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拒絕

    參加攝影課用的相機是向方正借的，桑歸雨本來想自己買一個，但是太貴了。在把相機還給方正之前，桑歸雨打算把所有的照片都拷貝在電腦里面。

    吃好晚飯，桑歸雨陪著母親散完步后就先回房了，她急著去看看那些照片。

    一張張把照片點開，睜著眼對著照片發(fā)呆，這是她第一次有關(guān)于他的東西，完全屬于她的。只要看著畫面上的笑容，她就能感受到一種單純的滿足，不自覺泛起微笑。

    不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可能……她想，只是可能，會發(fā)生讓人難忘的事情……

    偷偷地伸出手，慢慢向前摸索著屏幕，等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愚蠢不禁好笑，她這是在干什么？想摸他？這里就她一個人，她根本不需要偷偷的。

    原來這種喜歡會讓人不自覺想去親近，去觸碰，無需思考便自發(fā)行動。

    裴沐航今天主動來找她，是不是表示他也喜歡與她相處，表示他不覺得她這個人不會講話很無聊。想到她在他的眼中可能還是有一點魅力，桑歸雨有些激動，轉(zhuǎn)個身鉆進了被子里，幻想著他同她說他喜歡她……

    在她剛準備同意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老媽的聲音：“小雨，你要早點睡啊，你是不能熬夜的，別總是玩手機?！?/br>
    老媽的嗓門太大了，像機關(guān)槍，把她夢幻的泡泡砰砰砰一個一個擊破，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老媽每晚都會告誡她，怕她熬夜。做mama的人都是這樣，總有說不完的叮嚀囑咐。

    她是一個很感性的人，腦子里面的那根弦又異常敏感，偶爾會被老媽的關(guān)心弄得想哭，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人如此不厭其煩地關(guān)心她很幸福，可是這會兒這份關(guān)心卻像一根尖刺，一下子扎進她的心里。

    只一瞬間，她的眼眶就紅了，眼睛里面霧蒙蒙，怕被發(fā)現(xiàn)強擺著笑臉應(yīng)了聲好。

    等門口的人離開，桑歸雨跑下床，從抽屜里面拿出了病歷本，還有兩疊厚厚的用夾子夾起來的紙，一疊白色紙是定期檢查的報告單，一疊黃色紙是醫(yī)院的收費單。她從來沒有刻意想過去收集，只是每隔一段時間放進去幾張，很快就多了。

    回想剛開始的時候要每兩周去醫(yī)院抽血，針扎倒是其次，等待結(jié)果才是最煎熬的事情。有時候不是害怕什么疾病，害怕生死或疼痛，而是討厭那種懸而未果的狀態(tài)。一會兒有希望一會兒可疑一會兒又未知……人的神經(jīng)很脆弱，思來想去得不到片刻安寧。

    大概病由心生就是這個道理。碰上了一個毛病算嚴重也不算嚴重，那就治唄，關(guān)鍵問題是不確定。沒有人斬釘截鐵地說你肯定有病或沒有病，只是猜測和可能，只是嘗試治療或保守治療。進進出出醫(yī)院那么久都是以一種疾病可能的定論。她好心累啊。

    慶幸的是，這些不愉快都發(fā)生在今天之前，都在慢慢離她遠去，生活也漸漸恢復(fù)平靜?？上У氖牵拖穹缸飼粝掳傅滓粯?，她現(xiàn)在也是一個有案底的人，一個什么也沒有做卻會被歧視的人。一個在某些方面想做什么卻會受到限制的人，她成為了一個不自由的人。

    她一直以來都努力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人，從來沒有想過有人是她愛不起的，就是因這案底，她不敢走近他，搖搖頭，讓自己再清醒一點，有什么好埋怨的呢？就算沒有發(fā)生過那些事情，她與他仍然是陌路人。

    桑歸雨閉著眼睛靠在床頭，想到上次與裴沐航一起吃飯的女人，就算自己沒有生病，各方面條件都比不上她，配不上他，第一次她覺得人與人的差距如此巨大。

    裴沐航最近工作比較忙，又要兼顧fa

    y和陸起，從上次與桑歸雨一起去上攝影課后就沒有再聯(lián)絡(luò)。想著給她打個電話，這時候她應(yīng)該下班在家里了吧。

    “喂？”電話很快被接起，裴沐航還沒想到說什么，那邊就傳來桑歸雨的聲音。

    “小雨？吃晚飯了嗎？”

    “嗯，吃過了?！比缓缶褪且婚L串的沉默。

    她竟然沒有想到要反過來問一下他吃了沒有。

    “晚上吃了什么？”氣氛有點冷淡，裴沐航只好自己找話題。

    “沒吃什么?！鄙w雨不想和他說太多的話，越多的牽扯只會帶來越多的傷心。如果他們之間注定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盡快斷了聯(lián)系才是聰明之舉。

    “你是不是不想與我說話?”再遲鈍的人也聽得出來她的敷衍。

    “沒有不想，如果沒什么事情的話，我要休息了，晚安?！币豢跉庹f完要說的話，桑歸雨馬上把電話給掛了。那樣快速的動作讓裴沐航有些吃驚，他什么時候變得如此讓人避如蛇蝎。

    有些不甘心吃癟，裴沐航又撥了電話過去，學(xué)著桑歸雨剛才的樣子，先發(fā)制人一下子把話都給說了：“我想問你今天過得怎么樣？晚上吃得好不好？明天下班后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吃飯？不用擔(dān)心太晚不方便，我會負責(zé)送你到家。不過我下班比你晚，你可以來公司找我嗎？這樣我們就可以早點見面?！?/br>
    桑歸雨不知道原來他也會這樣賴皮。她為什么要去找他，她是女人哎，女人等男人太掉價。就算他價位比她高。

    不過現(xiàn)在哪里是思考該誰找誰的時候。

    “對不起，我可能沒空。再見?！比缓缶褪青洁洁降穆曇?。

    他再次被拒絕了？不過“可能”是不是表示也許有機會，他抱著一絲絲希望地想。

    就像談生意一樣，不能因為機會渺茫就輕易放棄。

    “為什么我覺得你笑得有點可怕?！备呶嘈薇е化B文件進來，發(fā)現(xiàn)裴沐航對著電話機發(fā)呆。

    “我以為已經(jīng)下班了?！迸徙搴綄λ目捶ú话l(fā)表意見，他已經(jīng)延長了兩個小時，可不想再繼續(xù)待在這里。

    “時間上是這樣，不過作為企業(yè)負責(zé)人，我想你應(yīng)該有鞠躬盡瘁的覺悟。”

    然后呢？死而后已？

    高梧修有要拼命工作努力賺錢的追求，他沒有。

    如果一個人拼命賺錢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品質(zhì)，那么在拼命的過程中放棄生活品質(zhì)是不是就自相矛盾了。

    他不會去勸阻他，畢竟只有下屬努力工作，才能讓他有喘息并作他想的時間。

    只是他現(xiàn)在沒有心情再留在這里，是誰讓他心中無法平靜，又是誰讓他不再沉迷工作，他知道答案，卻也害怕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