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人到了皇帝跟前，皇帝臉色rou眼可見的就是一沉。

    “你先是說說，他們究竟是對你如何不敬了，要受這樣的待遇？”牧云閑掃了楚青青一眼，然后把眼神轉(zhuǎn)到了那大宮女身上：“等這位娘娘說完了，你再和我說說？”

    誰都能看出來，皇帝確實是生氣了。楚青青心里暗道一聲不好。要是皇帝過來，直接要她解釋，她還有話可說，然而皇帝先是覺得她過分了，才問她問題，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她就不那么好辦了。

    楚青青吸了口氣，道：“不如讓申貴人先說。”

    牧云閑哦了聲，道：“申貴人，你說?！?/br>
    “臣妾剛剛不是和皇上說過了，就是因為臣妾養(yǎng)了只貓兒，她有些淘氣，臣妾一不留神就讓她給跑了，然后她跑到嘉嬪jiejie宮里，不小心碰翻了盆花兒……”她嘟著嘴，撒嬌似的道。

    這卻正中了楚青青下懷，她便接著道：“貓兒是畜生，天生沒規(guī)矩，meimei也和貓兒似的嗎？原本只是一盆花，摔了也就摔了，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可這話從meimei口中說出來，不覺得缺點教養(yǎng)么?！?/br>
    牧云閑吹了下茶水，喝了口，又看了看申貴人的大宮女。這女子比申貴人倒是聰明的多，即使是身上帶著傷，依舊思路清晰：“奴婢服侍貴人失責(zé)，讓貴人說了不該說的話，奴婢甘愿受罰?！?/br>
    她跪下，向著牧云閑磕了幾個頭：“申貴人在家中，被老爺太太嬌養(yǎng)慣了，來到宮中就不太適應(yīng)，宮中規(guī)矩嚴(yán)，奴婢自是知道，沒人讓貴人做好貴人該做的，是奴婢的錯?！?/br>
    楚青青對牧云閑撒了個嬌：“皇上，您看，申貴人竟然不如一個奴婢想的清楚。臣妾今日真是被她給氣壞了。她是富裕人家嬌養(yǎng)大的，與臣妾不同，臣妾便也不和她計較，只是有些話，她是說的太出格了些……”

    牧云閑突然出了聲，止住她的話頭：“我讓你說話了嗎？”

    皇帝突然發(fā)火，讓屋子里一群人都頓了下，牧云閑道：“照你所說，你罰他們，是因為申貴人沒有規(guī)矩，這些下人要代她受罰，可朕進(jìn)來，你插了幾次話了，你便有規(guī)矩？”

    楚青青嚇了一跳，跪在地上，張口結(jié)舌：“是臣妾錯了！”

    牧云閑坐下，沒理她，先讓人把外面跪了一地的宮人帶下去換衣服喝藥，說了好一陣，一盞茶都快喝完了，才又看向楚青青：“你說，你是哪錯了？”

    楚青青道：“臣妾不該……不該插話，是臣妾失禮了……”

    她看的出牧云閑是真的惱了，將一堆話在腦子里過上一遍，想著翻盤，她急道：“臣妾氣，是……”

    “誰管你為什么生氣？嗯？”牧云閑又一次打斷了她的話，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看來，你還是不知道，朕是為什么不高興。”

    楚青青不由得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他。

    “宮中是有規(guī)矩不假，但那也是為了讓人知理，維護(hù)制度用的，哪像你，把規(guī)矩玩出了花來，竟是仿佛在享受折磨人的感覺。”牧云閑慢條斯理道：“朕一進(jìn)來就覺得不對，你那表情，朕看了都覺得發(fā)寒。要是生在前朝，你怎不得是個吳訓(xùn)那般的酷吏?！?/br>
    這是用了典故，楚青青一時還沒想出來。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像原住民般，對一些小故事耳濡目染，一下子就能反應(yīng)過來。只是她一眨眼的功夫，整間屋子里的人都跪下了。

    牧云閑這話，說的太重了。吳訓(xùn)是誰，是憑著酷吏身份，在青史上留名的人物，名聲最重的時候，可治小兒夜啼。

    “皇上！”楚青青遲鈍的腦子終于轉(zhuǎn)了起來，上前幾步，想要抱住牧云閑的腿：“臣妾沒有！臣妾……”

    牧云閑使了個眼色，他身后的太監(jiān)趕緊讓人過來，把她拉到一邊去了。牧云閑慢慢道：“你怎么沒有，嗯？朕記性比你好點，宮中規(guī)矩，哪有專門要宮人在冰上罰跪的?？茨氵@么重規(guī)矩，你宮中的仆役不該連你門前的冰都清不干凈吧，這是你特意要人潑的么？”

    “且，你怎么到現(xiàn)在還在狡辯，先與朕認(rèn)個錯，有那么難么?！蹦猎崎e道：“蛇蟲鼠蟻也有父母，也知道痛，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呢?？此麄兪茏?，你便能這樣忍心么，你怎就不想想，他們?nèi)雽m來服侍，與家人骨rou分離，已經(jīng)是有多苦，你怎么就忍心折騰他們?nèi)纺??！?/br>
    牧云閑慢條斯理的幾句話，已經(jīng)把事情說的嚴(yán)重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指責(zé)妃嬪德行有瑕，這是何其嚴(yán)重的指責(zé)，楚青青在宮里好歹也呆了這么長時間，越想牧云閑的話，她臉色就越白上一分。

    折騰申貴人身邊的下人，說她是取樂，也對，也不對。她是有擦邊的嫌疑，但細(xì)細(xì)追究，也不至于這樣說，皇帝這樣做的唯一理由，就是真的厭惡了她了。

    “朕記得，你不也是宮人出身嗎，他們活的有多苦，你應(yīng)該比這屋子里的人都清楚的多，熬到了嬪位，自認(rèn)為出了頭，你就能忘了本分么。”牧云最后道：“你好好想想吧?！?/br>
    “皇上……那……”申貴人急道：“那她說要將他們都……”

    “這就不干朕的事了，你找皇后去。”牧云閑微笑道：“宮中的大小事宜，本來都該由皇后做主，和朕就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對了……”牧云閑突然想起了什么：“你那闖了禍的貓兒呢？”

    申貴人：“?。俊?/br>
    她的大宮女趕緊叫人去抱貓。

    弄出了這么大的事，那只貓居然還好好的，就是受了點驚嚇，聽人說喝了點水它就睡著了。現(xiàn)在正窩在一只小籃子里，睡得正酣。

    牧云閑道：“把貓?zhí)嵘?，還有……”他指了指后面的一個小太監(jiān)，道：“你和朕走?！?/br>
    那小太監(jiān)就是剛才在外面跪著，然后被牧云閑叫進(jìn)來的那個。牧云閑道：“看著你順眼，以后你就在朕身邊伺候吧?！?/br>
    這一夜風(fēng)云突變，有人起有人落。

    在這夜之前，楚青青是深宮中風(fēng)頭無二的嘉嬪，受盡皇帝寵愛，沒有誰是不羨慕的。這夜之后，她被皇帝在眾人面前訓(xùn)斥失德，還拿前朝酷吏與她相比?；屎舐犝f此事后也是大為光火，訓(xùn)斥她不賢，不配為一宮主位，奪了她的封號，降為答應(yīng)，現(xiàn)在比申貴人還慘一點。

    聽說了這件事的結(jié)果后，牧云閑倒沒覺得多么失望。雇主是愛面子的，直接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把她弄死，留人口實不說，也未免太過便宜她了。照著他的想法，自然是要好好玩一玩，要不是這件事來的太過突然，沒準(zhǔn)過上幾天，楚青青連答應(yīng)都不是了。

    最過悲慘的事不是落入谷底，而是看不見希望。對楚青青來說就是這樣，在深宮之中，唯一能讓她翻身的就是皇帝，可皇帝徹底厭惡了她，她想不到再次翻身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