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來探望老人的家屬并不多，老人們剛剛集體用過晚餐，大都在長亭的綠蔭下邊兒歇息。

    負責(zé)照顧李秀蘭的是個叫王依婷的年輕姑娘，將頭發(fā)染成淺棕色，遠遠看見齊久就開始招手。

    “李婆婆你看，你外孫來看你了！”王依婷高興地彎下腰對李秀蘭說。

    李秀蘭坐在屋檐下的木椅上，目光注視著齊久和林染，像個孩子似的笑了起來。

    齊久走到她跟前，老人今天還挺精神，就是看著依然有些兒懵懂。

    “外婆，我們來看你了…”齊久將水果放下，略微彎下腰去看她，“你認得我是誰嗎？”

    李秀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他一會兒，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我呢外婆，”林染將齊久往邊上推推，“你還認得我嗎？”

    “她糊涂時候居多，晚上偏嚴重點，你們要是白天來她應(yīng)該還是認得的?！蓖跻梨谜f。

    李秀蘭像剛才看齊久那樣，一臉認真地看了林染一會兒，笑了起來，“認得，怎么不認得！你是林染嘛?！?/br>
    林染特別高興地笑起來，看了齊久一眼。

    齊久瞬間覺得有些兒懷疑人生，看見王依婷也挺意外地在后邊兒偷笑。

    “小婷啊…”李秀蘭轉(zhuǎn)過身去，拉拉王依婷的衣角。

    “怎么了李婆婆？”王依婷連忙俯下身子。

    李秀蘭抓住王依婷的手，說：“這是林染，是我孫媳婦。”

    齊久給聽了就是一愣，挺茫然地和林染對視一眼。

    王依婷配合地笑了笑，“李婆婆孫媳婦長真好。”

    “…那您外孫呢？”齊久越發(fā)懷疑人生地問她。

    林染這會兒就杵在旁邊憋笑。

    “外孫…”李秀蘭像總算回過神來似的，想了想突然就癟了嘴：“外孫打仗去了呀，一直沒回來??！可憐我孫媳婦一個人啊！”

    “？？？”

    齊久慢慢轉(zhuǎn)過頭去，看見林染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兒。

    “哎我他媽受不了了，讓我笑會…”林染撐著肚子大笑起來。

    齊久陰沉著臉色從后頭踹了林染后腳跟兒，這貨單腳跳了幾步，壓根兒沒停笑。

    王依婷朝他攤了個手，就是眼神中透露出了幾分同情。

    李秀蘭病過以后，睡眠時間要比以前更長。拉著林染聊了大約有半小時以后，王依婷扶她回房間睡覺。

    齊久的兼職是從八點開始，中間這兩個小時兩人都沒急著吃晚餐，而是繞著整個福利院轉(zhuǎn)了轉(zhuǎn)。

    天還沒黑下來，但夜晚的那點兒涼意已經(jīng)漂浮在空氣中。

    林染繞過綠植，找著個有石桌石凳的小涼亭，朝齊久招招手。

    小涼亭背后連著條鋪了鵝卵石的小路，下邊兒就是鯉魚池。

    “這地方，還挺舒服的?！绷秩咀聛碚f。

    “啊，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挺驚訝的?！饼R久說。

    “看過以后突然覺得，人老了其實就這樣，沒什么可怕的?！绷秩菊f。

    “本身就是自然規(guī)律，誰都有這一天?！饼R久應(yīng)了句，將手機摸出來。

    天色還亮著，他就趁手機屏幕的光還不至于刺眼之前，把下午拍的一串圖片給調(diào)出來看。

    “那是什么？”林染問。

    “王仁給留的作業(yè)，今晚唱歌就沒時間做了。”齊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