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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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日子,陪我最多的是連翩,其次便是云宇樹了。 “對不起,我沒想到她和你家人會有聯(lián)系。”云宇樹已經(jīng)知道我的父母是林悅叫來的,對我再三表示抱歉。 “不能怪你,遲早都會有這么一天的。”我說,“至于林悅,我是不會再和她接觸了,能躲多遠躲多遠吧?!?/br> “我現(xiàn)在也是這樣的,林悅后來還找過我?guī)状?,但我實在不想見她了。”云宇樹微微一訕,似乎不想再說這個話題。過了會兒,像是想起了什么,把目光轉(zhuǎn)向我,說道,“對了,尹千言和嚴華要結(jié)婚了?!?/br> “???”想起當初尹千言和她丈夫離婚時,何其掙扎,轉(zhuǎn)眼之間,竟是修成了正果。喟嘆之間,不禁想起了我和穆薩,當初兩對人同時被撞破,可如今,他們執(zhí)手相攜,我和穆薩則各奔天涯。 “他們要在迪拜辦婚宴嗎?”我問云宇樹。 “當然不會,我們這些人,都知道他倆的事,怎么可能好意思。”云宇樹說,“他們也就是告訴我們一聲,說會在北京辦場小的婚禮,讓我們有空就回國參加。搞笑呢,誰沒事為了他們的婚禮中途回趟國,又不報銷。” 我配合著他的話笑了兩聲,思念再次毫無征兆地襲來。沒有我的存在,穆薩應(yīng)該能夠好好對待她的妻子了吧?喬治走了,萊米絲應(yīng)當也可以靜下心來,全心全意對穆薩了吧?或許再過不久,我就可以收到他們倆早生貴子的消息,但愿那個時候,我能夠比較平靜地接受現(xiàn)實。 我就是這樣悲哀地想象著,可萬萬沒料到,現(xiàn)實比想象更悲哀。 我懷孕了。 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兩個月。我的月經(jīng)向來不太穩(wěn)定,遇到心情不適的時候,時常會有延期的狀況,因而沒能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其實我和穆薩基本上都會做好保護措施,但的確有那么寥寥一兩次,緊急藥物服用得稍晚。但有時候,就是那么一念之差,釀成無法彌補的過錯,重又在心底激起千層浪。 是連翩陪我去醫(yī)院做的檢查。確定肚子里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后,我的手指都在發(fā)抖。連翩從背后扶住我,陪著我一步步艱難地走了出來。室外熱風(fēng)撲來的那一瞬,我整個人都仿佛浸泡在渾濁的污水中,瘆人無比。 命運竟是如此戲謔,眼看我已不堪負荷,竟還要如此殘忍作弄。 連翩抿緊了唇,滿目都是深刻的心疼和擔(dān)憂:“汐汐,你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我恍恍惚惚地重復(fù)著,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會發(fā)生在我身上。有那么一個瞬間,我是想一意孤行悄悄把孩子生下來的。這是我和穆薩情感的見證和結(jié)晶,如此,也許便沒有遺憾了。 可是,這個念頭只出現(xiàn)了不到三秒鐘,我便知道,這個孩子留不得。 在迪拜,未婚懷孕是要蹲監(jiān)獄的。就算做產(chǎn)檢的時候不查看結(jié)婚證,辦出生證明的時候也必定會。更重要的是,我的父母,我今后的生活,都不會允許我如此任性。既然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離開,就不要再給自己找任何借口。該放的,放了吧,或許這個孩子的出現(xiàn),就是在提醒我,一切都該斷得徹徹底底。留下滿身傷痕,便足夠。 我按住胸口,那種因為痛苦懼怕而涌上來的遲疑如潮水般從我的四肢百骸緩緩?fù)嗜?。我深吸一口氣,神智漸漸清明,終于一字一句地說:“我會打掉它。” 話語輕輕的吐出,所有的骨骼,都在倏然間抽空。 連翩仿佛早有預(yù)料,臉色沉郁之中,抓緊了我的手,輕聲問:“怎么打?這里的法律,是不允許墮胎的?!?/br> 我面色慘白,艱難地回應(yīng):“我先問問私立醫(yī)院吧,或許可以私下做?!敝型倦x開,畢竟是一件惹人注目的事,最近又是科研項目最繁忙的時期,我不想讓太多人揣測端倪。 “汐汐,別傻了,不要冒這個風(fēng)險。”連翩的聲音有些沙啞干澀,更加緊地握住了我的手,偏過頭勸阻我,“別說是私立醫(yī)院,就是迪拜的私人診所,也擔(dān)不起這個后果。我聽說幾年前,有個在迪拜的中國醫(yī)生心軟,答應(yīng)幫忙做流產(chǎn)手術(shù)。結(jié)果最后,那中國醫(yī)生和那對中國夫妻都在迪拜被判了刑罰了款。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在這之后,他們?nèi)齻€人都被驅(qū)逐出境,上了阿聯(lián)酋的黑名單,再也無法入境。他們還是結(jié)了婚的,你主動流產(chǎn)再加上未婚先孕,風(fēng)險更大。所以汐汐,寧愿去遠一點,也不要抱著僥幸的心理留在迪拜……” 聽著她的講訴,心中漸漸涌出一股絕望的滋味。這么難嗎?在這個城市,我把孩子生下來是犯罪,把孩子打掉也是犯罪。無論怎樣做,都必須遠遠逃到別處,好像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通緝犯,只得逃遁無影。 在得知懷孕的那一刻,我只是覺得痛苦;而當我意識到自己必須為此逃避遠走之時,便是真真切切的悲涼了。 “汐汐,做了決定,就要趕緊辦理各種手續(xù),等三個月后肚子大了起來,沒有結(jié)婚證,可能上不了飛機。”連翩面色凝重,急急說道,“總之,一切都要盡快?!?/br> 我暗暗地將指甲嵌入掌心,那一點刺痛提醒著我的神智,要平靜,要堅強,要直面現(xiàn)實。 “好,明白了。我會請假回家,借口家人出了事,這周末就走?!蔽衣犚娮约旱穆曇粽f出這句話,帶著顫音。 定下了這一最要緊的事,我和連翩一時陷入了沉默。周身的空氣僵硬,良久,連翩才重新開口問我:“這件事……我去告訴那個男人?” “不,不要告訴他?!睕]有絲毫猶豫地,我開口阻攔連翩,語氣堅定。 “為什么?”連翩挑眉,“我的意思,不是要讓你們再續(xù)前緣,而是你沒必要自己把這件事完全扛下來。他雖然無法代替你承受痛苦,但是最起碼,這當中產(chǎn)生的種種費用,你得讓他承擔(dān)吧?想一丁點代價都不付出,未免太過容易。再且,他作為肇事人,也有權(quán)利知道?!?/br> 我搖了搖頭,靠在座椅上,兩眼緊閉,心中翻騰倒轉(zhuǎn),依然堅持著重復(fù):“我不需要這些,我只需要你答應(yīng)我,不要告訴他。” 因為……一切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 既然他無法予我一心一意的婚姻,我無法予他一生一世的陪伴,就讓一切悄無聲息地結(jié)束,不要再打擾。 離開了,就別再試圖用任何方式縫補過去的裂痕。因為,每一次的縫補,也會遭遇穿刺的痛。我不愿接受他的安慰,也不愿再把傷口,赤紅紅地呈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四天后,我順利搭上了回國的飛機。沒有回到家鄉(xiāng)重慶,一個人,到了北京。 第138章 離婚 之所以回到北京,是因為這是除了重慶以外,我最熟悉的城市。整個大學(xué)四年,我都在這里度過,比別處更讓我有安全感。不忍向父母透露一星半點我回來的消息,若讓他們知曉我的境況,恐怕那已是滄桑的面容,又會平添幾道溝壑深紋。 還在迪拜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通過網(wǎng)上預(yù)約掛號的統(tǒng)一平臺,在網(wǎng)上完成了掛號。過了沒多久,便按照預(yù)約時間,自己一個人去了醫(yī)院。 看到周圍有男人陪伴的女人們,若說不酸楚,的確是不可能的。我明顯比科室里的大多數(shù)女人看起來年輕,因而受到了眾多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 “小姑娘,一個人來的呀?”一旁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婦人開腔,手邊挽著她的丈夫。 “是?!蔽覝\淡地答。 “看起來挺年輕,結(jié)婚了嗎?” “沒有?!边@次,我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你男朋友呢?”她的聲音里帶著深刻的憐憫,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不再搭腔,別過頭,鼻尖卻不自覺酸楚了。 那婦人還在喋喋不休,替我嗟嘆不已:“唉,傻了吧。以后要學(xué)會保護自己,遇到這種不負責(zé)任的男人,太可憐了,腸子都悔青了吧?” 我沒有義務(wù)回答她,起身換了個座位,遠離無休無止的聒噪。 后悔嗎?我問自己。不,我不后悔。今次我獨身坐在醫(yī)院的長廊,雖然悲傷,卻不覺得羞恥。為他付出的愛與慷慨,從不覺得有任何可惜。但如果重來一次,我不會選擇在他結(jié)婚后繼續(xù)放任自己。因為那時候,不僅關(guān)乎我們的愛情,還關(guān)乎我的道德、他的信仰,最初的純美,已萬劫不復(fù)。 醫(yī)生按照慣例對我的身體進行了檢查,確定我符合手術(shù)條件后,將手術(shù)時間預(yù)約在了三天后。 等待的日子里,不想把自己關(guān)在冷冷清清的賓館,便在醫(yī)院附近尋了一處小型的四合院,住了下來。 迪拜沒有四季,到了北京,才覺出現(xiàn)在已是春天。房東是一對很和善的老夫妻,雖然我只是暫時短租,卻依然待我親和,不失為孤寂行程的一抹溫暖。租的房間并不大,但是房客們能夠共享一個大院子,擺滿了沙發(fā)和坐墊,可以自由地坐在這里發(fā)呆。 四合院里種著幾株紫丁香,在微癢的空氣里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隨著煦暖的風(fēng)吹在臉上,香得人悶頭悶?zāi)X。等待的時間里,我便整天整天地坐在院子里,聞著醉人的甜香,借著麻木的發(fā)呆對抗思念和悲楚。這種痛極反癡的面目,蒙蔽了本該大開大闔的心境,只讓飽滿的春意流盼。而我是萬物盎然之中一株即將枯死的植物,美麗,卻奄奄一息。 連翩每天都會給我打電話,迪拜的黃昏是北京的黑夜,因而每次她給我撥來的時候,恰好能緩解月下難寐的傷懷。 “你確定不要我告訴他嗎?”連翩反復(fù)追問我。 “我確定?!蔽乙卜磸?fù)回答著。 連翩沉默了半晌,說:“我今天在學(xué)校遇見他了,他叫住我,問我你怎么好些天沒來上課?!?/br> 我的心禁不住動了一下:“你怎么回答的?” 連翩忿忿道:“我很想跟他好好說話,但一開口,還是沒忍住冷嘲熱諷,把他罵得面色鐵青?!?/br> 我的嘴角抽了抽:“然后呢?你告訴了他嗎?” “唉……”連翩長長嘆了一口氣,“汐汐,我很想告訴他的,可是我最終還是沒有。看著他關(guān)心你的樣子,我明白你們依然感情匪淺?;蛟S你是對的,如果他知曉了,事情恐怕不會這樣簡單地了結(jié)。現(xiàn)在我也分不清,到底怎樣才是對你好,怎么才是對你不好。不忍心見你一個人扛下,更不忍心把你再跟他牽扯到一起。” 我的身體癱軟了,說不清是放松還是失落。眼前清晰地閃過穆薩的臉,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感受著這份生命初初形成的溫暖。 我也舍不得它,可是,我別無選擇。 手術(shù)之前的那個夜晚,內(nèi)心的惶恐突然抵達了極致。我握著電話,手指停留在穆薩的號碼上,顫抖不已。我可以脆弱一下吧?可以給他打一通電話,然后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候一下吧?心中的兩個小人在激烈地抗爭,把我的心攪得天翻地覆??墒亲罱K,我還是關(guān)掉了手機,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獨自消耗。 第二天,我如約來到了醫(yī)院。也如約,讓這個生命從我的腹中消失。 心中隱隱期盼著的某些奇跡,并沒有出現(xiàn)。 他不會次次都從遙遠的迪拜追到中國,他對我的耐性和愛意,或許已逐漸在時光中消磨減淡。就連我自己也知曉,就算他再次追來,我也不愿繼續(xù)用那種莫名其妙的身份呆在他身邊。 我終于明白,一個人成長路上的每一步,勢必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任何人都可能墮入窘迫與絕境,但在最黑暗的時刻,一個人仍需以尊嚴的方式去承受。 手術(shù)過后,我比自己想象中更痛苦,卻也比想象中更堅強。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無數(shù)次掏空了我,又無數(shù)次被強硬地填滿。我在四合院里修養(yǎng)了一個周,每天坐在院子的靠椅上,和老人聊聊天,陪一只叫做三胖的貓曬太陽。三胖就那樣懶洋洋地窩在我的腿上,總是微醺著眼,一副睡不醒的樣子。我也便學(xué)著它,假裝自己在陽光下蒸發(fā)。 修養(yǎng)的最后一天,我接到了尹千言的電話。她不知道從哪兒知道我回了國,竟是想邀請我去參加她和嚴華在北京舉行的小型婚禮。 二婚還要辦婚禮嗎?我在心里這樣尖刻地想著,嘴上依然禮貌地拒絕:“不用了,我這次回來比較忙,抽不出時間?!?/br> 聞言,她沉吟了一會兒,我想了想,反應(yīng)過來:“哦,雖然我不來,但份子錢也會送到,你把你或者嚴華的銀行卡號……” “閔汐汐——”她打斷我的話,“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我輕輕撫摸著三胖柔軟的毛,疑惑道:“那是……” 尹千言似是艱難地嚅囁了一下,半晌,開口輕聲說:“閔汐汐,對不起?!?/br> “嗯?” “我知道,當時把我和嚴華的事說出去的人,不是你。” 我替三胖順毛的手頓了頓,身體依然虛弱,有氣無力地問她:“那你知道是誰嗎?” “我知道的……”尹千言的聲音低落下來,“那件事發(fā)生沒多久,我就猜到了。但我當時不知應(yīng)該怎么辦,又覺得心里很不平衡,便想著拉上你,或許這樣便能好受些?,F(xiàn)在塵埃落定,真的覺得很抱歉,對不起……” 我聽著她的話語,心中莫名瑟瑟。是的,到現(xiàn)在,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了。所有事都與當初面貌迥異,知曉與不知曉,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我深吸著花朵的馥郁,一瞬蒼涼,嘆道:“算了吧,反正,都過去了……” 尹千言似乎舒了一口氣,試探著再問:“那婚禮,你真的不來?” “不用了,我明天就回迪拜,只請了半個月的假?!备匾氖?,我如今這副心緒,要如何去面對她張燈結(jié)彩的喜事?我們,原本是同時被撞破,為何結(jié)果會相差這樣遠呢?我怕自己無法接受。 掛了電話,我俯下身,輕輕抱住三胖溫?zé)岬纳眢w。它在我懷里動了動,眼睛睜開了一條線,很快又懶懶地闔上了。如果能像它一樣,完全不必關(guān)心周遭的一切,多好。 可是,人不是貓,終究必須面對現(xiàn)實。短短一個周的修養(yǎng)結(jié)束后,我不得不乘飛機回到迪拜。金燦燦的陽光一照下,我的眼前閃爍成一片空白,突然想起了一個詞:恍若隔世。 我看著迪拜這座繁華至極的城市,好像自己被鎖在了巨大的金色囚籠里,而我犯罪的證據(jù),就是小腹中依然殘留的隱痛,告訴我,你本該因此服刑入獄、受盡折磨。 但如今,我依然自由地站在這片天空下。這樣算不算是——劫后重生? 我把穆薩的電話號碼從手機刪去,即使那串數(shù)字我已經(jīng)爛熟于心。我緘默了所有和他有關(guān)的言語,花更多的時間在學(xué)術(shù)上。我以為一切大概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等今年畢業(yè)以后,我們所有的交集都會一齊抹去,從此相忘于江湖。 但是,卻沒想到,有一天,他還會出現(xiàn)在我酒店房間的門口。 那是一個早晨,本該是一天中最清醒的時刻。沒有任何提前的征兆,距離我失去胎兒時,又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我打開房門,看見穆薩久違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先是驚訝,再是驚喜,但很快,這一切便沉淀為抗拒和無力。 “穆薩,”我張了張嘴,囫圇半天,才艱難地說出一句話,“你不該再來找我的,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很久了,回去吧?!?/br> 說完,握緊了門柄,咬咬牙,狠下心,便是要關(guān)門。 門沒關(guān)上,穆薩伸出胳膊,抵住了門縫。他的眼睛望著我,不再帶著痛苦和無奈,相反,是一種坦坦蕩蕩的目光,帶著呼之欲出的欣喜。 “cece……” 沉寂了太久的時光,再聽見他叫我的名字,幾乎令人泫然欲泣。然后,穆薩推開門,走進來,不管不顧地抱住我,哽咽著說:“cece,我離婚了?!?/br> 仿佛覺得不夠,他又把我抱得更緊,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重復(fù)道:“我離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