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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GL]謝相 完結(jié)+番外在線閱讀 - [GL]謝相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32

[GL]謝相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32

    她遇事,處處牽掛著劉藻。陛下是個很好的孩子,不必人怎么cao心??煽v是如此,謝漪仍舊牽腸掛肚。

    她勤政,她擔(dān)憂她勤政太過,勞損身子。她威嚴(yán)日重,她擔(dān)憂人人都畏懼她,無人敢以真心待她。她不怎么好享樂,內(nèi)府之中,帛帑堆積,去歲難得想建一座宮室,轉(zhuǎn)頭卻又忘了,群臣常以此贊頌陛下,可她卻怕她苛刻了自己。

    她時常這般牽掛,然而眼下,她卻開始自省,如此行事,是她錯了。她過于關(guān)切,陛下方愈加放不下她。

    謝漪取過一卷竹簡攤開,竹簡是空的,她提筆寫下臣漪二字,筆尖停頓,過得半晌,方繼續(xù)下筆。她的手不知怎么,有些顫抖,她集中心力,控制著手中的筆,聚精會神地寫下“上奏皇帝陛下請辭丞相之位”,寫到末尾那字,手上忽失了力,重重地頓了一下,留下了污點。

    謝漪擱下筆,神色悵惘,竟有些茫然,心口也像是被挖空了一般,仿佛倏然間就在這天地間無依無靠,不知將往何處,不知往后余生還能做什么。

    脆弱浮上她的眼底,謝漪皺了眉頭,卻不是怨誰,而是對自己不滿。她定了定心神,重新取過一卷新竹簡,將方才那句謄寫一遍。

    這道奏表,直到秋末,酷熱散去,天降甘霖,數(shù)月之久的小干旱過去,方呈上劉藻的案頭。

    劉藻看到謝漪的奏表,習(xí)慣性地最先取來看,一翻開,她整個人便僵住了。

    “只是臣多一句嘴,日月本不同存,因陛下一番真心勉強聚在一處,這段姻緣有果自是日月相融,無果恐是天各一方,再難相見了?!?/br>
    去年夏日,方相氏所言的這句話一字不落地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她終究是要走了。

    劉藻站起身,什么話都沒說,徑直出了殿門,胡敖大驚,急忙跟上,卻見陛下的步伐越走越快,筆直地往前走,一直到了椒房殿外。

    她推門進(jìn)去,回過頭,與他道了一句:“你們在此等著。”便將門關(guān)上。

    椒房殿中因時常有人來,并不空落寂寞。劉藻走入大殿,便看到那一尊珊瑚樹。她走過去,抬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眼淚便倏然間掉落下來。

    謝相為何要走,是她做得還不夠好嗎?一定是,必是她讓謝相不高興了,所以,她徹底地不要她了。

    劉藻在殿中一直待到第二日天明,胡敖等一眾宮人便在殿外等了一夜。他們固然擔(dān)憂,卻無一人敢違背皇帝命令,擅自入殿。

    劉藻出來時,容色極為憔悴,她手中持了一卷竹簡,竹簡是詔書的制式。胡敖不由想道,陛下在殿中寫了一道詔書。

    劉藻見了他,張口說話,聲音有些沙啞:“將殿中那株珊瑚樹搬去宣室殿?!?/br>
    胡敖一句多余的都不敢問,連忙答應(yīng),又不放心旁人,親自帶著數(shù)名宦官去般。

    劉藻回去,并未做旁的,她睡了一覺,使氣色好看了許多,又吃些東西,而后便是等到黃昏,算著時辰,估摸著謝相將要下衙了,方換了身新制的玄衣,重新束了發(fā),帶上那卷詔書與珊瑚樹,往相府去。

    到相府門前,恰好遇上回府的謝漪。

    謝漪下了車,到她身前,行了一禮。劉藻道了聲免禮。

    這一回,便算是告別了,然而說完免禮后,劉藻卻不知該說什么。謝漪彎了下唇,道:“請陛下入府。”

    劉藻點了點頭,轉(zhuǎn)首,看了看這座府邸,府邸高大,氣派而莊嚴(yán)。她來得次數(shù)不多,但回回都記在她心里了。她忽然想,等謝相去國后,她會因思念時常來此,還是怕觸景生情,不敢再來。

    謝漪見她沒動,也沒有催促,與她一同看了看這座府邸。她在這里住了十余年,早將此處視作家了。

    劉藻看了許久,方舉步而入,謝漪跟在她身后,靜默不語。

    入府,登堂。在榻上坐下,劉藻令將珊瑚抬上來,與謝漪道:“早想贈與謝相的,今日便帶來了。”

    謝漪認(rèn)出來,這是陛下即位不久,邀她同去觀賞珍寶之時,她看中的,后來這株珊瑚還落入太后手中,陛下又設(shè)法搶回來了。

    她正要起身謝恩,劉藻卻按住了她的手,與她道:“不要謝,也不要跪拜。”

    她說著話,眼中滿是哀乞,謝漪幾不敢與她對視,點了點頭,道:“好?!?/br>
    劉藻便笑了一下,笑意清澈,配著那雙幽深的眼眸,使人不忍看。她自懷中取出詔書,雙手遞給謝漪,道:“你看一看,還有缺漏的,便說來,好補上?!?/br>
    謝漪打開,詔書是對她的封賜,增加侯國的封邑,賜下諸多珍寶,與她的各種優(yōu)待,但最使她意外的,是末尾添了一句“凡諸侯入京朝見,鞏侯皆不必親來,可遣使代之”。

    謝漪在心中反復(fù)地讀這句,越讀心便越空。有了這句話,她們余生都不會再見了。

    劉藻發(fā)覺她的目光,停留在末尾,也知她在看哪一句,遲疑了片刻,終是道:“我知你離去的緣由,也知你一去,必是不愿再回來。我沒有旁的奢求,只想懇請謝相,遇上棘手之事,或身上有所不適,千萬遣使入京,說一聲?!彼D了頓,想到再不說,便沒有機會了,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句,“我會很掛念?!?/br>
    謝漪看著她年輕的容顏,答應(yīng)了。

    劉藻便長長地舒了口氣,謝漪也叮囑,要保重身子,有心事要說出來,不可悶著,身上不舒服了,也不能強行支撐,內(nèi)府充足,偶爾有想要之物,也不必過于克制,不要虧待自己。

    然而她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了。因為她想起了,陛下是沒有地方說心事的,老夫人那處也不能事事都說,她有心事,只能藏在心底,只能自己撐著,如今還有她時時留意,她去后,又有誰能真心真意地關(guān)心陛下,又有誰能在她任性時勸上一句。

    劉藻聽她停下了,以為她的叮囑盡了,乖乖答應(yīng):“謝相放心,我都記下了?!辈⒉惶岚刖潆y處,她今日來,不是為挽留,竟是為了讓她心無掛礙地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