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真相
“索尼大人,他家勢力,在如今看來,四個輔臣中,屬他家命數(shù)最好。長子的女兒為前皇后,謚號孝誠仁皇后,現(xiàn)太子生母。” “第五子尚公主,第六子襲一等功。這些都不足為奇,最該看重的是其第三子,索額圖!他的身份多樣,能躋身朝廷,有立足之地,除開家世的顯赫,還與自己的本事相關(guān),鰲拜一事,他功不可沒,如今三藩叛亂,其中許多能決定輸贏的決策,他都有貢獻(xiàn),在皇上心中,算得上是個人物?!?/br> 盧蕊有些暈了,她不太明白叔父怎么開始講如今局勢了。 顧賀源看了一眼處在迷惑中的侄女:“你想查你父親的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跟你分析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父親之死,很可能是局勢所迫,是其中的犧牲品,即便有人推動,也不過為了自保?!?/br> 說完,頓了頓,又才開口:“姐夫沒有跟對人,自己也有些看不清,犯了些錯,多少有點咎由自取的意思,你要多想想,不要太偏執(zhí)。” 盧蕊只覺得喉頭發(fā)緊,半響,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回答道 “侄女明白,不管最后查到了什么,我都會多思考,不會隨便定案。只是,希望姨父能把你知道的如實告知于我。” “既然如此,那我再給你講講,多明白些現(xiàn)在的局勢,總歸是好的。你如今是明珠大人的兒媳,不能渾渾噩噩的,什么都不知道,要吃虧的” 盧蕊乖覺的點了點頭,安心聽姨父的講話。 “前面說了那么多,其中一樣,三藩之亂錯綜復(fù)雜,還有琉球那邊的鄭經(jīng)參與。記得當(dāng)年聞名廣州的流寇么?許多都是福建,琉球那邊流落過來的,他們殺傷搶掠,除了動搖民心,還有投石問路的意思?!?/br> “姐夫當(dāng)年想要出兵擊打,被平南王尚可喜相威脅,蘇克薩哈是個短視的人,得了越多尚可喜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下令姐夫不予插手?!?/br> “姐夫不能反抗蘇克薩哈的命令,只得照做,可是身為總督,他有責(zé)任滅寇,為了掩人耳目,姐夫向京中請了款,組織隊伍,表面上要絞殺流寇,暗地里,卻是暗中勾結(jié),提前透露出戰(zhàn)術(shù),讓他們能夠有所準(zhǔn)備,所以整整一年,三次絞殺,流寇不減反增?!?/br> 盧蕊這下終于明白了父親書房里那些留在窗上的重重人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這個真相有點顛覆以前的想象,多好有些難以接受。 “姨父,那這枚印章?” “尚可喜拿走了,當(dāng)做抵押,如不聽話,就把一切都上報京城,姐夫已經(jīng)被拉下水,跳不出來,只能受他脅迫,后來尚可喜把它賞給了尚之信,他便拿著這枚印章,處處要挾姐夫,除了流寇,還有一些工程公款,販賣私鹽等事。等我讓人把它拿回來的時候,姐夫已經(jīng)受不了壓迫和良心的譴責(zé),自辭了。” 盧蕊的雙手漸漸握成了拳,她突然悔恨,當(dāng)初自己的不懂事,總是給父親添無盡的麻煩,一點都不知道體諒父親。 許久,她才慢慢松開了拳頭,看著姨父,輕聲問道 “尚可喜為何會與鄭經(jīng)勾結(jié)?三藩之亂初始,他可是堅持抵御,并沒有反。” 尚可喜的名聲在外頭還不錯,她有點忍不了。 “這就是他的圓滑處,你父親死后,世上再沒有人能作證他曾經(jīng)與鄭經(jīng)勾結(jié),自己兒子尚之信反,他卻堅守,不管兩方誰贏,他都吃不了虧,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沒算到自己會突然病倒,也沒算到自己的兒子居然覬覦他的王位。這都給他來了個措手不及?!?/br> “至于鄭經(jīng),原先他與尚可喜合作,尚可喜突然反水,所以棄他而找到了耿精忠。但是耿精忠此人狡詐異常,且多疑,兩人之間嫌隙益多,沒了鄭經(jīng)的經(jīng)濟支持,又失去了民心,我瞧著,只怕他也堅持不了多久,遲早降,或者死在戰(zhàn)場上?!?/br> 顧賀源看自己又扯遠(yuǎn)了,趕緊拉回了話頭 “姐夫在廣州的事,是瞞不住在朝堂上到處都布有眼線的鰲拜的,他拿這件事威脅,讓姐夫檢舉蘇克薩哈有異心,姐夫不愿,鰲拜就把主意打到了你們身上?!?/br> 盧蕊深吸了一口氣,難道,那句“死,亦生!”的確是父親為了他們的活路? 那么,沈南算得上是父親死的的直接推力。 不拘尚可喜的陷害,鰲拜的威脅,父親的死也的確如姨夫說的,算的上是這盤權(quán)勢利益爭奪的犧牲品,最讓人不愿意承認(rèn)的一點是,咎由自取也算的上是父親死的結(jié)語。 盧蕊心頭悶悶的,她想過查清事情真相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卻萬沒有想過會是這般難過。 也不曉得,皇上知不知道父親的死還牽連出了早有打算的尚可喜和鄭經(jīng),鰲拜的陰謀。 但是,一切說道這里,還是有幾點不能解釋。 比如鰲拜對他們的窮追不舍。 父親死了,鰲拜沒有理由花費那么大的力氣偏要置他們于死地,這樣做不但沒有好處,還會平白的惹人懷疑,他沒有那么傻吧?而且,為什么只有她和哥哥要四處逃命,叔父卻不需要? 現(xiàn)在的她,如驚弓之鳥,杯中蛇影,總是會想出無數(shù)可怕的念頭,但是,一切,又都被她否決了。 還有,姨夫為何會在今日對自己和盤托出?當(dāng)初,為什么他只保護自己和哥哥,按照他的說法,父親才是需要被重點保護的那個人不是嗎? 如果哥哥只是擔(dān)心沈南那張字條對自己的影響,那么也太說不過去,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有那張字條的? 而且若是一切真相都如姨夫所言,他難道還擔(dān)心自己真的會不明智到無法正視真相,與沈依鬧僵?自己在哥哥眼里就這么不堪一擊? 恐怕,他其實并不知道自己有那張字條的事吧。哥哥握著的那塊玉到底是什么?而顧誠的擔(dān)憂有是什么? 她好像越來越接近真相了,又好像偏離了。 盧蕊撫著胸口,大大的喘了一口粗氣。 腦海中,各個想法糾纏,使得她頭疼不已。 一切都說的通,除了個別。父親的死,就是這么簡單的全部查清了? 她有些恍惚,有些不可思議,可是,好像一切都沒法找到理由反駁,現(xiàn)在唯一能等的,就是今晚禾香去走一趟的結(jié)果了。 “姑娘,你還好嗎?” 朗月?lián)鷳n地看著盧蕊,剛剛,她心驚膽戰(zhàn)的聽完顧老爺?shù)脑?,看著姑娘越來越慘白的小臉,實在是害怕姑娘又會如幾年前把自己鎖在房里不出門,不說話,不吃東西。 要不是有殺手,姑娘指不定就把自己悶死在房內(nèi)了。 夜幕漸漸降臨,盧蕊坐在房中,手上反轉(zhuǎn)不停的玩著帕子,她在等,等禾香回來。 她也說不出,自己是希望她空手而歸,還是有其他線索。心中七上八下,她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