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奈何(劇情)
她明明很餓,這份外賣卻吃得味同嚼蠟。 她恍惚想,這不就是年少時遭遇的最傻氣的假設(shè)性提問:你喜歡的和喜歡你的你會選哪一個。那時她一邊嘲笑著提問者幼稚空想,一邊心里默默選自己喜歡的?!版獢M將身嫁與,一生休”,凄艷的獻(xiàn)身與浪漫,多好。 那時還只了解暗戀的酸甜,不曾明白單戀的苦。 時隔多年的當(dāng)下,至少這一瞬間,她知道自己誰都不會選了。 她剛從to do list上劃掉了陸克山,現(xiàn)在該劃掉齊執(zhí)了。話本里怎么說來著?斬斷孽緣,也真夠形象的。 秦羅心中鈍痛,找到停在了昨天下午的對話框,一鼓作氣輸入:“明天見一面吧,有很重要的決定和你說?!彼肓讼?,又補(bǔ)了句,“可能是近兩年以來最重要的事?!?/br> 要徹底斷掉的話,她私心里還是想再見他一面,或者,真正的分手確實也當(dāng)面說比較好罷。 她不知齊執(zhí)現(xiàn)在住哪,根據(jù)她對他的了解,他也不會告訴她。她搜索附近的火鍋店,又突然清醒過來,不由自嘲:又不是什么約會。直接發(fā)了最近的一個金拱門地址過去,定的下午六點——萬一他住得太遠(yuǎn),不至于頂著大太陽出門。 金拱門承載了太多的意義。本科時他們宿舍的中點就有家金拱門,一旦秦羅餐廳選擇障礙時,他們就會在那解決一頓——他們在那消耗過大多數(shù)的相處時間,也在那吵過大多數(shù)的架,甚至也是在那里分的手。 齊執(zhí)過了一小會才回復(fù),“必須明天?下周可以么?” 竟難得的沒有顧左右而言他。 秦羅太擔(dān)心自己下周就失了決心,“不好,就明天吧。” “好。”秦羅似乎能聽見他在對面輕輕嘆氣,在她心上撓啊撓。 秦羅特意遲到了一會。她潛意識里害怕等待見到他時的那種焦灼,索性讓他等。 正是人多的時候,柜臺、點單屏前都排著歪歪扭扭的隊。帶著哭鬧孩子的焦慮家長,剛上完補(bǔ)習(xí)班的嘰嘰喳喳學(xué)生,興高采烈討論八卦的朋友…… 但她一眼就看見坐在角落的他,喧囂的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像日落黃昏,村口炊煙,雛鳥歸巢。 她局促起來,后悔沒化妝,后悔沒穿得更精致。她懊惱,分手也要體面一點的呀,幾乎忘了連見面本身都不是這場分手的剛需。 她下意識挺直腰背,抬直脖頸——像他過去經(jīng)常提醒她的那樣,向他走去。 齊執(zhí)已經(jīng)點好了兩份套餐加一份麥趣雞盒,一邊喝可樂,一邊看手機(jī)。他看起來很放松,很隨意,絲毫不像在等人,更不像是在等許久未見的前女友。 直到秦羅拉開對面座椅坐下,他才拿開耳機(jī),看她,眼睛笑成彎月。 “先別說,快吃,都涼了?!?/br> 秦羅心里一顫。她以前吃飯和說話完全不能并行,總是說著說著就忘了吃,被他笑話過很多次。但工作后她已經(jīng)可以邊吃邊聊了:每天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飯,吃得慢會麻煩一堆人等她,她只能習(xí)慣。 他無比熟稔地把薯條開口朝向她,幫她把雞塊打開,醬料打開,挑出了雞盒中的雞翅拿給她。他甚至自然地拿過她的可樂喝了一大口。 他對多少人做過這些。秦羅拼命眨眼吞眼淚。 她吃得很安靜。 秦羅吃得差不多,想要開始正題。他手指著她正在吃的最后一點,仿佛警示她不吃完不準(zhǔn)說話。然后起身去排隊,一會兒拿回來一個甜筒給她。也是她的老習(xí)慣,她后來也不了——自己再去排隊太麻煩。 秦羅不敢看他,也不敢想他,憋著眼淚,吞吞吐吐半天,“好久不見了?!?/br> “嗯哼——”齊執(zhí)直直看向她,示意自己在聽。 “既然你不喜歡我,就不要耽擱我呀?!鼻亓_望天,背書一般,淚珠爭先恐后地出來。 “怎么就哭了呢。”齊執(zhí)輕聲嘆氣,站起身幫她擦淚。 涼涼軟軟的紙巾,還是她剛和他在一起時給他買的那個鼻炎紙品牌。 秦羅更覺得委屈,噘嘴不說話,瞪他。 不過一年過去,他身上的少年氣已經(jīng)褪了大半,甚至偶爾能瞥見一絲沉郁在眉間。 齊執(zhí)伸手去摸她頭,被她避開。她繼續(xù)含淚兇巴巴瞪他。 他嘆氣,像是知道躲不過。 “你當(dāng)然可以和別人在一起啊,兩年前你就單身了,傻”,他說話輕而溫柔,內(nèi)容堅決冷酷:“你值得很好很好的男孩子?!?/br> 秦羅哭得更兇瞪得更兇,咬著唇不說話。他手忙腳亂地一邊擦一邊再抽紙巾。 “還有,我怎么不喜歡你了?”他問得坦坦蕩蕩。 秦羅氣極,這人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 “你回來都不和我說!” 齊執(zhí)竟一愣怔,隨后失笑,又像是突然有點難堪:“秦羅,你看我?!?/br> 他比出英文字母”E”的發(fā)音,露出一整口牙來:右門牙是一片黑洞。 秦羅知道他右門牙缺了半顆,高中踢球時磕到的。她本科時還帶過他去南城的公立醫(yī)院換過包的烤瓷牙——之前的那顆被他舔松動了。 “冠面徹底掉了,我想在北城都弄好再和你說的,下周新牙套就做好了?,F(xiàn)在我太丑了” 秦羅面色稍霽,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哪里不對,怒意又上來:“你和xxx(小白富美)奔現(xiàn)逛展!” 齊執(zhí)神色無奈:“什么叫奔現(xiàn)?我之前看到她票圈推薦過北城的一個牙醫(yī),所以問過她一些問題,這次還麻煩她微信上幫忙約了那個專家,否則在北城不知道要排到幾個月后了?!?/br> “你給她送禮物,還陪她逛展!”秦羅恨極他轉(zhuǎn)移話題。 他仍舊坦蕩,直視她:“我畢竟麻煩了她,回國前順便就問了她有沒有什么要代購的東西。誰知道回來請她吃飯結(jié)果還要陪她看展啊?!闭f到最后,他甚至有點啼笑皆非。 “你以后這些不要再瞞著我”,秦羅輕嘆,語氣溫軟,心智動搖。最后殘存一絲理智問他:“你周四怎么在和其他幾個人吃串?” “幾個高中同學(xué)。”他不愿意再解釋一句,嘴唇緊抿。不知是為了遮住缺失的門牙還是有什么難言的苦衷。 秦羅不知怎么的又想到分手時,問他理由,他說不想耽擱她,然后不再多說一句,也是如今神色。 她心中又暴戾起來。 “忘了說,我有男朋友了?!辈粠Ц星樯实年愂?。她說出來,像是九層高臺驟然崩塌,像是野火燃盡融融春色。 齊執(zhí)失盡血色,但只瞬間,笑意又從嘴角緩慢延展到臉頰眼角:“這很好啊,恭喜了?!?/br> 小齊的第一輪洗白,你們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