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鈺輕描淡寫道：“怕嚇到你。”

    徐禾：“……”

    他后知后覺想起了當初人人暗中猜測的關(guān)于薛成鈺為什么會到國書院的事。

    他出生便被譽為長樂珠玉，命定紫微星，注定一朝丞相萬人之上，根本不需要下場科舉。

    至于為什么會以學(xué)子身份入國書院——聽說，是薛成鈺八歲那年童言無忌惹怒了惠安帝，薛丞相為了磨他的性子才把他送進宮。

    八歲就惹怒當今圣上……

    還怕嚇到他。

    徐禾認認真真看左右，非常震驚，小聲道：“關(guān)于皇上的？”

    薛成鈺愣住，無奈地笑：“為什么這么想。”

    徐禾倒是直白：“小時候我一直不敢問來著。他們說你是八歲惹了皇帝，才被薛丞相一氣之下扔進國書院。因為童言無忌——你都說了什么？”

    這些年里無數(shù)人想問又不敢問，而薛成鈺懶得回想的事。但對上徐禾好奇的目光，他不曾猶豫，直接道：“伐燕?！?/br>
    徐禾：“啥？”

    薛成鈺說道：“陛下叫我給他提幾個字，當年我寫的，是伐燕?！?/br>
    臥槽。

    徐禾：“……”

    是他想的那個伐燕么？

    八歲？！

    這不是神童，這是妖怪吧。

    徐禾的視線難以置信。

    他以為自己很了解薛成鈺，畢竟相識于幼年，又是朝夕相伴。

    徐禾知道他很多習慣，譬如看書不喜喧嘩，飲食不喜油膩，衣裳必須一絲不茍，發(fā)絲一定一塵不染。還有生活的細節(jié)，睡前要飲一杯茶，寫字會燃一柱香等。聰明知禮，清冷雅正，書院標準好學(xué)生，天下文人表率。

    這一刻。

    他突然覺得薛成鈺有點陌生。

    他以為薛成鈺是清冷如玉的君子，不關(guān)心塵世，一心只讀圣賢書的那種。

    不過好像，這樣深藏心思的，也該是他。并不違和。

    紫薇政星之主，將來一國丞相，怎么可能單純簡單。

    但徐禾還是有些失落，同時很擔憂：“怪不得你會被扔進國書院。你當初就不怕皇上一氣之下，殺了你？”

    燕王和惠安帝同是宣德太后所出，嫡親兄弟。哪怕暗地里有所隔閡，面上的兄友弟恭、君臣和諧還是要裝出來的。

    薛成鈺從容篤定道：“不會?！?/br>
    他這輩子行事謹慎，即使少年成名，也無一刻驕縱。說出口的話，不存在年少氣盛、童言無忌的說法。說完薛成鈺才察覺出徐禾的憂心，愣一秒，心情突然轉(zhuǎn)好，笑道：“你這擔心的會不會太晚了？”

    徐禾都不知道該怎么回他。他上次就知道薛成鈺對燕王有敵意，沒想到，這份心思起于那么早。

    因為遲早要離開，他小時候就不怎么關(guān)注這些朝堂上的事，現(xiàn)在關(guān)注也遲了。

    他搖頭，不去追問。

    回到最開始的問題，“所以，你那天在這桌子上，寫的就是伐燕的事？”

    薛成鈺搖頭，“不是?！?/br>
    徐禾無語：“伐燕都說了，還有什么能嚇到我的?！?/br>
    薛成鈺抬頭，天光落在清冷眉目上，他看徐禾很久，無奈地笑了一下：“真不能說?！?/br>
    “比伐燕之事，這更讓我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