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意見是，我們可以趁這個時(shí)間修養(yǎng)兵力，安頓民心，以備后戰(zhàn)?！?/br>
    謝言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想了想，然后將一張薄紙交給慕蘇道：

    “朕前些天收到密函，閬玥新單于似乎有意交好大夏。你怎么看？”

    慕蘇一怔，打開了密函，細(xì)細(xì)看了片刻似乎有些猶豫，思考了片刻開口道：“臣以為再好不過。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也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既然雙方都已經(jīng)疲于應(yīng)付，不如暫時(shí)和好，整頓再議?！?/br>
    謝言揉了揉眉心，沉聲道：“暗線傳來消息，賀樓乘夜的確不愧是閬玥百年難遇的王者，手段了得，城府頗深，已經(jīng)暗中處死了十余名叛賊。他表面看上去如同閬玥人一樣豪放大氣，然而這種豪放大氣種卻隱藏著細(xì)膩，難以捉摸，實(shí)在是一個勁敵?！?/br>
    慕蘇想了想，道：“臣聽說賀樓乘夜的母親是大夏人，也就是閬玥先單于的王后，因?yàn)檠y(tǒng)原因在閬玥飽受爭議，這也是從小歷練起來的韌性吧。”

    謝言劍眉一挑，道：“哦？還有這等事情？”捻了捻手中的玉串，勾起一絲笑容道：“有意思，早聽聞賀樓乘夜人如黑虎，看來有些背景。只是誰也沒調(diào)查過閬玥的前王妃，她的身份應(yīng)當(dāng)不簡單?！?/br>
    “那么，陛下打算再次派出使者嗎？”慕蘇開口問道，心中自知自己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多說一句話，就感覺氣氛更加奇怪。

    謝言沒有說話，一時(shí)間殿內(nèi)的氣氛有一些凝固。慕蘇感覺自己背后的冷汗開始滑落，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覺。

    “再看有沒有更多的消息吧?！敝x言驀地開口，慕蘇也是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fù)一般。

    耐心地等待了片刻，道：“陛下還有什么事情嗎？”

    “沒什么。只是還想跟你說說話。”謝言提筆又開始批閱奏折，一邊沒有停下同慕蘇的交談，“慕叔叔最近好嗎？”

    “多謝圣上掛記，家父身體無恙?！蹦教K垂了垂眼睛，道。

    “令兄令弟呢？”

    “兄長昨日從常州調(diào)回，任吏部侍郎，一切安好。小弟在刑部也備受照顧?！?/br>
    謝言筆下一頓，復(fù)道：“那最好不過?！?/br>
    慕蘇呆呆地站在那里，他聽見自己的胸膛里嘭嘭嘭地撞擊著，與平時(shí)不一樣的節(jié)奏。

    然而謝言沒有再說話，慕蘇亦不敢說話，只是覺得手心的汗水越來越多。

    氣氛僵持了三秒鐘，就在慕蘇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shí)候，謝言突然道：“你沒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朕說嗎？”

    慕蘇一愣，萬沒有想到謝言會這樣說，反應(yīng)過來之后覺得自己很久沒有答話，立即答道：“臣不知陛下何意?！?/br>
    “顏鸞，”謝言突然悶聲道，“你恨我嗎。”

    不是朕，是我。

    慕蘇一愣，急忙道：“臣不敢！只是陛下國事繁忙，臣不愿打擾……”

    “只身前往岳漠殿，為大夏獲得更多的情報(bào)，以致讒言四起。”謝言低聲道，語氣里隱隱有些什么，但是卻又并沒有說出口。

    謝言將手中的奏折甩到一旁，已經(jīng)摞了厚厚的一疊。

    謝言星辰一般閃亮的眸子里突然劃過一絲疲憊和黯然?！澳銘?yīng)當(dāng)恨我?！?/br>
    噗通一聲，慕蘇重重跪倒在地，道：“顏鸞內(nèi)心從來沒有這么想過！先皇和陛下對慕家和顏鸞恩重如山！”

    聲音不住顫抖，慕蘇不得不停住。

    “臣知道陛下是為了保護(hù)慕蘇和呼延大人?！?/br>
    謝言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目光有些復(fù)雜，說不出是什么心情。慕蘇跪倒在地，不敢動彈，靜靜地聆聽自己的呼吸聲。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付出地很多，在慕蘇的心中，沒有什么比大夏和謝言更重要。大夏是他的國家，而謝言，是他內(nèi)心最深處的存在。

    謝言的目光一瞬間變化了多種顏色，可是慕蘇看不到。

    頭頂處傳來一聲嘆息，謝言放下手中的朱筆，喃喃地叫了一聲：“顏鸞……”

    慕蘇驀地抬頭，對上了謝言迷茫而渙散的目光。一剎那間，慕蘇覺得自己的心抽疼了一下。

    “你是我今生最信任的人。”謝言的面龐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絲笑容，溫柔，安靜。“比父皇還要信任?！?/br>
    慕蘇低著頭，不言語。

    “信任你，反而讓我更加的手足無措啊……”目光有些渙散，謝言似乎在和慕蘇說話，又似乎只是喃喃自語罷了

    慕蘇愣了愣，沒有明白謝言在說些什么。

    似乎自嘲地笑了笑，謝言用手扶住額頭，低語道：“我多么希望，你還如當(dāng)初一樣，讓我不省心……”

    慕蘇沒有聽清，怔怔地看著謝言。

    “皇上！”

    正在這個尷尬的時(shí)候，一個小太監(jiān)快步跑上前來，道：“太子殿下求見。”

    謝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

    慕蘇正想告退，太子謝寰突然走了進(jìn)來，看見慕蘇，小小的稚氣未退的臉上充斥著幾分欣喜。

    “慕蘇哥哥！你也在？”

    慕蘇只得暗暗嘆了一聲，跪倒在地沒有動。

    謝寰似乎覺得不對勁，抬頭看了謝言一眼，恭敬行禮道：“父皇?！?/br>
    謝言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慕蘇一眼，眸子里閃過一絲令人難以看清的東西，道：“慕蘇，你起來吧。”

    慕蘇道了一聲謝，站起身，這才看見眼前已經(jīng)有自己的肩一般高，面帶喜色的謝寰。

    “太子殿下。”慕蘇微微笑道。

    謝言道：“寰兒，怎能不知禮數(shù)？慕蘇是你的老師。”

    謝寰笑了笑，道：“父皇，這又不是在課堂上。兒臣與慕蘇哥哥年紀(jì)只差九歲，喚一聲哥哥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