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是回家的路?！?/br>
    燕北城的上空云開見日，一掃壓抑，程思齊卻沒朝城內(nèi)去，而是直接朝著一個(gè)方向邁步。無厭笑了笑，輕輕握了握程思齊的手。

    謝晝不明所以，但自然是要緊跟上去。

    方才的這一劍，是他這一生都未曾見過的。

    簡單，質(zhì)樸，卻又撕開了規(guī)則，好似如火的熾烈單純。

    謝晝不知道程思齊選的是什么路，好像只是幾步下去，周圍的景象便飛快變換，陌生至極。

    時(shí)而有懸崖深澗，時(shí)而有高山大澤，時(shí)而有荒野星空。

    走了一陣，前方出現(xiàn)一道紫色的虹橋。

    “玄劍宗余孽，程思齊?！?/br>
    那虹橋里傳來冰冷的聲音，“沒想到你當(dāng)初不過是個(gè)小小出竅，如今卻歷劫不死，修成了化神。不過便是如此，也容不得你囂張！”

    程思齊瞥了那虹橋一眼，轉(zhuǎn)頭對謝晝道：“看著，這是第二劍?！?/br>
    白衣翻飛，一劍橫斬。

    引動天地為脊，日月為鋒，鋒銳無匹，一往無前，直劈向那橫亙虹橋。

    “此乃少年之劍。”

    程思齊道，“少年疏狂，有志乾坤。我修行多年，不曾受挫，戰(zhàn)無敵手，曾入十萬大山斬妖，也曾于冥獄深淵歷練，養(yǎng)就一身殺伐無匹、氣勢軒昂的劍意，最是鋒利?！?/br>
    “程思齊，你敢與我紫衣盟動手！”

    虹橋震顫，那聲音陡然變得驚慌，似是啟動了什么陣法，令虹橋的紫光倏地黯淡模糊，撐起了一面防護(hù)陣。

    但也僅僅只是一瞬罷了。

    那防護(hù)陣幾乎在撐起的剎那，便如氣泡般破碎了。

    這鋒利無比、氣勢沖霄的一劍落下，直接將那虹橋攔腰斬?cái)?。無數(shù)紫衣修士自上如螻蟻般四散墜落，驚恐逃離。

    程思齊沒再追殺，只是眉眼一冷，喊了聲：“告訴其他宗門，吃了我玄劍宗的，是時(shí)候都給我吐出來了?！?/br>
    “今日我回玄劍宗，攔路者，來多少……殺多少！”

    殺意沖天而起，引風(fēng)云變色。

    周遭虛空中無數(shù)窺探的眼睛都是悚然一驚，其中大部分思忖之下，悄然撤離了。

    謝晝望著那半邊殘破的虹橋，心中恍惚地閃過了些什么。

    三人繼續(xù)向前。

    又不知走了多久，路邊出現(xiàn)一位拄著拐杖的無頭老人。

    老人坐在一塊巨石上，斷頸稀稀拉拉地淌著血，那血匯聚向下，全數(shù)流進(jìn)了他手捧的破碗里。他晃了晃那破碗，從腹內(nèi)傳出一道蒼老嘶啞的聲音。

    “恭喜劍主與佛主歷劫而歸，修為更上一層。”

    這聲音陰笑道，“靈界既然不仁，兩位又何必同他們講義？不如加入我劫界，我等定會奉二位如靈主一般，忠誠不二?！?/br>
    “林空魚讓你來的？”

    程思齊一路上已從無厭口中得知林空魚才是真正的靈主的事，他見老人應(yīng)了聲，便又一笑，再度揮出一劍，“那你就回去告訴林空魚，別整天什么都不干，就知道異想天開?！?/br>
    劍光起，老人立刻一甩手里的破碗，倒出一片血色江海。

    “徒弟，這就是為師的成道之劍。”

    程思齊目露回憶道，“極情劍道難成金丹，古來困死無數(shù)天才。為師為了結(jié)丹，選擇了入凡，神魂投胎。卻不想，那時(shí)負(fù)責(zé)為我測算投胎命盤的天機(jī)宗早已背叛，令我淪為魔種，嘗盡辛酸。”

    “我本要生情再斬情，以成此劍道?！?/br>
    他看向無厭，雙眼如星般明亮，“但那時(shí)候你師爹自封修為來凡間，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了我。即便他或許只是為了任務(wù)，但我還是深陷其情?！?/br>
    “我咬過他的喉嚨，他碎過我的金丹。輪到成道那一刻，我選擇了最不保險(xiǎn)的一條路，將自己的道放在了他身上。此情，我斬不了，斷不開，為它瘋狂欲魔，為它癡嗔化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