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十畝地

    項淵是真的驚詫，他一直以為項家一窮二白，啥也沒有，還在打算若日后銀錢寬裕，買些地來佃出去種，這樣就不用掏銀子買米糧買蔬果?？蛇@時候李氏卻告訴他，他家有地！

    “若是娘沒記錯，應(yīng)該有二十畝地?！?/br>
    “二十畝？我怎么都沒聽說過，現(xiàn)在地在哪里？”

    二十畝地，還真不少。

    不過聽李氏的口氣，估計這二十畝地里頭有不少文章。

    “你當(dāng)然沒聽過，若不是銀錢實在不湊手，只怕娘也想不起來咱們還有二十畝地?！崩钍掀鹕碚页鎏锲?，遞給項淵?！澳愕诘臅r候，有生活困難的族親找上門，你爹心善，就把地讓給族親耕種，只說每年給咱們五百斤糧食就成。頭幾年倒是很自覺，早早就把糧食送了過來，可等你爹過世，這些族親就開始耍賴，拖著不給，近幾年來，居然連提都不提。”

    對便宜爹做的事項淵感到很無語。若是項家還是之前的項家，項父這么做無可厚非，可據(jù)項淵了解，項家到了項父這一代，因項父只會讀書，完全不懂庶務(wù)，項家是每況愈下，幾乎要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不然以項家自詡書香門第的清高，斷不會叫項禮入了商戶的。

    項淵仔細(xì)詢問耕種他家地的族親情況，摸摸下巴。若是他沒記錯，在他和錦言成親，之后回族里上族譜，這兩家可是都來人了。瞧那呼奴使婢架勢，可不像生活困難的模樣，反而項家這頭瞧著差了一截。

    自家東西沒有養(yǎng)活起自家人，反而富了別家，這還真是叫人不知該說什么好。

    “當(dāng)初爹和他們約定每年送五百斤糧食來，有簽下契書嗎？”

    李氏皺眉想了想，搖頭。“沒有，你爹說都是自家人，沒必要太較真，就只口頭說的。前幾年日子實在不好過，娘也帶著你大哥去要過，只是那頭不認(rèn)賬，非說你爹把地送給他們種，根本沒說要給糧食。”

    沒有契書，只口頭約定，這件事不好辦。

    一來，地是項父做主叫別人耕種的，如今項父不在，又無契書，口說無憑，誰都可以不認(rèn)賬；二來，就是他的身份，讀書人的身份來辦這件事，很不適合。

    項淵和趙慎說起這件事，趙慎想了想，道：“這件事交給我來辦。”

    “你有什么好辦法？說來聽聽？”

    項淵湊過去，擠到趙慎身邊，拿起他剛寫好的賬本翻看。越看項淵越吃驚，想不到趙慎經(jīng)商的手段如此高明，不到一年的時間，媳婦名下居然已經(jīng)有三家鋪子！這還不算，看他做的最近開支表明，媳婦已經(jīng)把主意打到南陵那邊去，在他還沒過去科考時，媳婦在南陵，就已經(jīng)有了一個帶宅子的鋪面。

    媳婦太能干了有木有！/(ㄒoㄒ)/~~

    想到自個趁著這段時間出名攢下的字畫銀子，項淵默默心塞。麻蛋，居然連一個鋪子都買不起！

    對項淵非要擠在自己身邊，趙慎有些不自在。耳根莫名發(fā)熱，腦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這幾日晚間的荒唐來。這項淙子開了葷，就像要把之前欠他的補上一般，夜夜不空不說，居然還想換著花樣來，若下次還這么沒臉沒皮纏他，看他不踢他一腳出出氣！

    “直接要回來，肯定是行不通的。你是秀才爺，他們是潑皮無賴，硬碰硬，只能我們吃虧，帶累著污了你的好名聲。我這里有一個主意，既能把地要回來，又能叫他們rou疼?！?/br>
    趙慎側(cè)頭看項淵，眼底閃著狡黠的光。

    項淵看他這幅活潑樣很歡喜，倆人成親到現(xiàn)在，媳婦總算露出一點真實面貌來。

    “快說說看，咱倆一起琢磨琢磨。”

    沒忍住，項淵拿起趙慎修長的手指，張口輕輕咬了一下。趙慎一驚，惱羞成怒，想甩手撂桃子，又覺得矯情，只得瞪他一眼，佯裝不在意，可變得粉紅的耳朵尖卻出賣了他真實的情緒。

    “種咱們地的是項家族親，硬要不行，那咱就拐個彎來。整整二十畝地，每年光產(chǎn)出就是好大一筆，咱去跟族長說，拿出二十畝地中的十畝產(chǎn)量送給族里，供族里子弟念書識字，相信族長會很樂意幫咱們把地要回來的?！?/br>
    項淵邊聽趙慎說，邊琢磨，等他說完，忍不住開口稱贊：“好主意！錦言真乃賢內(nèi)助也！”

    到底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項淵對這個時代族長、里正這些小人物擁有的大權(quán)力還沒有很清晰的概念。此時聽趙錦言這么一說，才恍惚記起，這時的族長、里正所說的話，所做的決定，對一族，一村的人來說，很多時候比縣太爺還要有效力得多。

    就拿項淵他們家地的情況來講，沒有憑證，項淵都不能去告官，而他背著秀才爺?shù)纳矸荩豢赡芙档蜕矸萦H自去參和這些有辱斯文的事兒。這種情況下，族長的作用就非常明顯了。若是能爭取到族長站在他們這一邊，那即便項淵拿不出證據(jù)來，只要族長一句話，那兩家族親就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把土地還回來，除非他們想脫族。而在這個時代，除非到萬不得已的情況，沒人愿意出族，離開宗族的庇佑。

    項淵不自覺的摸上趙慎的手，還來回摩挲了下。見趙慎看他的眼神變得不善，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很自然的收回手，臉上帶著點狡詐，道：“干脆咱做個大的，之前沒那二十畝地的收成，咱家也沒餓死。如今索性就大大方方送出去十畝地，剩下那十畝，不用咱們說，老族長也得上趕著給咱要回來。而且，那十畝地，咱要說好，可不是救濟窮人的，咱就是用來支助族學(xué)，供子弟識字用。”

    夫夫倆商議好，跟李氏通了氣，把此中利弊掰開揉碎分析給她聽，李氏之前還不樂意白白送出去十畝地，聽完項淵的分析，知道這事做好對小兒子仕途有大大的好處，便趕忙同意了。

    這之后，項淵帶著趙慎親自回去族里，拜訪項家宗族老族長。如他們所料，老族長對項淵獻(xiàn)出十畝地的做法表現(xiàn)的極其欣慰，連連保證剩下的十畝地待今年秋收后，就會叫族親還回去，且今年秋季收成，會按照之前項父與他們做的口頭約定，上交五百斤糧食。

    項淵對此不置可否。

    老族長還是護短些，只說今年收成，卻絕口不提往年沒有上交的收成怎么算。項淵也明白，如今能把地要回來已經(jīng)算是好的，之前的收成就當(dāng)喂了白眼狼。

    在他和趙慎告辭后，老族長當(dāng)著大兒子的面感嘆：“看來垂柳巷那邊要崛起了?！?/br>
    老族長的大兒子也些不屑：“難說，之前項二叔是好心，結(jié)果卻白便宜了這頭那兩家無賴，等他去了，自家的日子都要過不下去。這項淙子如今瞧著，也是個心軟立不住的，都沒敢提往年該交的收成，縮起頭權(quán)當(dāng)看不見！”

    老族長搖搖頭，大兒子是他要培養(yǎng)起來將來繼承族長之位的，眼界不能這么窄。

    “你錯了！你想想，項淙子是什么身份？他是秀才公！那是正經(jīng)讀書人，今年還要參加鄉(xiāng)試的。若是運氣好，中個舉人回來，再運氣好些，來年春闈中個進士，那垂柳巷項家可就不一般了！讀書人最重什么？名聲！那兩家潑皮無賴能豁出臉去，他項淙子能嗎？不是他不想計較，而是不能計較，與其自個膈應(yīng)，不如借機做利于自己的事，所以，族里多了十畝良田。你想想，族里讀書識字的小子們，知道項淙子給了有十畝地的收成來供應(yīng)他們讀書，哪個不感激？將來若是祖墳冒個青煙，再出幾個舉人進士老爺，哪個又能不和項淙子交好？都是同宗族的，擰成一股繩，那可是不容小覷的力量?！?/br>
    老族長大兒子乖乖受教，不想這里頭還有這么多名堂。

    “而且，你只看到項淙子，卻沒注意他新娶的夫郎，那可是趙府出來的小哥兒！聽說只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就在離中打出名號來，他開的那家什么‘錦霽’在縣太爺那可都能叫出名來。這樣的人物，能是好惹的？”

    “爹你還關(guān)注這個呢？”大兒子失笑。

    “哼！你以為我老了就該糊涂度日了？咱們項家祖上可是大家族，比起世家來也不差，族里有出息的子弟我作為族長定然要多多關(guān)注，不然一個宗族怎么能興旺得起來？你要記住，宗族是靠大家才興旺的，最要不得內(nèi)部相互斗爭，同心協(xié)力，一個宗族才能更好的繁衍下去?！?/br>
    老族長兒子連連點頭，自家老爹人老成精，老于世故，他說的話絕對沒錯。自個跟老爹一比，不止生嫩，眼界更窄，看來還得跟老爹身邊好好多學(xué)學(xué)，可不能受自家婆娘的攛掇，急于攬權(quán)。

    第17章 收糧食

    果然，族長出面后，那兩家人再不樂意，也只得答應(yīng)把地還回來。不過，白占了那么多年的地，突然間要還回來，那兩家人都很不甘心。雖然地契不在手里，可只要地里種了東西，垂柳巷那頭就拿他們沒法子。秀才老爺家，總不能拉下身份做出強奪糧食的事吧？

    打著這樣的主意，那兩家人只叫自己兒子上門說了一聲，就裝作不知道般，想照往年般秋收，五百斤糧食，根本提都不提。

    他們想打馬虎眼糊弄過去，趙慎卻不想跟著裝糊涂。項淙子沒辦法拉下身段去交涉，可他不一樣啊。按道理說，他嫁進項家門，這些涉及打理產(chǎn)業(yè)的事就歸他管，只不過之前項家根本沒什么產(chǎn)業(yè)，他有力也沒地出。現(xiàn)如今不同了，既然項家有地，憑什么叫外人白占著？一點回報沒有不說，連個好名聲也撈不到。

    簡直太虧本！

    又等了幾天，還不見那兩家人上門，趙慎活動活動手腕，決定不等了。

    占地的兩家項家人，若是按嚴(yán)格的輩分算，家里老人算是項淵的叔祖，現(xiàn)如今的當(dāng)家人，是項淵的七從伯和十從伯，仗著輩分大，自然不把項淵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