奶的表情卻和剛才沒有任何變化。

    翁可音提醒，“我奶奶耳背，你大點聲?！?/br>
    方爾喬又大聲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翁奶奶這才點頭。“是個本分孩子。不會虧待咱們可音的?！?/br>
    有了翁奶奶定下的主基調，翁可音的姑姑和叔叔也都是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并沒有過多為難。

    方爾喬終于松了一口氣。這時候就聽翁姑姑說：“爾喬啊，我這個侄女身體不好，又當了個挨累不討好的老師，你以后可得多注意點她的身體。她原本身體底子是好的，上學的時候為了省錢整天就吃米飯加咸菜，就這樣還不敢吃飽，生生把自己的身體拖垮了。你以后可得看著她好好吃飯?！彼吹轿炭梢粢粋€勁給自己使眼色，又看到翁爸爸和阿姨的臉色都不太好，“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多吃點有營養(yǎng)的東西補一補就好了?？墒撬″X呀，我跟你說，你們這個歲數的孩子，你很難找到一個像可音這么能省錢的人。有什么好的都舍不得吃，不過話說回來，誰讓可音家里指望不上呢，自己不攢點錢可怎么辦。你可別這樣。”

    方爾喬笑道：“姑姑，我養(yǎng)得起可音的。我知道她身體不好，正在給她調理呢。”

    翁可音急忙接茬，“是啊，姑姑，我們現在吃得可好了?！?/br>
    翁姑姑笑道：“行啊，你身體好就行。這樣我這個做姑姑的也就放心了?！?/br>
    見長輩們沒有什么話要說了，翁可音急忙帶著方爾喬跑掉了。

    “你姑姑說得米飯加咸菜是怎么回事？”在車上，方爾喬問。

    翁可音沉默了一會兒說：“上大學的時候，我為了省錢，每頓飯只打二兩米飯和食堂里最便宜的咸菜。就這樣吃了三年，一直到我去學校實習。

    方爾喬皺著眉，“蘆葦說過，你上了大學就沒跟家里要過生活費了?！?/br>
    “我讀的是師范學校，有助學金的，每年還有獎學金。我在外面當家教也能賺一點錢。這樣七七八八湊在一起，差不多就夠了，不用和家里要了。”其實是翁可音看到有一次因為給生活費的問題，爸爸和阿姨大吵了一架，阿姨覺得爸爸給得多了，她用來過日子的錢不夠了。之后她就再也不要了。后來爸爸問她，她就說她當家教賺得錢足夠了。

    方爾喬看到翁可音的情緒不高，打了個哈哈，“行了，咱們不說過去那些事了。不過你要聽我的，給你買那么多營養(yǎng)品要按時吃?！?/br>
    翁可音點頭?！拔覀內ツ慵依锶↑c小魚干吧。”

    兩人去方爾喬近郊的房子里拿了五斤小魚干和蝦干。最近因為出柜的事，翁可音身體一直不大好，都沒什么心情吃小魚干。本來方爾喬打算過年之前再給她買一批的，現在看來不用了。這些存貨足夠支撐到年后快遞開業(yè)了。

    回到家，又闖過一關的兩人泡在浴缸里，都有些唏噓。方爾喬很想說翁可音的家人除了繼母外，其實都很愛她的?？墒桥逻@個話題一起，又會勾起她的傷心過往，所以只挑一些開心的事來聊。

    翁可音快放假了，方爾喬趕在一個周末帶她又去醫(yī)院做了一次全套的身體檢查。

    杜敏看過檢查結果后指著翁可音的血液指標，“有好轉，不過很緩慢，還是要繼續(xù)注意，保持健康的生活狀態(tài)，還有，保持心情愉快?！?/br>
    方爾喬決定以后每半年就帶翁可音做一次全身體檢。她就不信不能把翁可音的身體養(yǎng)好。

    翁可音終于放假了。她先是在家睡了兩天，把這段時間缺的覺都補回來。然后把家里徹徹底底收拾了一遍。她的身體還是不行，本來干活干得好好的，時間一長就會頭暈，這時候必須立刻躺下，然后就是雙眼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了。好在這種現象一直伴隨著她，她已經習慣了。一旦感覺不好，立刻沖進臥室躺下，過幾分鐘能重新看到后再繼續(xù)干活。

    這種情況她不希望讓方爾喬看見擔心，所以方爾喬在家的時候，她不會長時間干活。

    這段時間方爾喬經?；丶?，和自己的父母溝通，也開始一點點滲透同性戀的事情，試探父母的接受程度。最先覺察出問題的是方爸爸。有一天他讓方爾喬陪著他去院子里散步，避開了方mama，他問：“爾喬，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跟我們說啊？”

    方爾喬閉著嘴，好半天才開口?！鞍郑矣幸患笫孪牒湍銈冋f，但是我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我怕你們無法接受?！?/br>
    方爸爸一臉平靜，“是不是你喜歡了一個女人？”

    這回震驚的是方爾喬，她瞪大了眼睛，做賊似的看了看家門口，確定方mama沒有聽到父女倆的對話，這才小聲問：“爸，你怎么會這么想？”

    方爸爸笑呵呵，“傻丫頭。你這些小把戲你爸三十多年前就用過了。當年我就是這么試探你爺爺奶奶的?！?/br>
    方爾喬看著自己老爸的反應，“爸，我要是喜歡一個女人，你不反對？”

    方爸爸抬起頭想了想，“說句實話吧，我還是希望你找個男人嫁了。不過如果你真的看不上男人，看上個女人我覺得我也能接受。”他搖搖頭?！鞍职诌@輩子過得失敗。你沒出生的時候我就進去了，你大學畢業(yè)我才回來。我對你沒有盡到撫養(yǎng)的責任，你創(chuàng)業(yè)我也沒有什么能幫你的，可以說從小到大，都是你一個人在奮斗。你能掙下今天的家業(yè)，說明你是個很成熟的人了。那么我相信你對感情做出選擇前，一定也是深思熟慮的。爾喬啊，只要你能對這份感情負責任，能對得起人家，能從中得到幸福，爸爸都是支持你的?！?/br>
    方爾喬真的沒想到自家老爸這么開明，她發(fā)現她從來都不了解自己這個犯過罪的父親。

    “看你這吃驚的樣子?！狈桨职中χ呐呐畠旱募纾澳惆诌€行吧？沒有你想象得那么老古董?！?/br>
    “爸，你的思想很前衛(wèi)?！?/br>
    父女倆笑了一陣，方爸爸說：“但是你媽不行。她恐怕很難接受。你要有個思想準備，你媽的思想工作得慢慢做，我會幫你的?！彼粗綘枂蹋澳悻F在能告訴我你喜歡誰了？”

    方爾喬心情好，有些調皮，“爸，你猜猜？”

    “可音啊?！?/br>
    “咳咳……”方爾喬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發(fā)現自家老爸有半仙的能力。

    方爸爸知道自己猜對了。他沒有任何得意，反倒嚴肅起來，“你確定嗎？你翁叔叔可心疼可音了。你拐跑了他閨女，他還不和你拼命？”

    方爾喬笑瞇瞇，“翁叔叔已經同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