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在輩分上取勝。

    謝漪啞然失笑，想了片刻，方道“我去囑咐他一聲，好讓他先行家去?！?/br>
    劉藻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愿讓謝漪離開她身前，醉眼迷蒙地道“胡敖代你去?！?/br>
    謝漪無奈，溫聲勸解“我去去就回，你就在寢殿等我，很快的。”謝文剛回來，驟獲榮寵，且居高位，心中必然不安。謝漪要他等在宮外，便是欲與他同乘，路上也好點撥他。眼下她暫且不走了，自是欲親自囑咐謝文兩句。

    可劉藻依舊不肯，醉了酒的皇帝一意孤行，她板起臉，固執(zhí)道“胡敖能干，胡敖去?！闭f罷還很擔(dān)心勸不住謝漪，雙手抱住了她的手臂，不讓她走。

    謝漪見此，便知說是說不通了，只得妥協(xié)道“好，胡敖能干，讓胡敖去?！?/br>
    劉藻便十分高興，邁著虛浮的步子，親自開了殿門，召了胡敖進(jìn)來，命他速去宮外，令謝文不必等了。胡敖見皇帝眼神渙散，不大清醒的樣子，不敢奉這“醉詔”，悄悄地望向謝漪，見謝漪點了頭，他方抬袖，恭敬地道了聲“諾”。

    留住了謝漪，又將謝文趕走了。劉藻看起來很是得意，但她并未得意多久，很快便顯出心虛的模樣，低垂著頭，不敢看謝漪。她知道，謝相之所以要出宮去見謝文一面，必是有話囑咐。于是，她又不太安心地道“我賜給他的府邸距相府不遠(yuǎn)，有話明日說，也不麻煩的?！?/br>
    謝漪不由莞爾，陛下在她面前真的像是一個乖了太久的孩子，偶爾霸道無禮，無需人責(zé)備，自己就已不安。于是她安撫道“無妨，陛下方是最要緊的?！?/br>
    劉藻的眼睛頓時亮起來。

    散宴時就已不早，說了這會兒話，更是夜深。謝漪領(lǐng)著她回寢殿。劉藻腳下輕一步重一步，好似踏在棉花上一般不踏實。她不肯乘輦，說是要與謝相走一走。宮人們苦勸不得，謝漪也只得由她，解下身上的披風(fēng)，披到她身上。她微微低著頭，替她將披風(fēng)的帶子系上。

    劉藻被謝漪身上的氣息包裹，感受不到分毫冷意。謝漪系好了帶子，欲攙著她走。劉藻卻執(zhí)意要與她牽手“我能走得穩(wěn)。”

    她這一夜都主意甚定，謝漪無奈一笑，將手交到她的手心。劉藻果然一步一步走得很穩(wěn)，若是不看她格外正經(jīng)的容色，與身上濃郁的酒氣，怕是就要以為她就醒了。

    宮道兩側(cè)的樹影憧憧影影，每隔一段便有鑄成神獸模樣的石燈，與宮人手提的燈籠一道，將宮道照得通亮。劉藻目視前方，嘴角緊緊抿著，眼神極正，仿佛在進(jìn)行什么正經(jīng)的大典，連大朝都不見她如此嚴(yán)肅過。謝漪忍不住輕笑。

    劉藻聽到她的笑聲，狐疑地轉(zhuǎn)頭看她。謝漪恐將她惹惱了，遮掩道“許久不曾與陛下宮中夜行?！?/br>
    劉藻果然被糊弄過去，也跟著笑了笑。

    到了寢殿，胡敖已在那兒了，見陛下與丞相的身影出現(xiàn)在宮門處，忙迎上前，見了禮道“臣與汾陰侯傳過口信了，親眼看著汾陰侯騎馬而去。”

    謝漪道了一句有勞。

    胡敖正想與丞相多說兩句，好在丞相處多搏些好感，往后的日子也好過些，便見皇帝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胡敖只得訕訕笑道“不敢。”側(cè)開身，好讓陛下與丞相入殿。

    浴池備好了沐浴的熱湯。劉藻道“一起。”

    她不曾說過今夜會留宿，可皇帝不僅說，她還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衣角。謝漪無奈，溫聲道“陛下先去”

    劉藻搖頭“一起，一起快?！?/br>
    縱使她們從未一同沐浴過，謝漪也知一起不會快，只會慢，她道“不行?！?/br>
    劉藻不開心地問“為何？”

    謝漪的臉頰可疑地見紅，她見四下無人，勉力維持了鎮(zhèn)定，嚴(yán)肅道“你醉了，必會極粗魯。”

    “我沒有?！眲⒃逍÷暤胤瘩g，她每一飲醉，總會知曉自己醉了，故而從不否認(rèn)，她只好不大有底氣地辯解，“我不粗魯，我會很輕的?！?/br>
    謝漪依舊不許。

    劉藻只好妥協(xié)。在這事上，她總會很尊重謝漪的意思，只是一旦開始，便不一定了。故而謝漪只好在起頭便不許她開始。

    劉藻只得自去沐浴，謝漪恐她站立不穩(wěn)，跟著她進(jìn)去，見她還算穩(wěn)當(dāng)，也不迷糊，方退了出去，往另一處，快速洗過，便回了寢殿。

    胡敖算著時辰，送了醒酒湯來，謝漪接過，溫在小爐子上。

    胡敖侍奉了皇帝多年，靠著資歷也能說句親近話了，見皇帝還未回來，便笑與謝漪道“也只有君侯能治一治陛下?！?/br>
    這既是恭維，也是實話。

    但謝漪不愿讓人覺得，劉藻受制于她，道“是陛下信重?！?/br>
    胡敖一聽，便明白了她的心思，連連稱是，端著空托盤退下了。

    過了一會兒，皇帝就回來了，穿著一身白色的中衣，發(fā)絲披散下來，想是不留意，發(fā)梢也打濕了。她被熱氣熏得懨懨，走過來，盤腿坐到床上。

    謝漪端了醒酒湯與她，劉藻聞著味兒，便直搖頭?？磥硎蔷七€未醒，但凡是有分毫清醒，都無需人哄的。謝漪只得先沿著碗口飲了一口，給她看，道“并不很難下咽?！?/br>
    劉藻這才愿意接過碗，低頭欲飲，將要沾到碗口，卻停住了。謝漪便以為還未將她哄好。不想，劉藻卻將碗轉(zhuǎn)了一圈，把謝漪沾過唇的那一側(cè)對著自己，那里還殘留著淡紅色的唇印，而后低頭，順著謝漪用過的地方喝起來。

    謝漪微微地轉(zhuǎn)開目光，羞于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