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婷婷樂陶陶的，然而總覺得哪里不對，她問老郭：“你是不還有半句沒說??？”

    老郭攤手道：“沒了，你別把我和那些傳統(tǒng)神經(jīng)病弄混，我是非主流神經(jīng)病，我們院長給我做過測試了，說我藥不停的話完全達到了出院的標準?！?/br>
    張念祖道：“恭喜你呀?！?/br>
    “沒啥可恭喜的，人生就像一盤棋，無非是從白棋變成了黑棋，難度沒有變?！?/br>
    張念祖不想說話了，唯恐再聊下去受老郭影響從黑棋變成白棋。

    三個人進了商場，雷婷婷挑了幾身不同風格的衣服，一會是長裙曳地飄飄欲仙，一會是體恤牛仔蠻腰翹臀，真是怎么看都好看。

    老郭看中了一件灰白色夾克，上身之后人民教師的氣息撲面而來。雷婷婷皺眉道：“搞帥氣一點嘛，來套西裝試試?！闭f著拿起一套質(zhì)地很好的西服外套遞給他，老郭看了一眼上面的價簽直搖頭：“太燙，穿不了?！?/br>
    雷婷婷撇嘴道：“你又不是沒錢！”這次跟隨張念祖攻打蟻族老巢的這些人每個人都得了100萬外快，加上各自本來的身家，好多人離開的時候都已是千萬富翁，老郭也不例外。

    老郭仍舊道：“我回醫(yī)院以后這個又穿不了mdash;mdash;我們有制服。”

    雷婷婷不管，把他和那件衣服都推進了更衣室。

    不多時老郭出來了，看來他以前是穿過西裝的，搭配著一件深灰色的襯衫，人一下就精神了，加上他那個“成功人士禿頂發(fā)型”，老郭看上去像是儒雅的商務(wù)精英。

    張念祖點頭贊許道：“就這件吧，穿著別脫了?！?/br>
    老郭還是執(zhí)意不肯，張念祖道：“我和婷婷結(jié)婚的時候你得來吧？到時候就穿這件?！?/br>
    老郭這才不情不愿地買了單。

    上樓坐電梯的時候，老郭看著電梯銘牌上的拼音喃喃道：“rou牌電梯mdash;mdash;”

    張念祖惡寒了一個：“是迪奧?！?/br>
    老郭道：“我說的呢，這么惡俗的商標國家怎么給批下來的?！?/br>
    樓上是香水柜臺，導購小姐一看俊男靚女提著大袋小袋眼睛頓時就亮了，立刻殷勤地給雷婷婷推薦起新品來。

    雷婷婷隨手拿起一瓶沖張念祖噴了一下道：“這個怎么樣？”

    張念祖道：“不如原來那瓶香?！比缓髢蓚€人就同時笑了起來，原來他們都想到了當初雷婷婷用劣質(zhì)香水噴阿薩莘的典故。

    老郭頗感無聊，道：“你倆玩，我去百貨看拖鞋去。”

    “別走！”雷婷婷又拿起一瓶香水遞向老郭道，“買一瓶送給我***?！?/br>
    老郭道：“我不認識你嫂子?！?/br>
    雷婷婷無語道：“我嫂子就是你老婆啊?！?/br>
    老郭微微嘆了口氣道：“她......已經(jīng)不愿意再見我了?！?/br>
    雷婷婷道：“所以讓你買這個送她啊，說不定就回心轉(zhuǎn)意了，迪奧的香水，女人都喜歡哦?！?/br>
    老郭垂下了頭：“不用了?！?/br>
    張念祖攬住老郭的肩膀道：“你往對面看那是誰？”

    老郭霍然抬頭，只見商場的休息座上坐著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老郭頓時變色道：“她們怎么會在這？”

    張念祖小聲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輸?shù)舻姆孔游規(guī)湍阗I回來了，嫂子也原諒你了，你這就跟她們回家吧?！?/br>
    老郭驚詫地看著張念祖，張念祖點了點頭。

    對面的女人這時也看到了老郭，她站了起來向這邊巴望著。

    雷婷婷飛快地讓導購把香水打了包塞給老郭道：“你還等什么，去啊。”

    老郭滿臉忐忑，但是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最后直接是飛奔向?qū)γ?，然后兩個人就抱在了一起，那個小姑娘一邊哭一邊笑也加入了父母的擁抱。

    這時**、趙青、魏彪、劉新亮和劉家兄弟等人忽然從四面八方出現(xiàn)，有的叫好有的鼓掌，一時間商場里熱鬧非凡。

    老郭驚訝道：“你們都回來了？”

    **笑道：“我們壓根就沒回家，直接去幫你找老婆了，不過又是找人又是買房這種事兒我們畢竟不專業(yè)，只能打人海戰(zhàn)術(shù)，于是就全去了?！?/br>
    老郭眼睛一紅道：“謝謝你們?！?/br>
    老郭妻子詫異道：“你什么時候認識這么多朋友？”

    老郭微微一笑，充滿愧疚道：“你真的原諒我了？”

    啪mdash;mdash;

    老郭妻子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抬手抽了他一巴掌，眾人大驚。

    就聽老郭妻子憤然道：“我問你，你跑去抓毒販的時候是不是想跟他同歸于盡？”

    老郭艱難道：“我沒臉再見你們......就想著和他一起死了算了，說不定還能給你們留點撫恤金......”

    啪mdash;mdash;

    老郭妻子又扇了老郭一巴掌，然后就伏在他胸口哭了起來：“我其實早就原諒你了，只是你后來那個狀態(tài)......我不敢讓孩子和你在一起?！?/br>
    老郭妻子的問題其實就是張念祖那天想問的，根據(jù)阿四說的，老郭在和邊世凱糾纏的第一時間就按了他身上的****器，老郭之所以沒死，是因為那個**是假的。張念祖后來特意囑托**他們和老郭聊天的時候留心著，慢慢得知了他以前的遭遇：沉迷賭博騙局被套，輸?shù)袅思依锏姆孔?，老婆帶著閨女出走，老郭暴起傷人后來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他大部分時候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但是心里始終有個自戕的念頭，這個念頭不除老郭就是個行尸走rou，張念祖順著這個思路終于是找對了病根。

    老郭的妻子垂淚道：“跟我們娘倆回去好好過日子，以后再也不許沾賭?！?/br>
    老郭使勁點頭，緊緊地抱著老婆和女兒。

    這時小姑娘道：“爸，你今天好帥啊?！?/br>
    老郭擦擦眼淚，把手里的香水遞給老婆道：“這個rou牌mdash;mdash;”

    雷婷婷急忙喊：“是迪奧！”

    第376章 新紀元

    老郭妻子開始還沉浸在團聚的喜悅中，這會發(fā)現(xiàn)這么多人圍觀，終究是覺得不好意思，把頭扭向了一邊。

    老郭不自然地對張念祖道：“我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張念祖笑道：“不用謝我，用的都是你的錢?！?/br>
    眾人跟著笑了起來，劉倍道：“你待的精神病院我們也去過了，你們院長說你藥別停，已經(jīng)能出院了mdash;mdash;”

    老郭道：“這我知道?！?/br>
    劉倍道：“但他還是希望你能回去一趟，你跑出去那天好多病人和一個護工都說是眼睜睜看著你蹦到墻外去的，他不相信，想讓你回去再表演一次?！?/br>
    老郭揮手道：“不去！神經(jīng)病吧！”

    眾人又哄笑起來。

    老郭的女兒好奇道：“爸，那你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

    老郭道：“有時間爸爸再跟你說?！?/br>
    在家人面前，老郭又變成了成熟穩(wěn)重的丈夫、父親。張念祖看著這一幕，忽然有感而發(fā)道：“我們這么做可能泯滅了一個哲學家，造就了一個庸庸碌碌的中年男人?！?/br>
    雷婷婷道：“但是我覺得庸庸碌碌的中年男人比哲學家好。”

    張念祖嘴角帶笑嗯了一聲。

    這時阿三打來一個電話，簡單說了幾句，張念祖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眾人忙圍過來問怎么了，張念祖淡淡道：“杜恒不行了?！彼麑⒓倚值艿溃敖o你們個地址，你們?nèi)グ牙走h征找來。”然后對其他人道，“咱們......也回去送送杜恒吧?！?/br>
    大家把老郭一家留在原地，默默地各自趕回別墅。

    杜恒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眼神已經(jīng)空洞了一層，身體在微微顫抖，趙彩娥陪在他身邊，外面腳步紛雜，趙彩娥對杜恒道：“族人們都回來了?！?/br>
    杜恒瞪大了眼睛，使勁聽著，他的視力和聽力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損失了不少，趙彩娥道：“難受嗎？”

    杜恒微微搖了搖頭道：“我感覺力氣都流走了，身體在慢慢墜入虛無。”他露出一個無力又平靜的笑容道，“咱們強人族戰(zhàn)士順風順水這么多年，死在45歲上也不虧，而且......死也沒有想象中的可怕?！?/br>
    趙彩娥道：“你想和靈雁說幾句嗎？”

    杜恒只是搖頭。

    趙彩娥道：“好，你放心吧，沒事的時候我不會再去打擾她，萬一有麻煩，我會以干媽的身份幫助她?！?/br>
    杜恒的手在虛空中搖晃著，趙彩娥握住了他的手，杜恒虛弱道：“嫂子，對不起......”

    趙彩娥道：“行了，都過去了?！彼蓝藕阕焐险f沒事，此刻一定備受煎熬，為了引開他的注意力，問道，“你還有什么要交代的事？”

    “徐贏東呢？”

    “在來的路上了?！?/br>
    杜恒的臉色灰暗下去，輕聲道：“我答應(yīng)過讓他研究我的，所以我現(xiàn)在還不能死m(xù)dash;mdash;張念祖呢？”

    趙彩娥揮手道：“念祖你來。”

    張念祖上前道：“你說。”

    杜恒道：“你往前點......別人不要聽......”

    趙彩娥和左近幾個族人退后了幾步。張念祖趴在他身前把耳朵支過去道：“說吧?！?/br>
    杜恒本來就力氣不濟，這時又刻意壓低聲音道：“我在這客廳的地底下埋了100公斤的黃金......那是我最后的秘密了，你......你沒事的時候挖出來給族里的女人打首飾吧?！彼俸僖恍Φ溃拔医苹?？”

    張念祖點點頭。

    “壞了，我忘了這屋里有斥候......”

    “徐畏已經(jīng)回去上班去了?！?/br>
    杜恒微笑道：“那就好?！?/br>
    這時門口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兩個護工抬擔架的工夫，徐贏東已經(jīng)一個健步?jīng)_了進來，他顧不上和任何人說話，先拿出針管在杜恒胳膊上抽了一管血，隨即檢查著他的眼皮道：“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說真實感受?！?/br>
    杜恒再也忍不下去，死死抓住徐贏東的手叫道：“疼！疼死我啦，每一個細胞都疼，我看不見啦！”

    徐贏東冷靜地安慰他道：“很快就沒事了?！?/br>
    杜恒道：“我答應(yīng)你的事做到了，你......你也要努力?！?/br>
    徐贏東對張念祖道：“交給我吧?！?/br>
    兩個護工把杜恒抬到了擔架上，杜恒奮起最后一絲力氣對張念祖說：“誰也別跟來！我不想讓族人們看到我這個樣子?！?/br>
    張念祖愕然，兩個護工抬起杜恒就往救護車里跑。

    強人族的族人們分列在門口，一個個目送著杜恒遠去。

    劉家兄弟推著輪椅上的雷遠征出現(xiàn)在了門口，擔架上的杜恒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忽然伸出一只手，雷遠征含著眼淚跟他凌空握了一下，杜恒喊道：“好好活著！”