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邊世文

    三角眼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十分舒心。

    那晚從長勝街逃走以后，邊世凱突然決定把車扔掉。他們出現(xiàn)過的地方又是槍戰(zhàn)又是爆炸，警車四面出動，好幾次甚至和他們擦肩而過，三角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可是邊世凱淡定的很，他站在街邊擺弄了一會手機(jī)，然后就領(lǐng)他到了現(xiàn)在住的地方。

    這是一間網(wǎng)約公寓，一百三四十平，一應(yīng)生活用具齊全，小區(qū)安靜平和。這種網(wǎng)約公寓近幾年流行起來，租客在網(wǎng)上付款，房東從手機(jī)上發(fā)開門密碼，雙方根本不用見面。讓三角眼疑惑的是，這個落腳點(diǎn)應(yīng)該是邊世凱臨時找的，甚至就是他們把車扔掉后的那段時間里找的，那么他是怎么搞定身份問題的？

    不過既然有地方住他也就不cao那個心，這些年三角眼什么臟活兒累活兒都干，住過的地方千奇百怪，有爛尾樓、山洞過道，運(yùn)氣好的時候住老鄉(xiāng)家，運(yùn)氣不好住老鄉(xiāng)家的牛棚。能有這種條件已經(jīng)是奢侈了。一日三餐有外賣，有時外賣吃膩了兩個人會一并去附近的菜市場買點(diǎn)菜回來做飯，三角眼甚至想，要把邊世凱換成一個女人，這大概就是普通人過的幸福生活吧。

    讓三角眼想不通的另一個問題是：這段時間里他們完全不用擔(dān)心警察，邊世凱這個剛從邊境來的鄉(xiāng)巴佬似乎有種神秘的能力，能讓他們在現(xiàn)代都市里隱身。

    這天兩人提著菜往回走的時候，三角眼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說了出來。

    因?yàn)閱“偷乃莱聊藥滋斓倪吺绖P今天心情略有好轉(zhuǎn)，似乎有了聊天的興致，他說：“你聽過大數(shù)據(jù)和區(qū)塊鏈嗎？”

    三角眼嘿嘿一笑：“聽是聽過，也不知道具體說的是啥玩意，總之是高科技?！?/br>
    邊世凱道：“人在城市里生存，吃飯刷卡、用身份證買票、上網(wǎng)瀏覽記錄，這些痕跡積攢起來就成了大數(shù)據(jù)和區(qū)塊鏈，有了這東西，小到個人的習(xí)慣，大到一個群體的特征都能掌握，無論是商人還是警察，現(xiàn)在越來越依賴科技，是因?yàn)榭萍紟Ыo了他們便利?！?/br>
    三角眼肅然起敬道：“邊老大懂的真多！”

    “我懂個屁，這都是我弟弟和我說的?！?/br>
    三角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邊世凱明白他在想什么，道：“除了死了那個，我還有一個弟弟?！?/br>
    三角眼討好道：“看來是個聰明人?！?/br>
    邊世凱道：“不止聰明，他是個天才，黑客你知道嗎？”

    “這我知道，美國**里老演，只要是你電腦里的，他都能偷?！?/br>
    “我弟弟就是個黑客?！边吺绖P不無驕傲道，“有他的幫助，警察越依賴高科技的地方我們就越安全。”

    “厲害厲害。”三角眼說著沒營養(yǎng)的恭維話。

    邊世凱冷淡一笑道：“你是覺得黑客沒多厲害吧？我弟弟還有一個技能你或許更感興趣，不過你最好別讓他用到這個技能?！?/br>
    “那是那是，龍兄虎弟嘛，哈哈。”這話的營養(yǎng)更是如方便面調(diào)料包一樣了。

    兩個人進(jìn)了樓道，上樓，開鎖，邊世凱回屋躺著去了，三角眼如賢妻良母一般提著菜去廚房，經(jīng)過客廳時依稀覺得沙發(fā)上有個人影，開始他還以為是看差了，扒在門口仔細(xì)一看，一個清瘦、秀氣的年輕人端端正正坐在那里。

    三角眼全身的血都差點(diǎn)涼了，他手握住腰后的刀柄，厲聲道：“誰？”

    那年輕人抬了下眼皮，隨即眼神低垂，問道：“邊世凱呢？”他不但長相秀氣，連說話都透著股羞澀，像是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第一次面試時的樣子。

    聽對方報出邊世凱的名字，三角眼稍稍放下戒備，仍是口氣不善道：“你到底是誰？”

    這時邊世凱出現(xiàn)在了門口，他親熱道：“阿文，你怎么來了？”

    三角眼道：“你就是邊老大那個神通廣大的弟弟？”

    “我叫邊世文?！?/br>
    “哎呀，原來是三哥呀，這真是大水沖了——”

    邊世文不等他把廢話說完，忽然問邊世凱：“是誰殺了二哥？”

    邊世凱一愕，對三角眼道：“你說是誰殺了邊世杰？”

    不等三角眼回答，邊世文神色一黯，道：“我裝在他手機(jī)里那顆**他很喜歡，說像是藝術(shù)品，那天我這邊顯示他的手機(jī)爆炸之后我就知道他八成是死了，不然他不會舍得用我送給他的**。”說到這邊世文抬頭問三角眼，“我二哥是怎么死的？”

    三角眼這會終于明白邊世凱說的另一個技能是什么了，邊世文除了是個黑客以外，還是一個**客！

    “張念祖！是張念祖殺的。”邊世凱在一邊篤定地說。

    邊世文道：“和張念祖不是只是誤會嗎？”

    邊家和張念祖的沖突起源于老邊的保鏢**，**為了拿回**和張念祖他們起了沖突，先被阿四捏爆了手，隨后落網(wǎng)。這些事被邊世文用“誤會”兩個字一筆帶過，透著冷漠，也說明他的思路很明晰，他并不想四處樹敵。

    邊世凱的手悄然地放在三角眼的后脖頸子上捏了捏，他對邊世文道：“具體情況你讓這個人跟你說，他當(dāng)時在場?！?/br>
    三角眼道：“我......”

    邊世文道：“我知道你，你跟過我二哥，我也查過你的底?！?/br>
    邊世凱饒有興趣道：“哦？”

    邊世文繼續(xù)道：“你是河北人，13歲進(jìn)少管所，后來先后坐過五年牢，心狠手辣，但自己動手的時候不多，是個道上的掮客，對我們這行來說，算是身家干凈?！?/br>
    三角眼聽到“身家干凈”四個字居然有點(diǎn)懵。

    邊世凱道：“我弟弟的意思是說可以排除你是警察臥底的嫌疑了?！?/br>
    三角眼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早就讓人家查了個底兒掉，能活到現(xiàn)在真是全靠了“身家干凈”，不然怕是要原地爆炸，面對著這個說話還會羞澀的年輕人，三角眼忽覺渾身直起顫栗，邊世凱說的沒錯，對黑客這種身份，三角眼最多是獵奇，可是一個無所不在的黑客還能做出可以裝在你手機(jī)里的**，那就另說了。

    邊世文看著三角眼道：“你告訴我，張念祖為什么殺我二哥？”

    三角眼后背汗起，又覺邊世凱的手在他脖子后面加了幾分力，他艱難道：“邊世杰......呃，杰哥要?dú)①Z霸，但是勢單力孤，所以想和張念祖聯(lián)手......”

    邊世文點(diǎn)頭：“這些我都知道?！?/br>
    三角眼道：“沒想到張念祖那小子玩陰的，他跟蹤了杰哥，然后——”

    邊世凱道：“說明白，張念祖為什么要跟蹤邊世杰？”

    三角眼道：“因?yàn)閺埬钭婧唾Z霸也有仇，而杰哥知道賈霸藏身的地方。”

    邊世文道：“那是我給他查出來的，這么說是我間接害死了二哥？”

    邊世凱道：“我試過給邊世杰報仇，但是......”他頓了頓道，“啞巴死了?！边@個時候，他眼睛里閃過了仇恨和一絲恐懼，這些情緒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三角眼只覺渾身不自在，指了指廚房道：“我去做飯。”

    邊世凱看著邊世文，忽道：“你幫他查賈霸的蹤跡，這事兒卻沒跟我說過，萬一他得了手——阿文，我知道你和邊世杰感情好，但我才是你親大哥，邊世杰是老頭子跟別的女人生的野種......”

    邊世文用眼神制止了他，緩緩道：“二哥死了，你清楚我對權(quán)利和云南的爛攤子都沒興趣，現(xiàn)在你還要在賈霸的事上糾結(jié)嗎？”

    邊世凱道：“邊世杰死了我更需要賈霸的腦袋回去服眾，跟過老頭子那些家伙，個個擁兵自重，我要是不把他們嘴堵上，造反是遲早的事?！?/br>
    邊世文淡淡道：“那就讓他們造好了。”

    邊世凱道：“傻子，你以為他們造反只是奪走你的家產(chǎn)嗎？到時候我們連命都保不住。”

    邊世文忽然把臉埋在雙手里，悲傷道：“我只想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一起，不管是窮也好富也好，可為什么偏偏生在這樣的家庭里？”

    對邊世文情緒化的表現(xiàn)，邊世凱似乎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過了一會等他平復(fù)了些，他說：“既然你來了我要很正式地跟你商量一件事：先殺賈霸還是先殺張念祖？有一點(diǎn)是可以確定的，這兩個人都很難殺?！?/br>
    三角眼從門口經(jīng)過，這時把頭探進(jìn)來道：“說起這個，我知道有個人也正準(zhǔn)備要對付張念祖，這人叫杰克。”

    邊世凱問邊世文：“你的意思呢？”

    邊世文無動于衷，邊世凱對三角眼道：“你干你的去?！?/br>
    三角眼走后，邊世文看著廚房方向道：“這個人說話不盡不實(shí)，張念祖跟蹤二哥想從他嘴里掏東西，無論成功與否都不該殺了他?！?/br>
    邊世凱道：“如果他和邊世杰一樣只是喜歡殺人呢？”

    “那**就不會落到警察手里?！?/br>
    邊世凱無奈道：“你想怎么樣？”

    邊世文眼睛發(fā)紅道：“誰殺了二哥我就殺誰！我會查清楚的！”

    第273章 一把椅子

    晚上，三角眼以半個主人的身份對邊世文進(jìn)行了體貼安頓，幫他拿出被褥、準(zhǔn)備牙刷、泡好了茶，臨睡前又假惺惺地去問候了一聲，卻見邊世文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手機(jī)，被子整整齊齊地擺在腳下，枕頭放在床頭也不枕，邊世文整個人橫亙在被子和枕頭之間，身體和整張床均呈現(xiàn)出平行或直角的關(guān)系......

    從邊世杰到邊世凱，三角眼可謂是一個一個伺候過來的，邊世杰瘋狂殘忍，邊世凱常年一副“人間不值得”的表情，都是奇葩，可邊世文這個年輕人冷淡、厭世卻又情緒化，讓人每次靠近他身周幾米之內(nèi)就能感覺到極其不自在，和他兩個哥哥相比，是奇葩中的奇葩。

    早上五點(diǎn)多的時候，三角眼睡得正香，就聽有人在他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幾下，三角眼問了一句，邊世文的聲音道：“是我，你跟我來一下?！?/br>
    三角眼睡眼惺忪地爬起來，不滿地嘟囔著出門。來到邊世文的屋子，床上整齊一如昨晚，屋子正中擺了一張厚重的搖椅，邊世文坐到靠墻的凳子上，指了指搖椅道：“你坐那?！?/br>
    三角眼遲疑著坐下來，一如既往地不自在：這感覺有點(diǎn)像審問??！

    邊世文淡淡地說：“你坐的椅子底下，我安了一個壓發(fā)式**，一旦觸發(fā)，重力失衡后它會產(chǎn)生一個向上的爆炸力，我這么說你懂嗎？”

    三角眼驚懼交加道：“不太......不太明白......”

    “換句話說，你要敢起來，你屁股下的**會把你炸成一堆rou沫噴到屋頂上，但是不會波及我，這下明白了嗎？”

    三角眼帶著哭音道：“三哥，我是自己人??！”有句話叫如坐針氈，跟他此刻的境遇比起來，針氈算個屁！

    邊世文一字一句道：“想活命，我問什么你答什么，不要撒謊?！?/br>
    三角眼沒口子道：“好好好，我哪敢騙三哥?。　?/br>
    邊世文道：“我查了我二哥死那天的手機(jī)定位和移動軌跡，根據(jù)這些我翻看了那些路上的監(jiān)控視頻，我二哥去郊外這一路上身后都是干凈的，你為什么說張念祖跟蹤了他？”

    三角眼滿頭汗下，他沒想到邊世文能神到這份上，可難道讓他實(shí)話實(shí)說嗎？邊世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他供出他，不管是殺人滅口也好還是惱羞成怒也好，他必然會毫不猶豫地往他身上來幾梭子子彈。三角眼從來不是個講究人，也不覺得中彈而死就比被噴上屋頂死得光榮......

    邊世文道：“不想說嗎？那你后半輩子就只能和這把椅子過了，你放心，我做的**一般的拆彈專家也拆不了?！?/br>
    在這種極限殘酷的環(huán)境下，求生欲和腦力風(fēng)暴產(chǎn)生的化學(xué)反應(yīng)忽然讓三角眼念頭通達(dá)了——有些實(shí)話說了是死，但有些實(shí)話說了或許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腿一軟下意識地就要跪下。

    邊世文道：“別動！”

    三角眼急忙坐好，悔恨交加道：“三哥我錯了，我說了謊。張念祖是跟著我才找到杰哥的，我該死......”

    邊世文冷冷道：“你和張念祖是一伙的？”

    三角眼拼命擺手：“不是！那天我是和他見了面，但那也是按杰哥的吩咐辦事，我不知道他暗中跟了我?！?/br>
    “你是個**湖了，被人跟了一路居然沒發(fā)現(xiàn)？”

    這才是個要命的問題，其實(shí)那天若非因?yàn)閺垥粤潦莻€孩子，其他人是很難做到這一點(diǎn)的。

    三角眼踟躕著，緩緩道：“為了躲避跟蹤，哪偏僻我走哪，可張念祖非常狡猾，而且他們這些人透著古怪，跟野獸一樣可以上天遁地，不和他們打交道是很難想象的。我很早就和他結(jié)下了死仇，不信三哥你看啊——”說著三角眼從嘴里掰下好幾個假牙來托在掌心。

    邊世凱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門口，這時道：“張念祖跟賈霸應(yīng)該是一類人，所以我說他們都很難殺，只是不知道他們的仇是怎么結(jié)下的?！?/br>
    三角眼道：“好像是賈霸跟著的老大貪污了一大筆錢，這錢原本是屬于張念祖的。”

    邊世文道：“勉強(qiáng)說得通了?！?/br>
    三角眼央求道：“我能起來了嗎？”

    “你說的那個杰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