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團團，他還有他們的小星球。

    第四十一章一整圈

    陸見森是被鞭炮聲吵醒的，但他沒有被嚇到，實際上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再加上現(xiàn)在放煙花爆竹的人少了，他能聽到的只是一陣悶響。

    與其說他是被吵醒的，不如說是房間里太安靜了，安靜得連心跳聲都一清二楚，在耳邊放大到極致，靜到讓人懷疑時間都靜止了。

    他動了動，沒碰到熟悉的觸感。

    ——向海沒有躺在他身邊。

    意識到這件事的那一瞬間他就清醒了，脫離了半迷糊的狀態(tài)，感覺也開始靈敏了起來，他聞到了房間里那股似有若無的煙味，也能聽見后面?zhèn)鱽淼暮粑暋?/br>
    他背對著門，向海大概坐在他身后。

    他捏了捏手，沒有動。

    他說不好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情緒，郁結(jié)在他心頭，有難過，有害怕，有僥幸，有依賴，太多太多，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向海今天回來的時候，失控了。

    上一秒陸見森還在浴室里邊泡澡邊發(fā)呆，昏昏欲睡，下一秒對方粗暴地直接把門砸開，把他從熱水里拎出來，一路拖行，摁在床里。

    “為什么不回答？”

    “我，我沒有聽見，哥，哥！”

    喊叫聲陡然升高，陸見森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本能地掙扎著，向海的手勁很大，掐著他的手腕子，只覺得那兒快要碎掉。

    “為什么不聽話？為什么你總是要這樣？”

    向海掐住了他的脖子，這個動作讓他瞬間停住了動作，恐懼讓他連哭都不敢哭出聲來，腦子里漿糊似的，只知道抖著手，試圖求饒。

    浴室里的鬧鐘在這個時候瘋狂響了起來，向海像是被當(dāng)頭喝棒，狠厲的眼逐漸恢復(fù)了清明，手漸漸松了開來，陸見森蜷成了一團，扶著脖子，不住地咳嗽著。

    “五點，五點還沒有到啊，哥……”

    五點是向海規(guī)定的時間，吃完中飯后，他會替他把腳環(huán)解開，給他五六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五點的時候自覺扣回去，等向?；貋?，他還是乖巧的，栓在鏈子上的寵物。

    “對不起，團團，對不起，對不起……”

    向海的手輕輕攏著他，直到確認他沒有反抗后，才把他收進懷里去，一遍遍地道著歉，不停地輕拍著他的背，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

    陸見森還在余悸中，他抖著身子顫抖著唇，整個人繃著放松不下來，向海意識到自己在把局面越搞越糟糕，只好把他放在沙發(fā)上，沉默地回去收拾著臥室里的一地狼藉。

    陸見森看著半開的門內(nèi)向海忙碌的身影，又摸到了對方留給自己的手機，從3：59起，電話和短信就沒斷過，對方從公司趕回家差不多這個時間點，而他那句“哥，我要泡澡啦”，因為他的疏忽，忘了發(fā)送出去。

    陸見森知道，向海一直沒從他上次離開的陰影里走出來。

    他睡眠深，睡覺的時候醒過來的次數(shù)很少，但每一次他在深夜中睜眼，都能看見向海撐著手，在盯著他看，見他醒了，就找借口說，剛好要起夜。

    最開始他以為是對方壓力大，但后來向海忙了起來，給了他這部手機后，他才意識到有什么不太對勁了。

    他會頻率過高地向自己匯報自己的行蹤，當(dāng)他遲了一會兒回復(fù)時，短信就成了電話，說話的時候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沉穩(wěn)，但他能聽見透過聽筒傳來的圓珠筆咔噠聲，由急到緩，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要不停地告訴他，我在家，我在家，我在家，哪怕對方清楚地知道，他出不去的，哪怕他出得了房門，樓下也有的是保安和物業(yè)的人給他通風(fēng)報信，手機上也有定位系統(tǒng)。

    所以陸見森盡可能地答應(yīng)向海提出來的各種要求，最大限度地給予對方安全感，可是沒用，就像今天這樣，他看錯了時間，就赤裸裸地輕易在他面前崩潰。

    “哥，”陸見森轉(zhuǎn)過了身，果然見向海背抵著門，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他，“來睡覺吧，很晚了?！?/br>
    向海像是沒聽懂他在說什么似的，沒有動，仍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半晌，才開了口：“團團，新年快樂?！?/br>
    他聲音本來就低，現(xiàn)在更是啞得嚇人，像是燙油里撈出來似的，剌得陸見森耳朵都癢。

    ——原來今天是大年初一了。

    陸見森有些后知后覺地這樣想著，在國外才剛剛兩年出頭，他就已經(jīng)輕易忘了過年是個什么樣的節(jié)日了。

    “新年快樂，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