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皇姐是想勸我，他在西北征戰(zhàn)多年，少有敵手，便真的又什么人謀害構(gòu)陷，也未必傷得了他。只是……”秦浣苦笑著搖搖頭：“于他，我又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呢?！?/br>
    “我是向勸你不假，但想說的卻并不僅是他能征善戰(zhàn)之事，”瓏顏望了一眼窗外，回憶起當(dāng)年的舊事：“你可知，忠寧侯是幾時與我有了聯(lián)絡(luò)？”

    秦浣不做他想，只是隨口答道：“他只說是最近這幾年的事，并沒有跟我說具體是何時?！?/br>
    瓏顏聽后既不否認(rèn)，也沒有點頭：“他這么與你說卻也沒錯，我與他確是近些年來才正式結(jié)盟的，只是論起最初的聯(lián)系，卻要早得多?！?/br>
    “哦，那是什么時候的事？”秦浣聽出其中似有什么關(guān)竅，便傾身問了起來。

    “那是……你出事后的第二年。”瓏顏長長地嘆了口氣，昔年情形仿若昨日之事：“那時我被囚于這萬佛閣中，本想著此生便如此而過了，卻不料那年三月，他卻混入宮中找上了我?！?/br>
    “你是不知他那時的模樣，當(dāng)真是把我嚇了一跳，整個人瘦的都脫了形，一雙眼睛里盡是血絲，盡是沉沉的死氣?！?/br>
    “他就這么來到我面前，問我心中可有仇怨，可愿與他聯(lián)手?！?/br>
    秦浣就這么聽著，雙手不由得一點點攥緊，他不敢分神，不敢去想，那時的趙擎烽究竟是何種的模樣，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思從西北又回到了這太平都。他只能強迫著自己，不思也不想，全身心的去聽瓏顏的話，仿佛這樣就可以逃開那一陣陣酸楚的心痛。

    “可那時的我只覺萬念俱灰，什么也不想做，什么都做不得，所以便……拒絕了他?！杯囶佉矊嵲诓蝗淘偃ハ氘?dāng)日的情形，只拈著線香繼續(xù)說道：“你也別怨我，那時的忠寧侯實在是……”

    瓏顏不相信，這個渾身上下盡是絕望與死氣的人還會有力量繼續(xù)走下去，她甚至覺得那時的趙擎烽隨時都有可能在內(nèi)心的折磨中死去。

    “我拒絕了他，他只是那樣看著我，而后再沒說什么，也沒做什么，便離開了?！?/br>
    “我那時幾乎認(rèn)定了，若他就這樣回到西北，用不了多久便會死在那戰(zhàn)場上，沒人能救得了他，他自己也不行……可是你看，即便如此，他還是活下來了?！?/br>
    瓏顏輕拍了拍秦浣的手背，像幼時那樣安撫著自己的弟弟：“十六年的時光，他為了你都活下來了，如今你既已回到這人世間了，他又怎會狠心離開?！?/br>
    秦浣定定的看著瓏顏，隨即慢慢低頭閉上了雙眼，眼前盡是那人的面容，猶如昨夜夢中那般，從年少到今朝，終是淺淺一笑：“是啊，我也不相信，他會拋下我?！?/br>
    瓏顏見他這般，終是放心的點了點頭：“你能想開就好，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收到忠寧侯的消息的?！?/br>
    “那便借皇姐吉言了，”秦浣長長的抒了口氣，暫且將趙擎烽的事放至一邊，又與瓏顏說起了近來京中的事：“其實，我今日前來也并不是想要向皇姐再討什么幫忙，而是想要提醒你，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保重自身?！?/br>
    瓏顏輕笑著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又看了一眼殿中的彌勒像，喃喃道：“你放心便是，這點自保之力我還是有的?！?/br>
    “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鼻劁絼傄僬f些什么，卻見一個姑子匆匆趕到殿外，通傳道：“殷王殿下，文鴻苑中的公公正四處尋您呢，說是有要是請您回去?！?/br>
    秦浣眉頭一皺，如今不管是哪方傳回消息來，于他都是十分重要的，如此也不敢再耽擱什么，向著瓏顏道別后便打算離開。

    只是他前一步剛要跨出殿門，卻聽到瓏顏輕聲叫住了他。

    “皇姐可還有什么事？”秦浣雖心中掛念著德多來尋他究竟是得了什么消息，卻仍是停下步子回頭望向瓏顏。

    “并沒有什么事，只是想問你一句話，”瓏顏抬眸，慈和的面容中透著點點無奈與擔(dān)憂，她靜靜地望著秦浣說道：“江山與忠寧侯，在你心中孰輕孰重？”

    秦浣怔愣了片刻，還未及回答些什么，卻又見瓏顏擺了擺手：“罷了，就當(dāng)我未問過，你快去忙正事吧。”

    瓏顏未再追問下去，可這個問題卻緊緊地纏在了秦浣的心頭，直到他離開了萬佛閣，走回了文鴻苑中，他的耳邊仍回蕩著瓏顏的發(fā)問。

    “主子，李公公那邊傳來消息了。”迎著德多急匆匆的步子，秦浣終于回過神來，迫使自己將注意力放到了李徽的回信上，卻不想這一看激的他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

    首一件倒還好，是他最初讓人去查的何無頃之事。李徽查證后確定，那李沸之母確實實在何無頃稱病不出后才搬至京城的，他們一家如今住于城北萬方巷之末。如果何無頃確實能聽到李沸之母半夜的叫罵聲的話，那他很有可能就被軟禁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