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對不起，不能每天陪你?！鄙w雨突然感慨，以前知道老爸要離開她們，她就暗暗發(fā)誓，要一輩子和老媽在一起，以后老了就一起住養(yǎng)老院，不用做飯洗衣服，有專人照顧，對外就直接說老爸死了。

    她以為自己很大度，沒有記恨任何人，不過死了一詞何嘗不是一種發(fā)泄恨意的詛咒。

    后來慢慢長大，也沒人會問她這種問題，或者有人有這樣的意思，她便說父母離異了。

    “傻孩子，姑娘長大了總要嫁人的，你不回來我倒輕松，不用燒那么多菜?！鄙Ｄ赴严床说乃说疥柵_澆花，又嫌棄道，“還要幫你照顧這些不花不草的東西。”

    然后桑歸雨就看見老媽一盆水兜頭淋在一群多rou盆栽上。

    “好了，以后你可以不用照顧它們了。”這么冷的天，這么大一盆水，大概一個禮拜不到，這群多rou就會爛光光！

    “說得好聽，到時候又要打電話麻煩我?！鄙Ｄ杆坪跤X得還不夠，“三個禮拜才澆一次，要不要再澆一點？”

    “不用了，我覺得已經(jīng)夠多了?！鄙w雨扯扯嘴角，非常淡定地看著那一群盆栽。

    這不能怪我，一切都是你們的命??！

    “起來?！鄙Ｄ阜畔屡枳?，把桑歸雨從陽臺沙發(fā)拉起來，自己一屁股坐下，開始整理收下來的衣服。

    “這是我先坐的。”桑歸雨抗議，冬天家里就這個地方最舒服，有軟軟的單人沙發(fā)，然后還能曬到太陽。

    “你不是怕曬黑嗎？我不怕。”桑母語氣敷衍。

    “我想補鈣?！?/br>
    “是嗎？那要不要喝骨頭湯？”

    “我想曬太陽補鈣。”

    “隔著玻璃補什么補，沒文化?！?/br>
    “……”

    桑歸雨原本打算周一直接從家里去上班，沒想到周末下午裴沐航就來接她了。

    桑母看見他兩次接送，對女兒還挺上心的，就留他吃晚飯。

    桑母做最后一道菜的時候，桑歸雨就屁顛屁顛去盛飯，還沒開吃，桑母就給她端了碗排骨湯。

    “吶，不是要補鈣嗎？多喝點?！?/br>
    滿滿一碗湯里只有一塊排骨，兩塊冬瓜，三點蔥花。

    喝下去就吃不了多少飯菜了，過會兒肯定會餓，桑歸雨看了一眼桌上的紅燒rou和糖醋魚，默默開始喝湯。

    見她盯著紅燒rou吧唧著嘴喝湯，裴沐航覺得特別可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桑母發(fā)現(xiàn)他注視的目光，再看向桑歸雨，不由得放慢咀嚼速度，目露兇光，在桌子底下狠狠一踢。

    裴沐航只覺桌面忽地一晃，同時正咬著排骨的桑歸雨啊的叫了出來，嘴里的排骨撲通一聲掉到了碗里，濺起湯水，蔥花粘在臉上也沒發(fā)覺。

    “瞧瞧你，什么樣子?！鄙Ｄ秆凵窭锉M是恨鐵不成鋼的嫌棄，昨天怎么說的都忘記了，像個假小子一樣。

    “我……”本來好好的，被您踢了才這樣尷尬的，好不好？

    桑歸雨無奈看了一眼裴沐航。

    裴沐航伸手把她臉上的蔥花拿下來，“疼不疼？”

    疼死了！

    正預訴苦，瞥見老媽不善的臉色，桑歸雨搖搖頭。

    她為什么這么慘？低頭繼續(xù)喝湯，假裝自己被幸福圍繞。

    “對了，小裴，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桑母邊吃邊問。

    本打算沉默到底的桑歸雨猛地抬頭，驚恐地看向自家老媽。

    “誰說我們要結(jié)婚了。”桑歸雨搖頭擺手，希望老媽不要再說下去了，這樣裴沐航還以為她有多迫不及待呢，雖然她有這個念頭。

    “不是你說想結(jié)婚嗎？”

    “我就是隨口一說的?！毕牒鸵€是有很大差別的吧？

    “那我也只是隨口一問，怎么了？不行嗎？”桑母最后的話是問裴沐航的，語氣嚴肅，表情緊繃，大有一種你敢反對就趕出去的意思。

    “行，媽要問什么都行?！迸徙搴郊泵Ψ畔驴曜?，轉(zhuǎn)頭朝桑歸雨溫柔一笑，“關(guān)于結(jié)婚，我都聽小雨。”

    “是我媽不是你媽！”桑歸雨噘著嘴，能不能不要喊得這么順口？

    “哦，那你們自己商量吧，確定了就告訴我?！?/br>
    “我們才不……”

    “好的，媽?！?/br>
    “你們有沒有人聽聽我的意見？”

    “食不言寢不語！”桑母筷子頭就要敲下來了，桑歸雨認命縮著頭老實吃飯。

    在這個家，她連基本人權(quán)都沒有了。

    從家里出來，桑歸雨就悶聲不響，沒一會兒靠著椅子就睡著了，連下車的時候裴沐航抱她回屋子這么大的動作都沒有吵醒她。

    裴母坐在裴父身邊，看著兒子把人抱進房間，推了推只顧看新聞的老公。

    “你看你兒子，進門連聲招呼都不打。這要不是去接女朋友，晚上肯定又不回來睡了?！?/br>
    “工作忙，沒辦法?！迸岣柑鎯鹤咏忉?。

    “我也知道他忙，要不然早去抓人了?！迸崮笓u搖頭，她就是抱怨兩句嘛，老公也不知道安慰一下。

    裴沐航把桑歸雨安頓好，擰了條熱毛巾給她簡單擦洗一下，捻好被角才離開，過了不到二十分鐘又走進來，穿著浴袍，頭發(fā)未干，抱了一臺筆記本電腦，在桌子上開始工作。

    只是他還沒打開電子郵件，就聽到桑歸雨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整張臉都漲紅起來。

    裴沐航急忙走過去，端起水杯喂她喝水。

    在桑家吃飯的時候沒聽她咳過一聲，本以為她已經(jīng)好了，這是又嚴重了嗎？

    “還是去醫(yī)院看看吧？”

    “沒事，就是喉嚨有點癢，我媽說是冬天空調(diào)吹得，太干燥，現(xiàn)在不是好了嗎？”桑歸雨安慰道，說是這樣說，心里的不安卻在漸漸擴大，只是她不想讓裴沐航擔心，笑得格外沒心沒肺。

    裴沐航不是看不出她的故作輕松，抿著唇盯著她一言不發(fā)。

    他擔憂，卻不想逼她。

    “別擔心，我沒事的?！鄙w雨瞥見桌上亮著的筆記本，“你快點去工作，做好了就回樓上睡覺，嗯？”

    桑歸雨想推開他，只是咳了一通，渾身乏力，手都軟了。

    如果真的是那個毛病，還是盡量保持距離才好。

    “我困了。”桑歸雨捂著嘴，撇過頭，臉轉(zhuǎn)向另一側(cè)，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必須遠離他，心里悶得慌，恨不得狠狠捶幾下胸口。

    裴沐航松了腰帶，鉆進被窩，從后面擁住了她，趁著桑歸雨疑惑地回頭，對著她的頰啄了一口，伏在她的耳邊輕輕說:“我也困了?！?/br>
    桑歸雨以為自己心里放著事，會難以入眠，沒想到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索性睡著后就沒再咳嗽，讓裴沐航安心不少。

    他倒不覺得會是那個毛病，況且就算是又如何，又不是什么絕癥。

    只是他的小女人啊，什么時候才肯打開心扉，主動跟他說呢？

    咳了幾天，桑歸雨就找到了減少咳嗽的方法，不停喝水，她除了喉嚨癢之外并無其它癥狀，喝水能夠抑制癢的感覺，自然就不會引發(fā)咳嗽了，所以最近都隨身攜帶保溫壺。

    早上到了頂樓，等少東來上班她第一時間就去找他。

    “上周五你和你舅舅談得怎么樣了？“

    “還行?！?/br>
    “還行？他沒打你吧？”那時候男人已經(jīng)紅了眼，兇神惡煞的，就算打人也不奇怪，桑歸雨走向前去查看，想確定他沒有受傷。

    “你在關(guān)心我嗎？”少東眸子一亮，見她眼神清澈，忽又兀自苦笑。

    他還在期待什么？

    桑歸雨見他心情似乎不好，以為是他舅舅的事情處理棘手才這樣子。

    “你別煩心，如果他非要你給他一個交代，你就說是我這個菜鳥不懂事，已經(jīng)把我開除了，這樣他也不能為難你。”

    “你這是什么意思？”少東擰眉。

    “反正我之前就打算辭職，胖副總的事也算結(jié)束了，你要是不好處理就……”

    “我是那種人嗎？不好處理就拉一個自己的員工背鍋！”少東有些生氣。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本來就是因為我的刺激，你就舅舅才會大發(fā)脾氣?！?/br>
    “我知道你是為我出氣，這件事還影響不了我，不用憂慮，安心做我的秘書助理?！?/br>
    桑歸雨還想說些什么，只是少東直接讓她出去工作，她也不好堅持。

    茅姝兮見桑歸雨從少東辦公室出來，紅著臉把她拉到一邊，兩手絞在一起，又是嘆氣又是跺腳，三分鐘過去愣是一句話也沒說。

    “怎么了？”桑歸雨都耐不住了，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扭捏，再三猶豫還沒開口。

    “那個，我有個朋友要過生日了，你說送什么禮物好呢？”

    “生日禮物？男的女的？”桑歸雨憋著笑，就她這樣不用問也知道是誰？

    “有區(qū)別嗎？”茅姝兮見她點頭，低聲說，“男的?！?/br>
    “男的無非就是錢包、手表、領(lǐng)帶、領(lǐng)帶夾之類的吧?！鄙w雨按照尋常思路提供意見。

    茅姝兮仔細聽著，心里暗暗比較，哪個他可能會喜歡。

    “要不我?guī)湍闳枂栃苊貢胧盏绞裁炊Y物吧？”

    “不好吧？被他知道就沒驚喜了。”茅姝兮忽地捂住自己嘴巴，“才不是熊秘書呢?！?/br>
    “知道了，不是熊秘書，我找機會看看能不能問到?！?/br>
    “可是沒幾天了，你最好快點……”茅姝兮擔心來不及準備。

    這是兩人確認關(guān)系以來，她陪他過的第一個生日，自然想要盡善盡美。

    “好，一定盡快！行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