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個兒嘿嘿笑道：“是啊?！?/br>
    張曉亮皺眉道：“叔叔，我憋不住了。”

    長臉男寬宏大量道：“去吧?！钡葟垥粤吝M(jìn)了廁所后，他小聲問大個兒，“工具馬上就拿回來了，想好要哪根了嗎？”

    大個兒道：“你說呢？”

    長臉男無聲地舉起右手食指晃了晃，低笑道：“這根最靈巧，就這根吧?！?/br>
    第131章 慘烈

    張曉亮從廁所出來的時候肩膀上披了一條長長的浴巾。

    長臉男和大個兒正在低頭合計著一會害人的細(xì)節(jié)，大個兒叼上一根煙，四下踅摸道：“我火機(jī)呢？”

    張曉亮出來以后長臉男只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他一下，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張曉亮沒有像平時那樣回到客廳，而是一閃身向廚房走去。

    “你去哪？”長臉男機(jī)警地喊了一句。

    張曉亮加快速度沖進(jìn)廚房，他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上，用浴巾在門把手和水槽上方的水龍頭之間來回纏了兩圈，打了一個結(jié)。他在頻繁的來往于廁所的路上已經(jīng)把廚房觀察得一清二楚——有一扇從里往外拉的實木門，水槽在緊靠門邊的位置，雖然他沒有進(jìn)來過，但想必水龍頭和門把手離得不遠(yuǎn)，一個計劃在他最后一次上廁所的時候迅速成型。

    聽到門響，長臉男罵了一句臟話起身飛撲過來，大個兒笑嘻嘻的看著他，并沒有幫忙的意思，一個十歲小孩的垂死掙扎，他覺得沒有必要去兩個人。

    長臉男抓住廚房的門把手向外猛拉，發(fā)現(xiàn)似乎被什么東西給纏住了，在幾次用力扯拽之后，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隙，有條浴巾橫亙其間。

    “小兔崽子，開門！”

    張曉亮用極短的時間觀察了一下廚房里的各種用具，鍋碗瓢盆俱全，但是沒有菜刀。

    長臉男經(jīng)過數(shù)次用勁拉扯，門上的縫子已經(jīng)拓展到四五公分，他狂暴道：“開門，不然老子殺了你！”

    “你自己開啊?！睆垥粤涟阉袡还耖T都打開，一邊尋找著什么一邊輕描淡寫地說。

    “小王八蛋！你會后悔的！”長臉男亮出折疊刀，試圖把刀刃探進(jìn)去割斷浴巾，但一來刀刃不夠長，二來浴巾柔軟不著力，他試了幾次沒有起到成效，于是把刀尖沖向自己，把右手伸進(jìn)來，想由下而上把浴巾劃開。

    這時張曉亮在頭頂?shù)谋跈焕镎业揭话烟幚硎澄锏募糇?，他抽出褲子里的棉繩順著剪子手柄一直到剪子口纏了幾圈，這一切都在靜默中進(jìn)行，長臉男以為張曉亮嚇傻了，一邊劃著浴巾一邊森然道：“你現(xiàn)在后悔已經(jīng)啊——”他忽然凄厲地嚎叫起來。

    原來張曉亮冷丁閃身到門口，趁長臉男不備掰開了他的右手食指，然后把那把簡單處理過的剪子掛在了他指頭上——剪子此時被纏成了一個閉口，切住東西以后嘴巴不會張開，長臉男感覺到疼痛以后下意識地往回抽手，反而讓兩片剪刃更深地切進(jìn)rou里，他開始接二連三地慘叫。

    “你不是想要我這根指頭嗎？”張曉亮戲謔地說。

    “你……你怎么知道？”長臉男驚詫莫名地問。

    “因為我上廁所不關(guān)門啊，雖然聽不見你們在說什么，不過我看見你做的小動作了——”

    “孩……孩子你想多了，小王八蛋你給老子放開！”他軟話說到一半就因為劇痛再也裝不下去了。

    “叔叔，你的手指也很漂亮?！睆垥粤晾潇o地和他打著岔，一邊蹲下身子在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了燃?xì)夤艿?，他雙手趴住灶臺，身子一探，猛的向管道踹去！他有意喝光了所有的瓶裝水，瘦子只好燒了一壺自來水喝，這讓他測試出這房子是通了天然氣的，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一步！

    長臉男愣了一下，他一直以為張曉亮就在門后握著剪子，這時聽他說話似乎在廚房的另一端，不禁道：“小兔崽子你在干嘛？”

    張曉亮不搭話，一腳一腳地繼續(xù)猛踹管道，外面的人沖進(jìn)來只是時間問題，而一旦給他們進(jìn)來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留給他的時間可能只有短短的十幾秒，每一秒都是在倒計時，他絕不能失誤！

    管道堅韌地貼著墻壁，而且藏在下面的壁櫥里不好發(fā)力，就算是成年人也很難把它踹斷，張曉亮的力量并不比同齡人大太多。

    大個兒看出了情形不對勁，他慢慢走過來，譏誚道：“被個孩子搞成這樣，我他媽也是服了你了?！彼プ￠L臉男的右胳膊使勁往外拽。

    其實長臉男只要把手順著伸過去，剪子自然就會松開，他發(fā)現(xiàn)這一點(diǎn)的時候大個兒已經(jīng)抓住了他的胳膊扥了一下，沒能幫上同伙的忙讓大個兒有了挫敗感，第二次他更是用盡了生平之力。

    “別拽，別拽??！”長臉男聲嘶力竭地喊著，但為時已晚。

    嘎巴一聲，一根指頭順著門縫掉到了廚房的地上。

    長臉男一溜趔趄退到地當(dāng)中，接著抱著右手蹲在地上鬼哭狼嚎起來。

    大個兒看了一眼長臉男滿是鮮血的右手，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他假模假式道：“這筆賬得算在那小子頭上，放心，我這就給你報仇?！贝髠€兒抓住門把手繼續(xù)蠻力開門，浴巾已被長臉男割得斷了七八分，這時只剩支離破碎的幾片還連著，隨著大個兒的拉扯，眼看是難以支撐了。

    張曉亮踹了幾腳發(fā)現(xiàn)成效甚微，大個兒的半個身子已經(jīng)探了進(jìn)來。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張曉亮沒有慌張，他拿起平底鍋墊在管道和墻之間讓它們呈現(xiàn)出一個角度，再次飛踹向拱起的下方。

    嗤——嗤——燃?xì)夤艿狸┤欢鴶?，發(fā)出刺耳的噴氣聲。

    大個兒終于一膀子把門撞開，他和張曉亮四目相對，他露出了殘暴的笑容：“看把你叔叔疼的，這回可不是一根指頭能解決的了?！?/br>
    張曉亮毫不退縮地直視著他，平靜道：“你就沒聞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嗎？”

    大個兒以為這小孩在找拖延時間的借口，但嗤嗤聲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接著強(qiáng)烈的氣味便撲進(jìn)了他的鼻子，大個兒吃驚道：“小兔崽子你干了什么？”

    張曉亮默默地舉起了打火機(jī)：“你是不是一直在找這個？”

    大個兒的臉色變了！完全斷裂的管道使得略帶刺激性的氣體快速在廚房彌漫，并很快向外邊侵襲而去。

    大個兒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孩子，別干傻事，這樣誰都活不了……要不我現(xiàn)在就放你走你看怎么樣？”

    張曉亮沒有說話，他在廚房里開始助跑，然后乳燕投林一般撞向大個兒的懷里。

    大個兒有些發(fā)傻，他既沒有去接張曉亮也沒有抗拒，張曉亮猛的躍起四肢攀附在大個兒上身，接著腰上用力一擰把大個兒擰得掉了個個兒，然后他按著了手里的打火機(jī)。

    嘭——

    整個空間瞬間被火焰填充了，離廚房越近的地方火焰顏色越深，看上去既壯闊又絢麗，不過張曉亮沒有看到這一幕，他閉著眼睛，控制著呼吸，全身盡量縮成一團(tuán)躲在大個兒這個rou盾之下，巨大的沖擊力把大個兒推向地面，張曉亮就地一滾已到了門口附近，大個兒的頭發(fā)、衣服全部著火，他發(fā)出慘烈的嚎叫，一邊掙扎著撲向張曉亮。張曉亮沒有給他接近自己的機(jī)會，再一滾就躥到了走廊上。大個兒很快就沒了聲音，只有長臉男在屋里驚恐地叫著：“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呢？”第一次爆炸過后，燃?xì)獬示鶆驀姲l(fā)狀態(tài)，火勢漸漸小了，爆炸時長臉男恰好躲在廚房邊上，又是蹲著，反而沒受什么傷，這時他滿地劃拉著，尋找著他的右手食指。

    張曉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朝里面喊：“再不出來連命都保不住了！”在火海里待了那么久，他看出長臉男因為驚慌和缺氧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管道只是維持著暫時的穩(wěn)定，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再次劇烈爆炸，張曉亮喊了一聲仁至義盡，準(zhǔn)備離開了。

    “我殺了你！”長臉男握著刀沒頭沒腦地沖向門口。

    張曉亮眼中寒光一閃，抓住門框待他跑近，猛的把門拍在他的臉上，要是平時長臉男在這種沖擊下頂多也就是被砸退幾步，這會他底盤發(fā)飄，吃了一下又跌倒在火海里號呼不已，張曉亮終究還是做不到見死不救，抓住他的褲腳把他拖到了門口。再起身時，就看到了剛出電梯的瘦子，瘦子手里提著一個編織袋，從露出來的各種粗大手柄看，應(yīng)該是兇器。

    瘦子和張曉亮在樓道里四目相對，委頓在地上的長臉男咬牙切齒含混不清道：“殺了他，殺了他！”

    瘦子盯著張曉亮，眼神由迷茫轉(zhuǎn)為意外，忽然開口道：“夠狠！我居然小瞧你了。”他這是三個人里腦子最快的，很快就大體推測出張曉亮干了什么。

    張曉亮指了指屋里道：“你現(xiàn)在進(jìn)去救人，他們倆都還能活?！?/br>
    瘦子笑了：“你以為我在乎嗎？三個人的錢我一個人得，為了你我還失去了兩個兄弟，看來這次我能小賺一筆。”

    張曉亮看著他，忽然明白了“窮兇極惡”的具體含義。

    瘦子把編織袋扔在地上，隨手抓住一個手柄提了起來，是一把修理粗枝的雙手剪。他冷冷道：“還要我動手嗎？”

    張曉亮在火海里摸爬滾打了一圈，身上同樣是滿處燒傷，這些地方剛才還一蹦一蹦地疼，讓人幾乎不能片刻安寧，這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那些地方的疼痛感在急遽減弱，仿佛身體里有股力量在奔走，這股力量蠻橫地命令全身將妨害戰(zhàn)斗的疼痛屏蔽在外，并做著戰(zhàn)前動員——張曉亮毫無來由地覺得自己斗志滿滿！

    “幾點(diǎn)了？”張曉亮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

    瘦子愕然，但還是看了眼表道：“快十二點(diǎn)了。”

    張曉亮快慰地笑了笑道：“叔叔，告訴你一個好消息?！?/br>
    “什么？”

    “過了十二點(diǎn)，我就十歲了?！?/br>
    瘦子微愣，隨即森然道：“果然是好消息，以后你每次過生日的時候就會想起你的手腳是怎么斷的！”

    兩個人都沒有再廢話，他們一起沖向?qū)Ψ剑?/br>
    瘦子單手掄著大剪刀，他要在這小孩的肚子上先戳一個洞然后再慢慢折磨他，因為金主要的東西還沒到手，所以他暫時不想要他的命，但這一次他真的想多了——張曉亮在瞬息之間擰身躲過了他的攻擊，順手一拳打在了他的小腹上。瘦子眼珠險些努出眶外，思維也出現(xiàn)了恍惚：他的感覺就像被一個成年人加著助跑的拳頭給捅了一下。

    二人一錯身后，張曉亮快速回頭防備著對方的偷襲，瘦子卻已經(jīng)匍匐在了地上。

    張曉亮感知著自己“升級”后的力量體系，很快判斷出自己的拳頭相當(dāng)于一個強(qiáng)壯的成年人，尚不能隨心所欲地浪費(fèi)體力和精力，所以他沒有輕敵，這也是強(qiáng)人族的戰(zhàn)士骨血里就帶著的天賦——他們能極快地評價自己和對方的差距，讓身體做出最佳的調(diào)整，而這一切都是在不自覺中進(jìn)行的，他們是天生的戰(zhàn)斗機(jī)器！

    瘦子拄著剪刀站了起來，他現(xiàn)在還沒脫離憤怒和驚詫的干擾，因為一般人怎么也不會相信十歲的孩子擁有這么強(qiáng)的戰(zhàn)斗力，雖然潛意識告訴他面前的敵人異常危險，但他還是貿(mào)然地沖上前要報一箭之仇，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如果他剛才就全神貫注地投入戰(zhàn)斗或許還尚有一線生機(jī)……

    但是晚了，張曉亮靈巧地躲閃，躍起，第二拳狠狠砸在了瘦子的鼻梁上，瘦子仰天跌倒，身心都陷入一片混沌之中，這場戰(zhàn)斗就這么潦草而匆忙的結(jié)束了，他的耳朵里不時傳來火焰的呼嘯聲，模糊的視線中，張曉亮站在濃黑的煙霧里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這個小男孩身上還帶著被火炙烤后的焦糊氣味，眼神凜然，很難說瘦子此刻的神智是糊涂的還是突然空明了，但恐懼的情緒終于導(dǎo)致了他的崩潰，瘦子發(fā)出了一聲凄厲刺耳的尖叫聲……

    張曉亮掏走了瘦子的電話，他一邊從樓梯下樓，一邊有條不紊地報了火警、又打了110，最后撥通了張舒信的電話：

    “爸——您別著急，我沒事……真的沒事，哦不，他們沒什么要求，主要是他們都不能和您說話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哪，給您發(fā)定位吧，這邊我搞定了，您開車慢點(diǎn)，再見。”

    第132章 生生不息

    最先趕到的是消防隊，天然氣泄漏引發(fā)的火災(zāi)也算是消防官兵的老對手了，處理起來倒不陌生。只是隊長有些奇怪，以往事故總會有或多或少的圍觀群眾，這里因為是個還沒住人的小區(qū)，所以連個知情者也沒有。

    “誰報的警？”隊長大聲問。

    “我?！睆垥粤裂院喴赓W地介紹了情況，“上面還有三個，屋里有一個，門口有一個，走廊里一個?！?/br>
    隊長顧不上多說，手一揮道：“先救人?！?/br>
    燃?xì)忾y門關(guān)閉了，高壓水槍架起來了，房子是新裝修的濕氣還很重，而且屋里只有基本的家電，火勢很快就得到了控制，穿著防護(hù)服的消防員把人抬下來了，大個兒已經(jīng)被燒成了焦炭，長臉男和瘦子昏迷不醒，長臉男因為靠在灼熱的門框上時間過長，五官和半邊身體重度灼傷，瘦子吸入了大量的濃煙，情況也不穩(wěn)定。

    接著趕到的是警察，兩名值班的民警見到現(xiàn)場的狀況大吃一驚，他們接到報警說是有地方著火，還以為是小狀況，沒想到如此慘烈。

    一個年長的民警見到擔(dān)架上的尸體和兩個慘不忍睹的幸存者，皺著眉頭道：“這是……自殺？”

    “是綁架?！睆垥粤灵_始跟他們講述下午發(fā)生的事情。

    年長的民警一邊讓小警察通知刑警隊，一邊記錄。

    剛說沒幾句，一輛車瘋狂地沖進(jìn)小區(qū)，張舒信從車上撲下來，四下找尋著，倉惶地大喊：“曉亮！”

    張曉亮揚(yáng)手：“爸，我在這呢?！?/br>
    張舒信沖過去一把抱住張曉亮，連聲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書包沒能撈出來?！?/br>
    張舒信聞言一愣，接著哈哈大笑道：“傻小子，你沒事就好！”

    這時又一輛車橫沖直撞地開進(jìn)來，張念祖他們跳下車，見張曉亮灰頭土臉地站在那，不禁紛紛上前詢問。

    張曉亮一笑道：“念祖哥你們也來了，我沒事?！?/br>
    七樓上不斷往下掉落火屑、玻璃，木頭炸裂的噼啪聲不絕于耳，令人望之心有余悸。

    張念祖道：“曉亮，你是怎么跑出來的？綁你的人呢？”

    張曉亮道：“我正跟這位警察叔叔說著呢?！?/br>
    那年長的警察剛聽到小孩被三個男人挾持著進(jìn)了這個小區(qū)，不論是因為工作還是個人好奇心，他也正等的著急著呢，趕忙道：“后來呢？”

    張曉亮道：“后來他們就帶我上了樓，我假裝寫作業(yè)，一邊留意他們說的話，斷斷續(xù)續(xù)地就聽見他們在說給我爸打勒索電話的事。”他把自己怎么利用上廁所的機(jī)會觀察地形、又怎么看穿了長臉男的意圖、最后他怎么把腦筋動到了燃?xì)夤艿郎系氖露贾v了一遍。

    兩個警察不斷交換著驚詫的眼神，一個十歲的小學(xué)生被人綁架，能做到不哭不鬧就萬分難得了，可眼前這孩子居然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實現(xiàn)自救，思維之縝密、行動力之強(qiáng)悍簡直駭人聽聞，那個小警察甚至設(shè)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被綁架了該怎么辦，結(jié)果就只能是臉紅。

    別說陌生人，就連張舒信也聽得冷汗直流，雖然兒子好端端的在他面前，可是這一系列的自救行動從起意到實施到突發(fā)情況的應(yīng)對，只要有一個環(huán)節(jié)稍有差池那么現(xiàn)在躺在擔(dān)架上的就是張曉亮了，別說孩子，就是一般的大人也絕難做到，反正他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