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五“哼哧”擤了鼻涕，又揉了揉眼睛，硬生生揉出了眼珠子又紅又濕、要哭不哭的感覺。

    蘇瑛扶額，嘆氣：“……”

    聞五嬌羞狀偷瞄

    蘇瑛問：“你什么時(shí)候回金闕？”聲音好似無力。

    “大概年關(guān)的時(shí)候”

    “好，我知道了?！?/br>
    蘇瑛忽地正襟危坐，一板一眼道：“我去一趟小老鼠街，看能不能找回小敏。她若真是將軍的孩子，留著以后或許會有用處，你且管好你的嘴，不要再招惹她?！?/br>
    聞五點(diǎn)頭稱是

    “唉，真是……本來就亂，又跳出來一個(gè)晏真，局勢更復(fù)雜了?！?/br>
    “一團(tuán)亂麻，你先整出個(gè)頭緒，我出門去了。”聞五一拍桌子，抬腳就走，“這飯這菜，吃進(jìn)肚子里真會死人的。你要吃什么，我一塊兒捎帶回來?！?/br>
    “全福齋的金蜜蘸鴨、天香樓的醬肘子，勞駕?！?/br>
    “好嘞！”

    聞五喜滋滋地踏出門，迎面撲來一股凜冽刺骨的寒風(fēng)，登時(shí)打了個(gè)哆嗦。

    “雪國雖然在南方，晚上也夠冷的?！?/br>
    常年漫天飛揚(yáng)的白絮不知何時(shí)停歇了，百花漸次凋零，大柳樹的柳枝綠意漸褪，唯有墻角幾束野菊開得鮮艷。買賣樓外的幾樹臘梅，也悄然吐出了花苞。

    雪國的冬天很不明顯，但它確實(shí)來了，只是這一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格外早。

    ……會下雪嗎？

    漫天飛舞的雪染了血，蒼茫綺麗。

    ☆、第三十八回  白頭吟

    蘇瑛找到小敏的時(shí)候，天空飄著細(xì)小的雪粒。

    小老鼠街白茫茫一片，似乎所有幽暗見不得光的角落都被覆蓋了。小敏坐在雪地上，神色呆滯，四周是橫七豎八的尸體，幾灘未干的血跡流到了她的手邊，也無知無覺。

    而她的面前，站著一位灰袍黑靴的中年男子。

    小敏呆愣了好半晌眼珠子才重新轉(zhuǎn)起來，望向那人，顫抖著嘴唇問：

    “……你是誰？”

    男子手中的刀還在淌血，雪粒飄飄而落，落在了刀身上，盡數(shù)化為了血水。

    “為什么救我？……他們、他們……”

    男人回頭，聲音粗啞像含了一口沙礫：“他們是這條街上的混混兒。我不該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但如果不出現(xiàn)，你已經(jīng)死了?！?/br>
    小敏心思轉(zhuǎn)得飛快，站起身的工夫已經(jīng)從頭梳理了一遍，清甜的稚嫩嗓音問：“叔叔，你在暗中保護(hù)我嗎？雖然我沒有見過你，但是……我跟娘能在小老鼠街生活了那么久不受旁人欺負(fù)，是因?yàn)槟銓κ遣粚?？?/br>
    小姑娘膽識過人，對著一個(gè)殺手大叔毫無怯色。

    忽然聽到踩在雪粒上的窸窣碎聲，男人警惕性極高，身形如梭，瞬息間便移身上前，一刀斬下去。

    待看清來人，小敏驚呼：“不行！那是我的蘇大哥！”

    出手太快，話音未落，刀已劃上了蘇瑛的脖子。

    蘇瑛卻凜然不懼，笑意吟吟地站在原地，道：“沈英河，你的刀變慢了?！?/br>
    刀身與脖子只差寸隙間

    蘇瑛從容不迫，款款施以一禮，然后繞過男人，走到小敏的面前，溫聲道：

    “回家了”

    小敏往他身后尋找，希冀的目光逐漸黯淡下去。

    蘇瑛摸了摸她的發(fā)頂，苦笑：“聞五沒有來?！?/br>
    袖中拿出一塊帕子，彎腰擦她臟兮兮的小臉兒，道：“小貓兒流浪了半個(gè)多月，該回家了?！?/br>
    然后牽起小敏的手，往回走。

    小敏從始至終都垂著腦袋，不吭聲。

    ……

    晚上，蘇瑛端出了饅頭、稀飯，還有一碟子干巴巴的蘿卜干兒。

    聞五依舊不在

    小敏低頭喝稀飯，一反先前的歡脫伶俐，安靜得像個(gè)小啞巴。只是偶爾抬頭看蘇瑛的時(shí)候，眼睛閃著光，可當(dāng)蘇瑛不理她時(shí)，很快又黯淡下去。

    草草扒完了晚飯，她自覺收拾了碗筷，又抹桌子、拖地板，打掃房子，忙活到很晚。

    晚上很冷，小敏坐在買賣樓前的臺階上等。

    雪越下越大，放眼望去，褪去了喧嘩的錦城變得安然而靜謐。鵝毛大雪洋洋灑灑，落了她一身，單薄的衣物很快濕透了，但她毫無知覺，眼睛愣愣地望著前方。

    這時(shí)候，蘇瑛拿了件厚實(shí)的大衣披到她的身上，一同坐下，問：

    “你是怎么看待聞五這個(g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