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要辜負我[慢穿]_分節(jié)閱讀_376
容瑾做了上萬年的神,修為夠高,底子也厚,顧如琢需要的修行法器,功法,靈智仙草,他都能想辦法找來。但是有一些東西,容瑾是沒辦法給顧如琢的。 他是神,但是顧如琢不是。 神天生就習慣寂寞,便是后面有幾個投緣的好友,也不過是偶爾相聚。更多的日子,還是自己,或是修行,或是沉睡。但是人是群居動物。顧如琢是個人,剛來到這里的時候才六歲,所以他不能和容瑾一樣,終年待在無人的景明山。那會對他的成長造成難以估計的傷害。 這件事是賀天凝提醒容瑾的,他的本意是希望顧如琢去他那兒,跟隨他修行。 其實容瑾覺得這主意不錯,賀天凝教徒弟肯定比他強,那里人也比景明山多,或者把顧如琢送去更大一些的修行宗門也行。但是一向聽話的小孩這次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容瑾狠不下心,只好改了主意,每隔一段時間,讓顧如琢下山一趟。 剛開始是容瑾帶著他。一大一小牽著手,一起站在人家私塾外面蹭課聽;擠在人流如織的街上看花燈;排好長時間的隊,買據(jù)說百年老店的糖糕吃。問路住店,點單結賬,所有和人接觸的活兒,統(tǒng)統(tǒng)都是矮矮的小團子去。 后來顧如琢長大些,修行小成,算有了自保之力,容瑾就不再跟著他,讓他自己去歷練。雖說現(xiàn)在性子已經(jīng)差不多定下來了,但人族修行,無論你修哪條道,入世都是必經(jīng)之路。 這一趟,顧如琢去了三個月,是和容瑾分開時間最久的一次。 之前數(shù)萬年,都是在景明山獨自過來的,但現(xiàn)在顧如琢一離開,容瑾竟然會覺得心里空落落。見人回來了,容瑾感覺自己這些天微繃的識海都放松下來了:“這次去哪兒了?” 顧如琢眼角微彎:“去了南屏城,學了些東西?!?/br> 容瑾以往不關心人間的事,就算換了王朝都不知道,但是如今養(yǎng)了顧如琢十年,便對人族的城池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南屏城中的南屏書院很有名,你在里面有沒有認識交好的同齡人?” “我沒有去南屏書院。”顧如琢搖頭,他看著容瑾散落的長發(fā),話鋒一轉,“我為大人束發(fā)吧?!?/br> 容瑾點點頭,很自覺地坐到凳子上。顧如琢在他身邊的時候,每天早上都會為容瑾將頭發(fā)束起來,但是容瑾自己就懶得打理這些了。 顧如琢站在他身后,聞到了隱隱約約,極淡的一縷酒香:“您喝酒了嗎?” 容瑾點點頭,神態(tài)中有幾份慵懶:“嗯。老賀的春日醉。現(xiàn)在還清醒著,可能待會兒就醉過去了。不知道你今天要回來?!?/br> 顧如琢拿起梳子,雖然容瑾的頭發(fā)柔順,但是他還是豎地很仔細:“還是要少喝酒?!?/br> 喝其他的酒倒也無所謂。容瑾酒量挺好,就算是靈果釀的酒,能對他起影響的也很有限。但春日醉不同。這是賀天凝的拿手絕活,據(jù)說是集一年時光中最好的百花,最甜的百果,再取來年最早的一縷春風,封壇入土。多年后重開,酒色清澈如水,入口香甜如蜜。明明是半點酒味都沒有,像果汁一樣的滋味,卻后勁極大。剛開始喝多少都不醉,但是酒意一上來,就醉得不省人事。 偏偏容瑾喜甜,去赴賀天凝的酒宴,十有八九是喝了春日醉回來的。雖說現(xiàn)在養(yǎng)了顧如琢,容瑾克制了很多,不敢再像以前一樣,一醉就是數(shù)十上百年。但是一醉十幾天,顧如琢也不太能接受啊。 他心里多少有點委屈。自己三個月沒回來,容瑾瞧著一點也不在乎,只想著去喝酒。也不知道這次容瑾多久會趕他下山,希望能在景明山多待一陣。 容瑾看著水鏡中顧如琢的眉眼:“啊,我的小團子長成大團子了,都開始教訓我了?!?/br> 顧如琢垂著頭給他梳發(fā),不說話。 容瑾回頭看他:“好了好了,下次老賀再叫我,我不去了,好不好?” 顧如琢一聽就知道,別看容瑾瞧著還清醒,其實春日醉已經(jīng)漸漸起了效果。以往他雖然也待自己親昵,卻終歸是有一點長輩的架子的?,F(xiàn)在,容瑾笑意盈盈的回頭看他,細長的眼中水光流轉,眼角有一抹淺淺的紅。語氣也因為醉意,有一點含糊不清,聽起來竟有種撒嬌似的錯覺。 顧如琢看著從木梳齒間滑過的烏黑發(fā)絲,突然想起了一首詩。 宿夕不梳頭,絲發(fā)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他狼狽地垂下了眼:“大人轉過去吧,我給大人束冠。” 容瑾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好。但不知道是因為那幾壺春日醉,還是因為太久沒見顧如琢,他很想和顧如琢隨便說說話。容瑾從水鏡中看到顧如琢從袖中取出來一支烏黑的玉簪來,簪身光潔,簡單優(yōu)雅:“怎么這次不自己給我刻了?” 顧如琢眼中疑惑微閃:“嗯?” “一看就知道不是你自己做的。”容瑾懶洋洋地笑著,眼神揶揄,“你做的哪有這么好看?不過丑也有丑的好處。就算以后我們分開很多年,容貌都變了,你把刻的簪子一拿出來,我也能一眼就認出來是你?!?/br> 畢竟能把樣式簡單的男子發(fā)簪都刻得丑兮兮的人,還是少見的。 容瑾雖然懶散又隨性,對自己的形象不太上心,但是最基本的審美還是有的。顧如琢大概確實在雕刻上沒什么天賦,明明做其他事都順順利利,但是男子的發(fā)簪又沒有多復雜,這些年下來卻總是刻得磕磕磣磣的。 容瑾沒喝酒的時候,自然不會這么說。顧如琢拿出來什么樣的簪子,他都能夸上幾句,戴到頭上。畢竟是他家小孩的一番心意。但現(xiàn)在喝了點酒,容瑾腦袋有點飄,就實話實說了。 顧如琢拿著發(fā)簪的手頓住了。他不僅沒有用發(fā)簪固定住發(fā)冠,反而直接把容瑾頭上的發(fā)冠摘了,頭發(fā)重新散落下來。 容瑾抬眼:“怎么不戴了?” 顧如琢無奈:“大人喝了春日醉,一會兒就該休息了。怎么不提醒我?” 馬上要睡了,還戴什么發(fā)冠和簪子。 容瑾懶洋洋道:“你喜歡梳就梳唄。到時候再拆?!?/br> 顧如琢看著容瑾的神情,他察覺到,比起平時,容瑾現(xiàn)在說話更坦誠隨性一些。他想起這些天一直掛在自己心頭的事,猶豫了片刻:“我,我有一件事,想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