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維坦和天使一樣，同為長壽的種族，對時間沒什么概念這件事貝利爾很清楚。

    與利維坦相識幾萬年，貝利爾自然能分辨得出利維坦并沒有撒謊，也不是在找借口，所以在確定利維坦并沒有真的想一直瞞著自己精靈族的存在后，貝利爾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糾結(jié)。

    相比于精靈族的存在，貝利爾更在意的是，究竟是誰引誘了利維坦，讓利維坦瞞著他做出這種事。

    貝利爾這不是在為利維坦開脫，也不是無腦護(hù)利維坦，而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詭異。

    在利維坦去往混沌界之前，已經(jīng)在天堂待了千年。在這千年中，利維坦曾無數(shù)次隨貝利爾出入天使學(xué)院，貝利爾也曾特意叮囑過利維坦，不要太過靠近生命之樹，因為那對天堂和所有天使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存在，利維坦在天堂的時間也一直都很安分。

    貝利爾很了解利維坦，利維坦雖然腦子一根筋，有時甚至還有點蠢蠢的，但它一直很聽貝利爾的話。

    而且，以利維坦的腦子，根本不可能想出把樹枝培育成一棵新的生命之樹，那上面還能結(jié)出新生命這種事。

    當(dāng)然，利維坦這么做也可能完全是因為陰差陽錯，可能它真的只是抱著異想天開的想法把那樹枝種在了混沌界，一開始并沒有想過那樹枝會長成大樹，甚至在后來誕生出精靈族。

    這一切當(dāng)然可能只是個巧合。

    但上帝在這件事中的態(tài)度，卻令貝利爾發(fā)覺，這件事遠(yuǎn)不像利維坦所說的那樣簡單。

    上帝究竟是不是全知全能，貝利爾并不能完全確定，但從他當(dāng)年以貓形分身的形態(tài)從地獄最底層被上帝拎到光明圣殿這件事，就足以讓貝利爾確定，這世上應(yīng)該沒有什么事能瞞過上帝的眼睛。

    當(dāng)然，如此也不是說上帝連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特意去關(guān)注，從這幾次與上帝的接觸中，貝利爾多少能看得出這希伯來世界的創(chuàng)世神性子冷漠寡淡，幾乎沒有任何感情波動，所以貝利爾估計，上帝平日里應(yīng)該并不會刻意關(guān)注太多事物。

    但無論是生命之樹的樹枝被利維坦帶走，還是利維坦在混沌界弄出一棵新的生命之樹，抑或后來精靈族的誕生，要說上帝從頭到尾完全沒有一絲察覺，貝利爾根本就不信。

    還有，從上帝在事發(fā)后特意把他和利維坦共同召集在光明圣殿，沒有一句話抹殺精靈族這件事上，貝利爾也多少看得出上帝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動精靈族的打算。

    正是因為想通了這點，貝利爾才會在那時讓利維坦去抱上帝的大腿哭。

    而上帝在險些被利維坦淹了神座的情況下，竟然都沒有真的生利維坦的氣，也沒有加重對利維坦的懲罰，更沒有遷怒于精靈族，這不禁讓貝利爾更加確定，這件事中一定存有不小的貓膩。

    而上帝，或許從頭到尾都知情。

    貝利爾可不會真以為上帝放過精靈族是因為憐憫利維坦或者對當(dāng)年拋棄利維坦的事心存愧疚，當(dāng)然，從當(dāng)年他因利維坦的事當(dāng)面指責(zé)上帝不負(fù)責(zé)任，上帝還沒生氣這件事上，貝利爾多少能看出上帝對利維坦是真的存有一絲愧疚。

    但距離利維坦誕生早已過了幾萬年，利維坦這些年還幾乎一直待在上帝十分不喜歡的地獄，上帝如今究竟還對利維坦存著幾分感情，誰都不知道。

    但也正因為此，上帝在利維坦擅自弄出精靈族這件事上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舉動，才令貝利爾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

    懲罰他和利維坦在天使監(jiān)獄中思過萬年什么的，在貝利爾看來，根本與沒有懲罰一樣。

    身為這具熾天使軀體和利維坦的造物主，上帝怎么可能不知道禁魔領(lǐng)域?qū)ω惱麪柡屠S坦根本造不成任何傷害？

    在貝利爾看來，如果上帝真的因為精靈族的事感到威嚴(yán)被侵犯，那么他完全可以在利維坦眼前直接消滅所有精靈和混沌界的生命之樹，可以收回利維坦身上的所有力量，甚至可以直接抹殺利維坦。

    像現(xiàn)在這樣只是把他們關(guān)進(jìn)天使監(jiān)獄，甚至都沒阻止路西菲爾把他們從禁魔領(lǐng)域中帶出來，與其說是在懲罰他們，還不如說只是在做做樣子。

    如此，貝利爾又怎么可能察覺不到這件事中的種種詭異之處。

    因為此，貝利爾才沒有真的生利維坦的氣。

    因為他很清楚，利維坦在這件事中，或許也只是被誰當(dāng)槍使了。

    至于居于幕后的究竟是不是上帝，貝利爾并不能十分確定，因為在他看來，如果這件事真的是上帝搞出來的，那上帝這完全是在脫褲子放屁。

    身為這世上的造物主，如果上帝真想再創(chuàng)造出一個新的種族，根本完全沒必要借著利維坦的手。

    但如果不是上帝，這世上又有誰能在上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事，甚至蒙蔽了上帝的眼睛和感知……

    腦子里倏然浮現(xiàn)出“法則”二字，貝利爾早已愈合的后背仿佛又能感受到當(dāng)初持續(xù)了近千年的疼痛，心中卻莫名覺得這次沒準(zhǔn)真是法則的鍋。

    在這之后，貝利爾又細(xì)細(xì)詢問了利維坦一番，在發(fā)覺利維坦根本從頭到尾都沒察覺到任何違和的地方，很多想法都像是十分自然地出現(xiàn)在自己腦海中后，貝利爾不禁在心底“呵呵”一聲，果斷把法則頭上的鍋扣得更瓷實了。

    水晶天中，看到貝利爾臉上冷笑的上帝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望著光明圣殿外無盡的虛空，聲音淡漠地道，“不要做多余的事?！?/br>
    心中很快憑空出現(xiàn)一股委屈且急切的波動，明白法則意思的上帝漸漸蹙起眉頭，心中現(xiàn)出一絲不豫，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

    上帝知道法則在擔(dān)憂什么，但距離那件事的臨界點還有許久，即使法則借著利維坦之手弄出了精靈族，也根本改變不了什么。

    純金的瞳仁看向遠(yuǎn)方，上帝的目光穿越時間，很快看到幾種截然不同的未來——

    在貝利爾到來后，這個世界的未來改變了，變得充滿了未知和變數(shù)。

    就連上帝，也再不能看到一個準(zhǔn)確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