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修士時，凡間的錢財揮手即來，還要嫌棄多了無用。但如今成了凡人，無厭和程思齊便被吃喝拉撒處處用錢的困難難倒了。

    花光身上不多的銀兩后，無厭便只好去城外光明寺掛單，幫人念念經(jīng)，做做法事。

    光明寺人少得可憐，好不容易來一個正經(jīng)和尚，方丈焊死了大門也不讓無厭走，算是給了無厭一個營生。

    后來攢了點錢，兩人就在城里開了間小醫(yī)館。偶爾來人看病抓藥，也算是一筆小收入。

    程思齊不甘吃軟飯，便讓無厭教他醫(yī)術(shù)。

    修道的天才，自然到哪里都能算得上天才。沒多久程思齊便挑起了醫(yī)館的大梁，還混了個小神醫(yī)的名頭，天天坐在門檻上，和對門藥鋪的老大夫?qū)χ婊妼Ψ接贯t(yī)。

    后來不知怎的，硬是把老大夫噴服了，砸了無厭家大門兩宿，哭著喊著要拜師。

    最后還是無厭把老頭兒好說歹說地哄了回去，又關(guān)上門狠狠揍了一頓程少宗主的屁股，這事兒才算平息。

    雞毛蒜皮，雞飛狗跳的小日子，從前修仙時半點兒看不上，如今寥寥算來，卻也甚是有滋味。

    很多時候程思齊都有些恍惚，覺得修真界的那些事都已經(jīng)變得過于遙遠，乃至虛幻縹緲。曾經(jīng)的天資縱橫，或是艱險殺伐，亦或血濺滿門，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夢到了。

    “哎，程大夫來了！”

    耳邊突然響起的喊聲拉回了程思齊的神思。

    他一轉(zhuǎn)頭，便看到了布莊的大門，原來自己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走過了小半個燕北城，到了城西布莊。

    布莊老板娘笑道：“程大夫，又來給無厭師父扯布做衣裳？上回裁的那幾尺緞子，做袍子還合適吧？開春了，是得做點新鮮衣裳?！?/br>
    一聽老板娘說起上次的布，程思齊眉間閃過一絲尷尬。

    那鋪了滿床的雪白緞子，全被他一個不小心裁成了雪花片，袍子沒做成，還挨了無厭一頓打屁股，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上回挺好，”他打著哈哈進門，笑道，“這次要點好布料，還有紅綢，我們下月十五成親。老板娘到時候也來喝杯喜酒吧?！?/br>
    “哎呦，要成親了？”

    老板娘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那敢情好，這喜酒我喝定了！”

    燕北城不大，街坊間都是相熟。

    程思齊買了布，又去毛皮鋪子收了早就定下的鹿皮和活雁，便算是備齊了聘禮。

    尋常百姓家都不講究，東西籌備好了，又來了幾個熱心的鄰居，熱熱鬧鬧趕著車就送上了光明寺。

    和尚娶媳婦，去年木匠家的七姑娘讓大伙見識了一番，今年輪到和尚結(jié)契，男子成親，又是給燕北城的老百姓開了個眼界。

    如今連凡人修仙，靈氣復(fù)蘇都能接受，老百姓們看兩個男子成親，也沒什么排斥。

    反而輪到成親當天，來了許多街坊幫忙，掛紅綢的掛紅綢，貼喜字的貼喜字，對門藥鋪的老大夫也溜達來，提筆寫了副恩恩愛愛的對聯(lián)。

    “嚯，程小子，你跟老夫交個實底兒?！?/br>
    半路上，老大夫把新郎官拽到墻角，神神叨叨道，“你倆男子突然成親，是不是你那個，啊，就……男男生子的神藥，搞出來了？”

    “搞搞搞，以后搞！”

    程思齊忙得暈頭轉(zhuǎn)向，隨口應(yīng)著把老頭兒塞到席上，便又趕緊著套上大紅花，屁滾尿流地趕在吉時之前迎親。

    迎親只是從隔壁廂房，迎到正房。

    無厭換了身紅色袍子，一抬手將快步跑進來的程思齊抱了個滿懷，低頭親了親，抹去他額上的汗，低笑道：“知道當新郎官的壞處了？累了就偷偷歇會兒，還早?！?/br>
    門外鬧哄哄的動靜不斷。

    賣包子大娘在喊著要醋要鹽，水又放多了，怕趕不上開席。

    木匠王大叔和老大夫哈哈笑著高談闊論，被旁邊的老大娘訓(xùn)斥，小點聲。幼童們的嬉笑聲從窗下飄過，有布莊老板娘在分喜糖。

    程思齊聽著外面的沸聲，把腦袋塞到無厭懷里，有氣無力：“我再也不想成親了……”

    無奈地拍了拍程思齊的后腰，無厭把小粘糕背起來，一出門就迎來一片哄笑聲。

    “這么大人還要背！”

    “程小大夫又去撒嬌嘍，羞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