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息，一會找機(jī)會去跟蔣志成搭話?！睆埬钭孢€能保持淡定。

    此情此景下，老蔣似乎并沒有身為主角的自覺，仍然殷勤地招呼著人，像個小酒吧的老板。

    趙維明忽然在隔著舞池對面的卡座里發(fā)現(xiàn)了趙玫兒，趙玫兒同時也看見了這邊的倆人，她沒做任何表示，只是高冷地投來一個白眼。

    張念祖對此嘿然道：“這說明你拿到的資料不是假的?！壁w玫兒自然不會平白無故地到這種地方來，她的目的不言而喻。

    酒吧里放著舒緩的音樂，四下可謂是高朋滿座，蔣志成不時跟卡座里的某位大哥級人物微笑致意，每當(dāng)這時那位大哥也會忙不迭地起身離座，舉杯回應(yīng)。有時候還會因?yàn)橄噜徧膬扇艘黄鹌鹆⒍l(fā)爭風(fēng)吃醋的事端……

    趙維明感慨道：“不得了，這老蔣就是黑道界的鹿晗?。　?/br>
    張念祖道：“我看更像中國老流.氓的導(dǎo)師?！?/br>
    老大們在這個以往毫不起眼的酒吧齊聚一堂為的自然是目睹業(yè)內(nèi)傳奇人物的風(fēng)采，可老蔣也只是客氣而已，似乎還少一個讓雙方能夠發(fā)生交集的契機(jī)，張念祖覺得老蔣這會要是搬把椅子坐到舞池中間講講他的經(jīng)歷，氣氛一定會熱烈起來。

    這時老蔣見人已經(jīng)滿滿蕩蕩了，從吧臺里拿出一個麥克風(fēng)支到了嘴邊。

    老大們見狀忙各自勒令小弟們噤聲。

    “謝謝各位的捧場，兄弟我真是何德何能啊。”老蔣做了開場白。

    四下一片喝彩。

    趙維明無語道：“今兒我算見識了什么叫偶像光環(huán)了，這才剛說一句廢話就這么多捧臭腳的?！?/br>
    張念祖呵斥他道：“你再大點(diǎn)聲！”

    果然，幾個沒有座位的年輕混.混正在怒目橫眉地盯著趙維明。

    趙維明趕緊使勁鼓掌：“說得太精彩了，耶——”

    老蔣客氣了一句再無閑話，把手向前面一伸，臉上柔情無限道：“下面有請徐小鳳小姐為我們帶來今晚的開場歌曲。”

    眾人目光轉(zhuǎn)移，就見離老蔣最近的座位上站起一個女人，她面帶微笑，儀態(tài)萬千地朝四下鞠躬，然后把細(xì)長的女士煙浮擱在煙灰缸上，然后款款走進(jìn)了舞池中央。

    徐小鳳眼睛明亮，體態(tài)婀娜，穿著一身赭紅色的旗袍，誰也說不上這個女人年方幾何，看她細(xì)膩的皮膚和濃密的頭發(fā)儼然還是少女，只是眼角魚尾紋的風(fēng)情萬種說明她或許已經(jīng)不年輕了。她剛才坐在那里并不引人注目，自她站起的那一刻就充滿了奕奕神采，把全場的目光都牢牢吸引過去。

    “極品！”趙維明贊嘆了一句，不過這回是極小聲的……

    徐小鳳上臺又向下面鞠了一躬，音樂起，酒吧里響起了她柔美的女聲。但前幾句過后眾人都是稍一愣神，原來這才發(fā)現(xiàn)她唱的什么完全聽不懂，因?yàn)樗氖鞘兹瘴母琛?/br>
    這首歌節(jié)奏偏輕快，應(yīng)該是首戀愛曲，rb風(fēng)格的歌曲有很多特色的停頓轉(zhuǎn)折，徐小鳳將之演繹得深情又不失俏皮，雖然聽不懂，依然很悅耳，主要是臺上的人也很悅目。

    自打徐小鳳登臺，老蔣的目光就一刻也沒離開過她，眼神里全是愛慕和欣賞。老大們對歌并不感興趣，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為了看老蔣來的。

    所以用一句話概括此情此景就是：老蔣癡癡地看著徐小鳳，而一幫糙老爺們則癡癡地看著老蔣……

    張念祖碰碰趙維明：“別忘了正事?！?/br>
    趙維明點(diǎn)點(diǎn)頭，夾著那個裝有兩萬塊錢的紙包向吧臺走去。

    對面的趙玫兒見狀也挑釁地起身。

    老蔣仍然在如癡如醉地沉浸在歌聲里，趙維明雖然已經(jīng)到了近前，但他有些含糊這時候該不該打擾對方的雅興，他可不傻。

    就在這時有兩個人忽然不由分說把趙維明撞在一邊，其中一個戴著眼鏡滿臉尖刻的男人不尷不尬地朝老蔣伸手道：“蔣老板幸會?！?/br>
    老蔣果然滿臉不高興，但還是握了握道：“好說，有什么吩咐？”

    眼鏡給同行的壯漢使了個眼色，壯漢直接把一個手提箱放在吧臺上，“啪”的打開鎖扣，一轉(zhuǎn)，讓張著大嘴的箱子面向老蔣，里面滿滿的都是百元大鈔。

    老蔣掃了一眼道：“這是？”

    眼鏡道：“我們是長風(fēng)集團(tuán)的，我們老板想和你交個朋友?！?/br>
    老蔣道：“無功不受祿，兩位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嗎？”

    眼鏡道：“我們老板想跟你打聽個人?！?/br>
    “說說看?！?/br>
    眼鏡一字一頓道：“祖爺。”

    趙維明和張念祖對視了一眼，隨后趕來的趙玫兒聽到這兩個字也是滿臉驚訝。

    老蔣的臉色馬上變了，他不客氣道：“我不認(rèn)識這個人，請你們馬上離開。”

    見這里似乎有情況，離吧臺不遠(yuǎn)的地方頓時躥過來好幾個大金鏈子，一副隨時要替老蔣揍人的表情。

    眼鏡哼了一聲，緩緩道：“蔣老板還是考慮考慮再說，價錢嘛可以商量，我們老板……”

    老蔣一揮手：“叉出去！”

    大金鏈子們聽到這聲吩咐如聞天籟，兩三個人一組，架胳膊的架胳膊，薅頭發(fā)的薅頭發(fā)，沒給眼鏡和他同伙吐露第二個字的機(jī)會，順順當(dāng)當(dāng)就把人給“叉”出去了，接著外面?zhèn)鱽砹巳跞醯膽K叫聲，幾個大金鏈子來去如風(fēng)又回來了，一起低頭道：“辦好了?！?/br>
    老蔣拱手道：“謝哥兒幾個了?！?/br>
    大金鏈子們受寵若驚，齊聲道：“您客氣蔣爺?！闭f完沒事人一樣又都?xì)w了原位……

    老蔣忽見趙維明湊在吧臺前，問他：“你有什么事？”

    趙維明嚇得一激靈：“沒事，我上廁所?！?/br>
    第9章 閨蜜是如何煉成的

    趙維明回到座位上的時候臉有點(diǎn)白，被嚇和絕望的成分七比三——被叉出去那倆人慘叫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很扎心。他用頭抵著那兩萬塊錢的紙包，苦惱道：“看見沒，幾十萬遞過去了，可一提祖爺?shù)拿诌B說話的機(jī)會都不給啊！”

    張念祖也有點(diǎn)發(fā)蒙道：“這事兒他沒出名以前還好說，以前他是老蔣，現(xiàn)在都成蔣爺了。不過幸虧有人當(dāng)了替死鬼，要讓他親自出手，咱倆估計更慘。”

    趙維明道：“你說老蔣要是知道這是我所有的身家，會不會感動得對咱網(wǎng)開一面？”

    “沒戲，你還沒看出來嗎，祖爺這個名字對老蔣來說很犯忌諱，但是他一定認(rèn)識祖爺。”

    這時趙玫兒走過來，死死盯著趙維明。

    趙維明掛出個笑臉道：“meimei，你也來喝酒啊？”

    趙玫兒冷冷地問趙維明：“長風(fēng)的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趙維明詫異道：“什么意思，你不會懷疑是我把資料給了他們吧？”

    趙玫兒不說話了，她相信趙維明這點(diǎn)底線還是有的，但眼鏡的出現(xiàn)確實(shí)是她心頭一個難解之謎。

    張念祖道：“甭瞎琢磨了，那個大投資商能把資料給你們致遠(yuǎn)，就能給長風(fēng)，他的目的就是找人，越多人幫他才越好呢，你們無非是人家廣撒網(wǎng)的對象之一，現(xiàn)在本市說不定有多少勢力在找這個祖爺呢！”

    趙維明很有感觸地點(diǎn)點(diǎn)頭，他對趙玫兒說：“大敵當(dāng)前，咱倆能統(tǒng)一一下戰(zhàn)線嗎？”

    趙玫兒哼了一聲。

    張念祖不客氣道：“坐下，一起想辦法！三個人總比一個人力量大，你要是有轍也不會來找我們?！?/br>
    趙玫兒板著臉坐下了。

    趙維明道：“咱不妨先猜猜老蔣和祖爺是什么關(guān)系，朋友？敵人？父子？”

    張念祖道：“猜對了也沒有意義，他不告訴你有什么用？我倒是對老蔣興趣更大了，他是個能一挑十九的猛人，可是為什么這么多年來守著這么個清水場子，一直名不見經(jīng)傳？就算有人來搶地盤，按他這么多年體現(xiàn)出來的尿性完全可以跑。是什么原因讓一個默默無聞的老實(shí)頭突然暴起的？”

    這時又來了一撥客人，老蔣照例笑臉相迎，除了謙卑的習(xí)慣使然，還有唯恐別人說他膨脹而特有的小心翼翼。這是一個對呼風(fēng)喚雨沒啥念想的中年男人。正因?yàn)檫@樣才顯得反差強(qiáng)烈，讓人好奇。

    趙玫兒忽然開口：“男人最容易為什么拼命？”

    這個問題在平時可能有好幾種答案，可這時趙維明和張念祖腦子里全是老蔣癡癡的神情閃現(xiàn)，兩人異口同聲道：“女人？”

    舞池里，徐小鳳在唱第二首歌了。

    老蔣接待完客人，用纏著繃帶的手支著腦袋，依舊那么發(fā)癡地看著自己的女神。

    張念祖打了個響指，就像行走在黑夜的走廊里讓感應(yīng)燈一下亮了起來，他問趙玫兒：“你是不是聽說什么了？”

    趙玫兒道：“剛才有人在我邊上閑聊，說起過老蔣和黑豹幫沖突的過程——那十九個人不是來搶地盤的，他們剛踢了別人的場子，來這里就是為了喝酒慶祝一下，他們甚至沒意識到這里是十三香的地盤。這群家伙看到徐小鳳之后就非讓她來陪酒。老蔣打了一句圓場，那些人不依，然后就打起來了！”

    趙維明道：“看來祖爺和徐小鳳就是老蔣的兩片逆鱗，要不是因?yàn)檫@兩個人，以他的性格就算讓他把排骨剁成臊子都不帶急眼的——喲，老蔣不會是蔣門神的后人吧？”

    張念祖瞪了他一眼：“剁臊子的是鎮(zhèn)關(guān)西！”

    趙維明道：“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張念祖道：“看來只能先從徐小鳳入手了，只要把她哄開心了拿下老蔣應(yīng)該問題不大，她和老蔣那么熟，說不定祖爺?shù)氖虑樗椭酪恍??！?/br>
    趙玫兒忽然起身就走。

    趙維明納悶道：“你去哪？”

    趙玫兒給了他一個毫無暖意的笑：“女人和女人結(jié)識起來總歸容易的多，我很快就會成為徐小鳳的閨蜜?！?/br>
    趙維明巴巴道：“妹子，你會跟我們資源共享的吧？”

    “你想多了?！壁w玫兒飄然而去，徐小鳳唱完兩首歌，在下臺的時候被臺階絆了一下，趙玫兒適時地扶了她一把，徐小鳳感激地沖她嫣然一笑，趙玫兒順勢攙起她的胳膊，兩個人頓時有說有笑地去后面的屋里換衣服去了。

    趙維明發(fā)傻道：“這就得手啦？早知道我去了！”

    張念祖道：“信不信老蔣打死你！”

    趙維明想想也是，下意識地一縮脖子。

    兩個女人去了之后久久不見回來，趙維明沮喪道：“這事兒我覺得咱倆干不成了，牛鬼蛇神都出來了不說，連自己meimei都拆我臺?！?/br>
    張念祖沒好氣道：“你退堂鼓打得這么好，組個樂隊賣唱去唄?！?/br>
    趙維明哀怨道：“我要是跟我爸保證以后再不賭博，這事過去之后就去他那好好上班，他肯定也不能不管我，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對此張念祖是深刻地了解這個發(fā)小的，趙維明就是那種不作不死的典范，無聊生禍患的魁首，他倒不是對賭博情有獨(dú)鐘，就是不能閑著，不然就會渾身難受。

    果然，趙維明拋出了自己的人生信仰：“人要不玩點(diǎn)刺激的，一輩子不是白活了嗎？”這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趙維明看了眼來電顯示，馬上眉飛色舞道，“是我妹，難道這妮子良心發(fā)現(xiàn)了？”接起電話，就聽里面聲音嘈雜，似乎有人在拼命扭打掙扎，趙玫兒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喊：“救命！有人要綁架……看樹坑……”然后就被強(qiáng)行掛斷了。

    趙維明和張念祖相顧驚愕，同時拔腿就往外跑！

    這時已是深夜，酒吧外面空無一人，趙維明前后搜尋，并沒有任何證據(jù)表明這里有人被劫持過。

    “看樹坑？”張念祖重復(fù)著這句話，往一個個樹坑探查，就見離酒吧門口五六米遠(yuǎn)的地方，一棵樹被撞掉一塊樹皮，樹坑里有被汽車輪胎蠻橫碾壓過的痕跡。

    “往南去了，車是紅的，快走！”張念祖很快通過樹上殘留的漆皮和車轍判斷出結(jié)果。

    趙維明飛身上了車，張念祖快速調(diào)整車頭，沖上了馬路。趙維明臉色怔忪不寧道：“難道我妹暴露了？是徐小鳳干的？”

    張念祖道：“你妹八成是池魚，人家的目標(biāo)是徐小鳳?！?/br>
    “那我放心一半了?！?/br>
    張念祖無語道：“豬腦子啊，徐小鳳要是出事了你妹也跑不了！”

    趙維明哭喪著臉道：“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